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天下 第6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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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浪滔滔,海潮依旧。
滚滚浪花拍打着船身,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摇晃的秋千之上一样,始终难以入睡。
自甘难以入眠,萧月遂起身自厢房之中走出,刚一打开门板,便闻到一股海腥味,抬头一看湛蓝天空一望无边,于远处和那碧波荡漾的海洋混成一线,教人感觉心中无比澄净,自有一种舒畅之感。
“姐姐,你怎么还未睡?”
远处,萧星略有诧异,问道。
萧月轩眉蹙紧,回道:“船身摇晃的厉害,难以入眠。”自幼年至现在,便一直生活在大陆之上,她实在难以适应海船生活,又见萧星眉间含困、眸中无光,脸颊之上,亦是透着倦怠之色,连忙道:“只是妹妹,你为何还未睡去?”
萧星自感精力不足,勉力一笑:“唉!军中之人尚未摆脱晕船之疾,我岂敢轻易休息?”
自离开大陆,已有数日有余,赤凤军如今置身汪洋之中,旁人甚是难寻,可保亦是安全。
然赤凤军之人久居大陆,纵有善凫水者,也不过小河小湖,算不得什么。如今置身这汪洋大海之中,所踏之地并非坚实土地,更因海浪冲击,上下颠簸,伶人着实不舒服。
故此赤凤军士兵便感上腹不适,继有恶心、面色苍白、出冷汗,更有眩晕、呕吐症状。
这番晕船之象,并非疾病、亦非伤势,寻常治疗手段,断难起效。
然赤凤军追兵再后,不容丝毫懈怠,萧星便施展己身神通,安抚全军将士,令其精神恢复安康,不至于继续被这晕船症所扰乱。因极力施为,她也感觉精力不足,亟需休息。
“虽是如此,你也不能劳累自己。若教他人趁此时机袭击,你又该如何?”萧月却感心疼,张口劝道。
“好吧,那就依姐姐所言。”
萧星无奈,只好钻入船舱之中,纵使脚下跌宕起伏依旧,但她实在是太过操劳,刚一沾床便发出阵阵鼾声。萧月瞧着心疼,替她将衣衫解去,又将床褥垫好,方才退出。
此刻正值寒冬时候,天气寒冷,若是稍有不慎,感染风寒那可就不得了。
待到完成之后,她又重新回道甲板之上,此刻虽是置身大海,常人难以寻找,然为安全计,依旧需要人看守,尤其是在这全军半数以上,皆是处于身体不适的状况时候,更是如此。
却在这时,那宇文威不知何时,出现在船上。
他遥望远处汪洋,却不知为何,脸上透着一丝怅惘,不知在想着什么。
萧月自感奇怪,立时问道:“先生,为何你还不休息?”
“我和你等不一样,自幼长于长江湖畔,年少时候更有纵帆入海之举,这般风浪算不得什么。”宇文威摆摆手,笑道:‘至于军中那些人症状,不过是初入汪洋时候的晕船之症,只需稍作休憩、多多运动,自然可以不治自愈。”
萧月这才舒心,又想眼下众人栖身于船只、寄身于汪洋之内,不免生出几分飘零之感,问道:“若是如先生所言,那便甚好。只是先生,关于未来之策,你有何想法?”
她虽是实力强横,已达地仙之境,若是战阵冲锋之举,自然无可匹敌,然囿于眼光所限,实在难以堪破军队未来发展之策,故此便有此问。
“若以你所见,你以为现今赤凤军欠缺者,是什么?”宇文威却是不慌不忙,反而逼问着萧月。
萧月语塞一凝,旋即诉道:“依我所想,应当是物资不足、军械缺乏,兵力有限。我等虽自中都府得了一些粮食,然而也只能支撑月余时间。一个月一过,便需要踏足大陆,求取粮食。而那铳枪,历经数年战争,昔年所造之枪,眼下只剩十之四五,以现今状况,或许尚可满足。但若要扩充兵力,仅靠这些,实在是难以满足。”
“至于兵力——”说及此处,萧月顿了顿,叹声回道:“军中之人虽是个个骁勇善战,然兵不过万、久战易疲,实在难以和蒙军对抗。”
之前他们虽是令王践行、虞诚以及萧景茂等人于蒙古境内建立根据地,吸纳周围农夫以为己用。
然两者相距甚远,若要将所得物资送至此地,实在是力有未逮。
宇文威回道:“此三者,看似不同,其实混同。究其根本,不过一字——人!”
