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第185节
最后,朱铜说,沙蛮羽名声再响亮,始终是个无依无靠的外族蛮子,没人会帮她报仇,我们则是为大蜀立下汗马功劳的悍将。
即便国君知晓此事,事已至此,难道会为一个已死蛮子残害卫国勇士?
鹿野卫数万兄弟会怎么看?
更何况庆哥已是鬼神。
他能帮我们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能保证必杀沙蛮羽。
我们被说服,歃血为盟,决定为庆哥、章三哥,为所有死在沙蛮羽手中的兄弟复仇。
很快庆哥发现沙蛮羽的行动规律,她每天下午都去宝安堂。
我们进入西城区,准备找个地方埋伏她。
昨夜她单独外出,让我们欣喜若狂,认为上天也在保佑”
他脸色更加灰败,眼中没有懊悔和痛苦,只有麻木与悲哀。
朱一套叹了口气,道:“你们顶盔贯甲,还携带了弓弩。
现在不是战时,又没任务在身,盔甲、弓弩,还是大秦射妖弩.算了,老朱我只是个小小县令,你们严重违反军规的事,不归我管。”
顿了顿,他又确认道:“池邈,叶兴,当日羽凤仙没携带武器,没面罩遮脸,没闯进别家私宅,她用来斩杀你们的凶器,也是从你们手中抢夺而来,对不对?”
一人一鬼都点头。
“啪!”朱一套使劲一拍惊堂木,喝道:“鬼使池邈,你为阴司鬼神,不归阳间之人管。
但你在本官治下犯案,本官写一道关于此案的疏文,焚烧后由你带给你的上官,你可有异议?”
“小神无异议。”池邈道。
朱一套又喝道:“叶兴,你罪大恶极,该杀!奈何你是鹿野卫骑兵校官,鹿野卫直接听命于国君,我能审判你,却不能斩你。
无论如何,你们在天门镇意图杀人,引发的结果极其恶劣。
不管国君如何处置你,我先打你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你可有异议?”
“无异议。”叶兴木然道。
朱一套最后将目光投向小羽,道:“羽凤仙,你被重甲武士围杀,为自保杀人,无罪。本官只问你个摆站之罪,你可有异议?”
小羽问道:“摆站之罪是何罪?”
朱一套道:“摆站就是发配到驿馆做驿卒。
你为女孩儿,去了驿馆,只需服侍往来官员之女眷。
时间嘛,就五年吧。”
小羽叫了起来,“大人也说了,我无罪,为何还要问个摆站之罪?”
朱一套感慨道:“他们都有官身,是宫廷禁卫中的功勋之将!
你一下子杀了十几个,还是在大街上,弄得人尽皆知
你看看现在衙门外有多少人,他们又有多少是他们的家属亲朋。
如果你杀气不要这么重,只诛杀恶首,将其他人打伤,现在你和我都能轻松很多。”
他没说的是:也亏得你有“义薄云天”的名声,换成红袖坊普通剑姬,这会儿直接亡命天涯才是最佳选择。
见小羽还是满脸不服气,朱一套又道:“和你说实话,如果你没有‘义薄云天’的名声,如果你被他们杀了,本官大概会记下他们的罪行,递交雒都朝堂,并不会打他们一板子。
你也不要不服气。
别说你身份有些尴尬,哪怕是我女儿,敢以白身杀官身,杀掉这么多,还全是国君的禁卫,少不得要挨几十板子,流放三千里。
你有贤名,‘义薄云天’也算名副其实。
所以本官酌情处理,免了杀威棒,免了流放充军之刑。”
小羽还要再说,朱一套给边上的典吏使了个颜色。
典吏离开座位,快步来到小羽跟前,低声耳语道:“摆站是小罪,相当于劳役,可以用银钱抵赎朱大人替你担干系呢,现在判了你摆站之罪,雒都国君或其他哪个朝堂贵人,才不会另外给你定罪。”
小羽暗暗叹了口气,向朱一套拱了拱手,道:“我也无异议。”
现在的叶兴,给她杀她都不屑杀。
胖鬼池邈,无辜不无辜难说,但的确有点倒霉。
无论雒都怎么处置叶兴,地府怎么处置池邈,她都无所谓。
该杀的人早已被她斩杀,留下来的只是帮忙洗地的“人证”。
她不服摆站之罪,是因为这种不公,让她念头不畅。
奈何这就是当下世界的运转规则,别说古代,换成现代她念头畅快了些。
——公正只在力量极限之内!
她心里想。
况且,她要关注的重点,从来不是葛庆、朱铜那群衰人,而是符使和天罚。
她得早点了结刺杀案,立即去找狗肉道士!
