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天下 第755节
朱玉真深吸一口气,祛除脑海之中所有繁杂的心思,一对清澈的双目看着远处的朱宁,然后微微打开双唇,诉道:“没错。从离开的那一刻,我就不是朱氏家族之中的人了。”复有苦笑一声,说道:“当然,身为女子的我,本来就没有上族谱的资格。说起来,本来就是小妾出身的我对你们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可供联姻的工具罢了。至于我会遭遇什么,谁会在乎?”
这一番话,倒是让萧凤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对她来说,本来就不喜欢那种哭哭啼啼、拖拖拉拉的行径,而在经过一连串事件之后的朱玉真,能够做出这种决定,想必也是做好的充分的准备。
这个时代终究乃是宗族社会,没有了宗族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
朱玉真敢于和对方做出切割,显然也是下定了决心。
但是朱宁却脸色泛红、额头青筋暴涨,又是喝道:“闭嘴。你生是朱家人、死是朱家鬼。”接着又是看向萧凤,满是恶毒的骂道:“肯定是这个妖女蛊惑了你,否则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复有鼓起一身修为,就要朝着朱玉真抓来,口中又是喝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只能是我朱家人。既然如此,那就绝不能放你离开。”
然而一道火墙,立刻便将他整个挡住。
“她既然做出决定,那你就没有资格继续干涉。滚吧!”侧目看了朱宁一眼,萧凤脸上皆是嘲弄,而那朱玉真亦是一脸冷漠,摇着头诉道:“对不起。没兴趣”随后火焰翻腾,立时便将杨凤还、朱玉真两人裹起来,然后赤芒一闪,三人已然从此地离开了。
张世杰发现自己居然被丢在这里,不免露出几分哭笑来。
他本来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和赤凤军缔结往日的关系,好方便以后双方能够共同作战,但这次却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也是让人倍感无奈。
向着三人告辞之后,张世杰也是从这里离开了。
不远处,那张濡摸了一把额头汗水,叹道:“没想到这萧统领,行事竟然如此果决?当真是非朝中之人所能比拟。”他也不过是才将朱玉真带到这里不过数个时辰,谁料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对方就找上门来,如此快速的反应,已然将他吓得不清。
一想当初那人,他心中已然打定主意,要等回去之后就训斥对方,居然闯出这等错事来。
“我就说了。让你小心一点,莫要惹恼了那家伙。你看,这一次若非那朱姑娘挺身而出,只怕我们都要倒霉了。”
另一边,那岳琪亦是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显然也是对萧凤这暴躁的性子有所害怕。
朱宁却还在生气之后,高声喝道:“就算是这样,那对方就能够随意的插手我家族之事?要知道就连官家都没资格,她一介乡野村姑,莫非也以为就能这么猖狂?”
“虽是如此,但对方毕竟乃是地仙。你凭什么和对方斗?而且如今时候,官家更是有和对方结合的意思,进而能够依赖对方稳定我朝边疆,令那蒙古难以逾越天下,侵犯我朝边境。以这般实力,你如何能够和对方斗?”张濡又是劝道。
朱宁一时愣住,复有辩解道:“但是我朝乃是仁义之师,岂能任由这厮继续破坏三纲五常?依我看,这赤凤军完全就是奸佞邪徒所汇聚的,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只可惜朝中大臣可未必这么想。”张濡继续诉道。
岳琪亦是从旁劝道:“而且你也知晓,如今我朝军队积病甚久,难以解决。若要仅靠我等解决此事,实在是难以成功。正是因此,所以我等方才需要赤凤军的技术,从而能够更好的抵御蒙古大军。这一点,你可莫要忘记了。”
“好吧,我明白了行了吧?”
朱宁又是一阵冷笑,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暗自生着闷气。
对他来说,这事儿实在是难以接受!