“人?”萧月似有恍悟,口中念叨。
“没错。人!粮粟者,需农夫耕种;军械,需匠人打造;士卒者,亦需足够人民。”宇文威张口诉道:“之前萧凤虽是看破这一点,欲求御敌于外,以确保根据之内正常生产,便是此理。只是那蒙军太强,终究并非一隅之地能抗,故此陷入死地,其后虽有千里奔波、以求生路之举,然终究难抗天命,有身亡之劫。”
谈到昔日静海一战,萧月不免沉默下来。
于那漫长道路之中,他们在萧凤领导之下,虽是横扫整个中原地带,然终究因为实力相差甚远,被蒙古大军重重围困,难有转圜余地。
“唉!”
萧月自感怅惘,脑中之内,过往之事纷纷浮现,她虽觉惊险万分,然而一想现今闲暇时光,便不免有些伤感,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他们是逃出来了,但还有一些人,永远留在了那个地方!
“但是我等既然逃了出来,那便不能辜负主公期待,自当另开通途,再立赤凤军之威!”神色复有严肃起来,萧月胸中豪情更甚,张口便是喝道。
宇文威不免感觉诧异,上下打量了一下,诉道:“倒也不愧是那人的弟子,这般气宇轩昂,却并非常人能有。”
“虽是如此,但先生以为我赤凤军未来之计,又该如何?”萧月自知才德不足,倒也没有摆出架子,稽首问道。
宇文威颌首回道:“正是因此,我等目前最重要的,便是人。若得人,则大势自成;若无人,任你实力滔天,也得碾入尘土。然而若要得人,便要有地。唯有有地,才能够广播耕种之术,打开货殖之道,如此一来,方能聚拢一方群众纳为己用。待到众人齐心,则天下定矣。”
“那先生以为,何处方是我赤凤军归处?”萧月又问。
对于赤凤军未来,她甚至挂念,自然是想要知晓究竟何处,方能让赤凤军一展雄威。
宇文威朗声笑道:“当今天下虽是广袤,然中原之地,大多已定。若是投入宋朝麾下,便会多受朝廷牵制,至于乡野之中,亦是多有乡贤、豪绅盘踞,难以根除,自是不可能;而那蒙古境内,因多年征战早已荒芜,总能占据一时,也难以久持。若要支持赤凤军站稳脚跟,这天下间也就只有两处罢了。”
“哪两处?”萧月连忙问道。
宇文威继续诉道:“一者天府之国,一者齐鲁之地。此两地,自春秋战国以来,便是文化昌隆、人口繁多,更兼农业繁茂、商业鼎盛,实乃不可多得的地方。昔年齐国依仗齐鲁一带,遂成春秋之主,战国之雄;秦国自吞并巴蜀之后,遂有逐鹿天下,吞并六国之志。”
“若以先生所言,那我军又该如何行动,方能占据这齐鲁之地?”萧月更觉紧张,逼问道。
且不论那尚在万里之外的天府之国,就说眼下的齐鲁之地,便处于蒙古、李璮、宋朝三方之下,互相角逐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他们赤凤军虽是精锐,然数量不过六千,如何能够在这动辄数万大军、涉及千里之地的战争之中生存?
毕竟赤凤军此刻正处于东海之中,若要上岸求取粮食,那少不得要和山东东路的诸路诸侯打交道,届时赤凤军又该如何,方能在这里站稳脚步,甚至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
宇文威却是摆摆手,又是笑道:“非也。此番上岸,并非占据此地,应当以抗击蒙军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