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修行：本是人间清风客 第443节

　　闲着也是闲着，把生活节奏放慢一些，细细体味杂念沉淀净化的过程。

　　至于仍躺在结界里的三人，有两人已经没了气息，还剩一人已经气息奄奄。若在地球老家，有人死在自家门口，她身为屋主是要被追责的。

　　可这里是灵界，三人进了结界可保不被外界的妖物所伤，不代表她有义务浪费自己的药去救人。

　　论亲疏远近，其中一位亡者是莫云飞的同门。

　　而另外一名亡者，听莫云飞的同门提到，好像是在林子里有过共同抗敌情谊的路人。而奄奄一息的这个是大冤种，见两位亡者遇到妖物蛊惑便挺身而出。

　　不幸的是，正在救人的他遭到队友的暗算险些横死当场，幸好遇到追出去救展师兄的苗姜把他救了下来。

　　尽管如此，他除了身受重伤，还身中剧毒。

　　毒素正在侵入心脉，而莫云飞等人仍在外边争执应该听谁的，眼瞧着就要一命呜呼。

　　桑月知道此人危在旦夕，未动半点恻隐之心。

　　世间没有人能比她惨，她若死了，下辈子依旧会带着神咒祸害身边所有亲朋。像这种就算死了也还能无忧无虑去往生的人，死就死了，莫要浪费她的药。

　　桑月一边清洗一边暗暗吐槽，蓦然察觉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她回眸瞅了一眼，看到那股灵力是从那位濒死之人的身上飘出来的。

　　在顷刻间凝成一位须发皆白的胖老头，瞅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他精神矍铄，目光犀利地横扫全场一眼，恰好在井边清洗药材的女修回眸望来。看到她脸上的伤疤和眉心若隐若现的印记，老头顿了下，而后中气十足道：

　　“小孩，你就是那位药师？”

　　桑月默了：“……”应该是吧，可她不做小孩好多年了~。

　　静默等于默认，胖老头目光清澄，自顾自道：

　　“此间发生的一切，老夫皆已知晓。这孩子是老夫好友之子，初入寂灭历练遭人暗算。眼下性命不保，劳你尽力施救。放心，不让你白救……”

　　一把年纪了，就算久未入世也还记得世俗的江湖规矩。

　　老头儿的灵识意念一动，那位奄奄一息的修士身上浮出一枚拳头大的石头。它通体莹透，淡薄的莹光绚丽夺目，似那流动的水可随风势不住地流转泛动。

　　可谓流光溢彩，仿佛内蕴无穷的生命力，让人看得心情激荡。

　　桑月惊喜地看着那块琉璃般的石头，一贯平静的心在砰砰狂跳。与此同时，正在外边争执是非对错的莫云飞等人看到里边的异象，情不自禁地重返结界。

　　当看清楚那块浮石，展师兄的情绪瞬时破防，失声喊出：

　　“天元石？！”

　　“哼，”胖老头闻声回眸瞅他一眼，神色不豫，“你小子有眼光，然我执生障，不通情理害人累己，前程有限！”

　　言毕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正题，完全无视对方阴晴不定的脸色，看着桑月：

　　“小孩，你帮老夫救他，助他平安离开寂灭，老夫这块天元石便归你做药资，可行？”