“朱大人,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朱一套道:“找萨刑房签字画押后,你随时可以离开。”
顿了顿,他又道:“最近半个月,你不要离开红袖坊。
关于摆站的地点和时间,会有差役去你家通知你。”
说完他伸手一指叶兴,“拖到外面,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三十板子,只能更重不能更轻。若五板子之内不见血,老子打你们。”
几个衙役过来,将他拖到外面的院子往死里打。
小羽把萨刑房记录的案件文档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才签名、摁手印。
朱一套又花了小半个时辰,重新将文档概要抄写一遍,盖上官印、私印,放在铜盆里烧成灰烬。
池邈弯腰,伸手在火盆里一抄,拿出一份崭新的文档,朝朱一套拜了拜,慌忙跑了出去。
一直跑出衙门大门,才化为黑气消失不见。
外面的街坊邻居还发出一阵阵惊呼,“刚刚跑出来个凶恶胖汉,怎么忽然不见了?青天白日里,难道见了鬼啦!”
第149章 闲云观
小羽急着去找狗肉道士,却在离开衙门后,先回了一趟红袖坊。
“.事情就是这样。姑姑可以稍微关注一下衙门那边,死了十几个鹿野卫铁甲武士,闹得满城皆知。
朱一套肯定要出具告示,详述案情、安抚民心。”
柳姑姑血压骤然飙升一大截,双手轻轻按压太阳穴,好一会儿才无奈道:“你大半夜跑宝安堂做什么?”
“姑姑你没听到后巷的哭声?王家老院君昨夜去世了,全家嚎哭,哭得我心烦意乱,睡不着觉。
又想着半夜找闵老师哀求,或许能求他传授医道秘录。”小羽道。
柳姑姑给了她一个看夹脑风的眼神,问道:“闵神医传你医道秘术了?”
小羽摇头,道:“他骂我夹脑风,被我央求不过,也只讲了些医术总纲,听得我云山雾绕。”
柳姑姑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冷笑道:“闵神医竟然还愿意搭理你,唉,他当真是好涵养。”
小羽道:“你不懂!我在宝安堂见过王家老安人,和闵神医谈过她的情况总之,老安人的死,对我触动不小,我找闵神医是有感而发,不是突然夹脑风。”
小羽说她不懂,可柳姑姑感觉自己还是能懂一些。
她经历过很多挚爱亲朋的骤然离世,也感慨过命运无常、人生脆弱。
“你昨夜出门,对你自己不利,对鹿野卫刺杀这一案子,却算不幸中的大幸。
没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上演血腥砍杀,没祸及无辜,你的罪孽能稍微减少一些。”
小羽冷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哪怕在人堆里,拿着一柄丈长大关刀,我也能保证只砍死那群杂碎,不碰到民众一根毫毛。
即便真有人遭遇池鱼之殃,也必定是那些狗贼的罪孽。”
柳姑姑叹道:“朱一套对你的判罚,你还不明白?争论谁对谁错,有时候并不太重要。”
小羽站起身,道:“我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处理,姑姑,摆站的事儿你帮我搞定。”
柳姑姑乜斜了她一眼,嘲讽道:“像你这么豪气,闯了祸不战战兢兢自领家法,还敢指使‘大姑姑’为自己擦屁股,我敢说,自从红袖坊建立,你是第一个。”
小羽也用眼角瞥她,凉凉地说:“如果我是你,这会儿不会有一句抱怨,只有愤怒和愧疚。”
柳姑姑怔了怔,道:“如果你被朱铜他们杀了,我肯定怒火冲天,一定找他们算账。”
“结果重要吗?别人敢这么想、这么做,才是重点吧!”小羽道。
柳姑姑无奈道:“朱铜他们不是天门镇的帮会阿飞,他们是军中悍将。
说句大不敬的,某天他们火气上来了,拔刀子造国君的反,我都不意外。
你指望天门镇教司坊、清水湾扛把子,能在他们那儿有面子和威严?”
小羽道:“我没指望你能让他们敬畏害怕,我只是让你帮忙处理摆站之类的琐事。
威慑不到骄兵悍将,又懒惰不肯干力所能及的小事,你这‘大姑姑’当得太安逸了些。”
“要不我退位让贤,让你来干?”柳姑姑没好气道。
小羽道:“你的位子,我没兴趣。昨夜在坝下街,不止发生了鹿野卫刺杀案,还有神灵参与其中,我得立马去找狗肉道士。”
柳姑姑惊疑道:“什么神灵?难道葛庆之外,还有其他神?”
“我不清楚,所以要找狗肉道士打听。唉,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吧。或者,你跟我一起去见狗肉道士。”小羽道。
柳姑姑要忙的事有很多,她没去闲云观。
小羽也没立即出发。
昨晚天黑,她尽量躲闪,衫子和裙子上依旧沾染些许血渍。
在回小静轩换衣服时,又听到后面传来嚎哭与哀乐的声响。
迟疑一瞬,她还是先去了一趟王家。
给老院君上了一炷香,烧了一叠子“倒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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