另一边,萧凤也带着杨凤还、朱玉真重新回到凤梧府之中。
这一路上,萧凤脸色始终是黑黑的,所以杨凤还、朱玉真也害怕惹怒萧凤,只好就立在一边,不敢动弹。
“那人,当真是你哥哥?”许久之后,萧凤将目光投向朱玉真,带着询问的意思。
朱玉真微微颌首,却自脸颊之上留下了两行清泪,诉道:“没错。他和我乃是一母两胎所生的孪生兄妹。只是他自小就是在妈妈身边长大,而我却被阿娘抚养长大。”
听到这里,杨凤还却感奇怪,问道:“妈妈?阿娘?这不是同一个人吗?我怎么听你说,像是两个人。”
“你亲生母亲乃是妾侍?”萧凤眉梢微皱,诉道。
关于这一点,她却是明白按照宋朝律令,凡是妾侍所生之子,皆要送与主妇抚养,并且自己不得与对方相认,而这个乃是为了确保夫妻关系稳定而指定的,至于妾侍如何对待,自然不再考虑之中。
那朱宁乃是女子,自然会被送到主妇那里抚养长大。
至于朱玉真?
她乃是女子,自然也就不受这个限制!
“没错。我阿娘本是妾侍,只因为他家主妇无法生育,故此才被纳入家中,其后诞下的一子,按照规定便被那主妇抚养。至于我?若非我阿娘努力,只怕我也早早夭折,更不可能活到今日。”
似是想到了往日场景,朱玉真目中变得柔和许多,诉道:“当然,也亏得我哥哥后来知晓身世,在他百般周折之下,方才为我和我娘寻了一个小院子住了下来。只是他小时候还挺疼我的,但是越长越大,他却对我越发疏远,直到一年之前我刚及笄,他便要我嫁与他人。但我既不知晓那人究竟是何模样,所以就偷跑出来了,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晓。”
第35章 一段过去,一段孽缘
“你说什么?”
于那“济世为怀、中正传家”的匾额之下,一人高坐在那朱红色的案桌之上,对着堂下所述之人高喝呵斥。
两侧皆是立着一个个家丁,满是担忧的看着中央跪着的人,而这人正是朱浚。
此时此刻,朱浚虽觉双膝疼痛,但他却丝毫不敢起身,本是高傲的头颅更是垂的低低的,只能是唯唯诺诺的诉道:“对不起,父亲。您让我办的事情,我没有处理好。”
忍不住,朱鉴五指一攥,“砰”的一声手中瓷碗立刻崩碎,滚烫的茶水落在他手上,但他却毫无反应,只是双眉之间已然凝成一座山,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朱浚喝道:“那你告诉我,为何没有处理好?”复有感到懊恼起来,便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那个孽女,让我被圣上骂成了什么样?竟然临近大礼时候,直接就逃出去了。平心而论,荣王之子赵孟启的身份如何配不上她?”
他口中所说的荣王便是当今圣人弟弟赵与芮,因为乃是赵昀唯一的弟弟,所以荣王可谓是享尽富贵。
又因为当今圣上赵昀并无子嗣,所以作为赵昀的弟弟,荣王膝下的几位皇子隐隐有立为太子的可能,以至于朱鉴开始有所反应,意图能够借助朱玉真和荣王之子赵孟眺联姻,进而能够令其家族,还有理学可以发扬光大。
但这一切全因朱玉真这一逃,让他的整个谋划彻底失败。
朱浚自知自己所行之事令朱鉴失望至极,连忙劝道:“父亲!我本来已然委托张浚,想要让他出动禁军,好将阿姐抓回来。本来已然临近成功,谁料到——”
“谁知道那萧凤突然杀出来?将对方给劫走了?”
直接插入其中,朱鉴一脸嘲讽,骂道:“若是当时候你将她送至荣王府之中,你看那萧凤还敢不敢闯入荣王府之内?本以为你能够将此事办好,没想到你这厮居然还因为那些儿女私情,直接坏了我的计划。今日若是不教你挨一顿打,我看你是记不住了。”手朝着旁边一伸,那随侍的侍从立刻便明白过来,取过一张戒尺过来。
见到那纯黑戒尺,朱浚双目连连晃动,透着恐惧。
他对此物可谓是熟悉至极,往日时候自己跟在父亲身后学习时候,若是稍有怠慢,便会被朱鉴以此物训诫一番,那滋味直到现在他都不曾忘记。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