　　当然可行，太可行了！

　　天元石，百年一现的大秘境里流传出来的混沌石。可用来吸纳天地五行灵气，随主人心意把混浊的灵气净化、凝聚成合适自己修炼的某一系灵气。

　　这是五灵根修士的福音之石，整个星云洲就这一枚。

　　大部分世人只听过这枚石头，有人听过，自然有人见过，把它的形状描绘入册供后人瞻仰参考。

　　“你能做他的主？”眼瞅那小子即将气绝，桑月二话不说给他用了清蕴丹解毒。

　　清蕴丹和紫丹皆可解百毒，这是她当年比较自大的说法。在这几十年里，她在外游历时用得最多的便是紫丹，发现它能解百毒不假，可这世间不止百毒。

　　还有不少她没见过的毒是它解不了的，但清蕴丹能解。

　　几经改良，如今她只炼清蕴丹，紫丹功成身退，彻底从她每年必炼的丹药清单里消失。眼下这位小伙子中的毒很罕见，可其中的各类毒素味道她很熟悉。

　　本是发作极快的剧毒，可他入林之前曾服过破毒瘴的丹药，助他延缓了发作的时辰。

　　不然早就死了，哪里能撑到现在。

　　“本是老夫之物，几时轮到他作主？”白须老头儿见他的脸色开始好转，心里松了口气，把石头推向她，“小孩切记，修炼从无捷径。天元石固然好用，稍有不慎便会沦为魔道。

　　你身中神咒，犹未忘初心。人善人欺天不欺，天元石落在你手里看来也是天意。望你日后好自为之，切莫贪一时便利失了本性。”

　　本性即人性，失了人性即为魔。

　　她若成了祸害苍生的魔头，他自己就成了推手。届时业障缠身，此生大道就无望了。

　　“多谢前辈提点，”桑月以右手替小伙子施药解毒，左手置于身前，朝老头儿的灵识虚影屈膝行晚辈礼，“小修尽量铭记。”

　　见她的承诺留有余地，白须老头儿哼了声。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鬼精得很，说话当放.屁，过了就没了，完全不像自己年轻时的那个年代重情重诺。

　　也罢，一代自有一代的机缘，包括自己。

　　与其操心这些小鬼的前程，不如好好参悟属于自己的大道奥妙。最后瞅了伤势也在好转的小伙子一眼，虚影消淡散去。

　　而桑月一接住天元石便收入庄园的西阁楼，以免被人抢了。

　　有了这块神石，她可以尽情吸纳寂灭森林里的瘴气、凶煞戾气等，等它慢慢净化成灵力便给自己和阿满。若来不及净化，直接把这些浊气塞给阿满也行。

　　它不挑食，等它醒了再自个儿慢慢炼化。

　　在她畅想美好未来时，莫云飞等人怀着羡慕妒忌的复杂心情留在结界里。同时发现，留在结界里的两位伤患不知何时已经气绝，其中一位还是自己同门。

　　顿时有人伤心欲绝，眼含泪光望了正在给别人治伤的市侩药师。

　　本想谴责她冷血无情见死不救，但被莫云飞怒瞪一眼，顿时想起大家刚才在外边的争执。于是不甘不愿地闭了嘴，开始翻找各自储物袋里有价值的东西。

　　而那位展师兄忽而迈步，在莫云飞愤然召出灵剑准备阻止他犯错的情况下，卟嗵地跪在桑月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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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2章 没完没了的心思

　　来到寂灭森林几十年，跪她的人多了去，都是求她无偿施药救治的。

　　见她实在不肯松口便想动武，当看到这一招会弄巧成拙就立马换一种方式，道德绑架逼她就范。当众跪求她看在同类的份上先救人，这份恩情来日再报。

　　至于来日报不报，不还是要看他们的心情么？倘若她还是不肯救，那错的就不是跪的人，而是被跪的她。

　　如今见姓展的跪她，她既不躲闪亦不恼怒责骂他害自己折寿。

　　折什么寿？被人家跪一跪就能折寿，这世间何来的长寿之人？毕竟谁都有无意间跟别人结怨的时候，若被敌人三跪九叩就嘎了，这世间的好人还有活路？

　　毕竟无赖最喜欢跪，只要下跪，无理也变得有理了。

　　所以，展师兄的跪让莫云飞等人神色微变，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在这里同样适用。对于能让他跪下的药师，众人的眼里俱是钦佩和一点点的于心不忍。

　　“展师兄……”有同门弟子欲上前扶起他，但被其他人拦住。

　　一贯肃容冷傲的展师兄下跪必有所求，旁人不仅拦不住甚至可能碍了他的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不能做，否则回头被他迁怒就太冤了。

　　旁人心思躁动，当事人无暇旁顾，兀自说着自己的诉求：

　　“先前是我有眼无珠，刚愎自用，误解前辈与妖族勾连坑害同类，以致耽误救治同门害了他们的性命……还请前辈海量，施予援手救我两位同门。”

