鸣凤天下 第1503节
并非他有此疑惑,实在是因为这榷场实在是有辱其名,明明应该是商人流转之地,但却并没有多少商铺,大多数进入的人全都涌到另外一处出口去了。
看起样子,那边应该是属于华夏军所管辖的关卡了。
“请问老板,他们这是干什么呢?”刘克庄心中存疑,却是走到了一处商铺之前,对着里面的老板问道。
商铺的老板有些岁数了,头发花白无比,身子也相当干瘪,就那么坐在座椅之前,便是有人前来询问价格也不曾起身。
眼见对方这般态度,刘克庄无奈之下,只好在对方眼前放下一锭银子。
那老板这才说道:“他们啊,当然是打算移民喽。”
“移民?是为了逃避战乱吗?”刘克庄若有所思,而黄震也学乖了,没有如同之前那般暴躁。
那老板点点头回道:“没错。毕竟蒙古要来了,不趁着这个时候逃走,难道还留在这里面等死?”
“这倒也是。但是这襄阳不是有崇国公坐镇吗?你们大可以向崇国公求援,何必长途跋涉前往长安?毕竟那长安距离此地也有千里之遥,纵然到了长安,但是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能够生存下去?”刘克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是说害民公?就那吕文德,没要咱们的命就算可以的了,还要他保护咱们?当真可笑!”那老板轻哼一声,话语之中却是透着轻蔑。
刘克庄一时惊讶,身边的黄震也是满心疑惑,眼中透露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意思。
深吸一口气,刘克庄继续问道:“这是为何?”
“你不是本地人吧。”那人轻哼一声,见刘克庄点点头,这才说道:“要不然不会不知晓这害民公的名声。”
“害民公,此话何解?”刘克庄兀自紧张起来,觉得自己似乎触及到一些无法知晓的事实。
依着称号来看,很显然这害民公指的便是崇国公吕文德,而作为一方将领的吕文德会被这般称呼,实在是让人感到奇怪。
那人道:“以军用之名,强夺小民之地,如何不能称之为害民?”
“这!竟然有这事?”
黄震嘴角微颤,脸上明显变得震惊了起来。
刘克庄双眉微皱,低声问道:“是公田法?”
“没错!若非是这该死的公田法,我那三百亩地如何会丢了?”那人张口就是一阵谩骂:“就是不知晓这害民公什么时候去死,如此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唉。若非那贾似道,如何让这公田法祸乱人世?早就这些惨剧?”
刘克庄为之叹息,当初公田法一出,不知道惹来了多少事情来,最后也是闹的群臣汹涌,贾似道这才作罢,但种下的根起岂会如此轻易就铲去?
它依旧根植在人们的心中,并且顽强的生长着。
“可是这公田法不是停了吗?难道你的那些土地没归还?”刘克庄继续问道。
那人道:“归还个屁。先前听到废弃的时候还好一阵高兴,然而一会去之后,才发现我那土地不知什么时候成了那吕氏一族的产业了。”
“你就没告官吗?”黄震插嘴道。
“告官?那吕文焕就是襄阳府府尹,你是让我去告他自己吗?这不是傻了吗?”那人回道:“索性在这里还有一些产业,也只能靠着这铺子聊以过日。不过就现在的状况,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克庄心中虽是无奈,纵然想要解决,但也无能为力。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许只是搜集证据,好将那吕文德扳倒吧。
那人冷笑一声,诉道:“哼。还不是那吕六灾弄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要将咱们四成收入全都拿去,说是要用来整修军队?哼!军舰没见多出几艘来,倒是酒楼里面的消费暴涨了十倍有余!这不,就在昨天的时候,对面那家卖瓷碗的老板就自杀了。留下了他的儿子跑到了均州去了!”
“这么残忍?”
黄震倒吸一口气,实在想象不出来竟然会有这事儿发生。
刘克庄微微摇头,却是为黄震开始担忧起来,要知道在江南一带税赋之重可要比这更高,足足达到了一半以上,甚至还有六四、七三分成的呢。
只因为江南一带一年两熟,纵然七三分成也能够维持生活,这才勉强没有起来造反。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去均州?”
先前时候,他可着实看到了许多人移民均州的意愿,所以才有次一问。
“不去?没钱呗!要是有五贯钱,我也跑去均州,哪里还留在这受罪?”那人轻哼一声,话语之中充满着懊恼。
刘克庄有所恍悟,想起自己之前从别人手中买到的那两张证明,问道:“五贯钱?是之前的证明吗?”
因为物价上涨,现在一两银子等同于三贯钱,三十贯贯钱买了两个证明,却是买贵了。
“没错。这证明也是那吕六灾弄出来的。他眼见无法控制住人口流动,无奈之下就弄出了这个政策来。说是只有买了这个东西,才能够移民到均州,要不然的话一律视作叛徒,若是被抓住的话就会直接处死。无奈之下,大家也只有一起凑钱,以免被处死。不是吗?”说到此处,那人也是面露哀伤,显然也被这种种政策给压迫的够呛。
好死不如苟活。
不管如何,只要能够活下去,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若是真的死了,那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听到对方的埋怨,黄震和刘克庄也是面有戚戚,更不知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回到襄阳,这一幕实在是太惊人了,让他们意识到若是在不采取行动,只怕整个大宋便有可能就此崩溃。8)
第141章 目标信函
自回到驿站之内,两人莫不是心有戚戚,只凭榷场的见闻,就足以验证这襄阳在吕氏兄弟的治理下并不算好。
他们两个也想要解决,但两人不过是从八品的御史台检法官,又如何能够和位列崇国公的吕文德斗法?
两人只好对坐于石亭之下,彼此喝着闷酒,只希望能够借着酒精的力量来麻痹自己,不去想着之前所见的的一幕,那些正在逃走的百姓,实在是让他们记忆深刻。
日升日落,待到黄昏时候,赵崇龙也自宴席之上回来,虽是努力保持平静,但紧皱的眉宇透着郁闷,显然也没有什么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