　　当然，有那位胖老头做示范，他也识趣地手一扬，一堆中上品灵石、几件大小法器和灵植摆了出来。

　　“人命关天，我愿以自己的所有来挽回他俩的性命。”

　　莫云飞、苗师兄等人这才明白他为何要下跪，这才意识到其中一位同门因救治不及身亡。另外一人是路见不平被连累的道友，自然也要相救。

　　于是，众人纷纷掏出自己压箱的宝物，然后也跪在展师兄的身边异口同声道：

　　“还请前辈施予援手！”

　　其实，桑月和眼前这些人的年纪相仿，可神咒毁了她的容貌还让她有着一头白发，看起来比同龄人大了百岁不止。

　　当然，眼下这些人对她的称呼不打紧。

　　桑月瞅瞅跪在自己跟前的几人，再瞥了躺在不远处的几具躯壳一眼，觉得有些好笑。莫云飞等人进结界时将死在外边的同门带了进来，免得他们葬身兽腹。

　　而刚才这些人还有一息尚存，却一个个都吝啬着试图逼她无偿救治。如今人家断气了，知道她铁石心肠了，开始后悔了。

　　“死者已矣，我无能为力，你们另请高明吧。”

　　“可他们才刚走不久！”展师兄不信地抬眸，指着她正在施救的年轻修士，“他方才不也断了气息？”

　　“呵，”桑月冷笑，“他有高人的灵识相护，那几位有吗？”

　　若非这姓展的突然发神经袭击她，闹了一场又一场，会耽搁这几人的救治？

　　本来这几人都不用死的，就算死，也不过是死一位同门和路人。就因为他被弹出结界的时候大喊里边有诈，那些信服他的师弟妹们跟着跑了出去遭了祸。

　　所以，如今是死了四位同门和一名路人，皆是受他连累。

　　“你是药师，你一定有办法救他们的对不对？”展师兄不甘心背负几条性命的罪业，“若是药资不够，你需要什么灵植告诉我，我现在去采！”

　　若没有刚才那位胖老头儿作对比，他或许有理由告诉大家，这几人的死与他无关。

　　他不过想带领大家离开这女修设下的圈套，在结界外边被妖兽所伤是这些同门学艺不精的缘故，怨不得旁人。

　　直到出现那老头愿以一块天元石为酬劳让她救人，足见她的人品并非展师兄认为的那般不堪。等回到宗门，定有弟子到尊长们面前控诉他的过失。

　　届时，自己英名尽丧，威严尽失，在宗里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与其落得那种地步，不如自己承认错误并向药师跪求救治。这一幕将被众人身上的留影石全程跟录，等回到宗门，尊长们会认为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如此，那位胖老头儿对他的评价就没人在意了。

　　在场没有人知道那老头儿是谁，但能拿出奇宝天元石的岂是一般的修士？这样一位世外高人对自己的评价，足以断了他今生的求仙之道。

　　药师能不能救那几位同门，他不知道，也不在意。

　　但这一跪能救他自己，他心有愧意，态度诚恳，尊长们纵然失望也不至于放弃他。更何况，这位药师的市侩嘴脸和非要收到酬劳才肯施救的态度更让人气恼。

　　她的见死不救会转移尊长们对他的失望，届时，自己适时地添油加醋便能将罪过推到她头上。

　　传闻中的她只有金丹的修为，他始终认为她与妖族有勾结，否则这座寂灭妖森怎会容许她一个人族在这里长居？必然是跟谁做了什么交易才有这份待遇。

　　“救不了，滚！”桑月不耐烦道。

　　眼下正是救治的紧要关头，哪有心思与他废话？她这态度要是在别的地方是要挨揍的。但这里是她的地盘，别人只能受着。

　　为能说服她救人，莫云飞和苗师姐等人不敢擅自开口扰了展师兄的计划。

　　听罢她的喝斥，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只见展师兄面露羞愧，霍然起身朝她抱拳作揖道：

　　“不敢叨扰前辈忙碌，起死回生不易，这点酬劳确实还不够。我这便出去寻找灵药助您一臂之力，还请前辈待会儿念在大家同为人族的份上尽力施救。”

　　言毕，二话不说闪身冲出结界。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