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151节
“姓康的,师叔真是这么说的!你可不要诓我,需知道,我才是师叔的正经师侄。”韩姓修士上次跟康大宝瓜分草巫教典籍的时候很有些默契,两人在这之前也有些关系,近来几次酒宴更是相饮甚欢、相处颇佳。
饶是如此,几次三番求见下来还是见黑履道人不得,韩姓修士终究还是破了防。
要了亲命了!天可怜见!
禾木道从一个破道观起家,三四代人才盼出一位筑基来,天天待在别人家算怎么回事。
现在新云盟另外几家筑基势力,都趁着黑履道人的凶狠战绩都在外头开疆拓土呢!
自己禾木道家里头一堆人也等着出去欺男霸.呸,光大门楣呢,可做这些事没有个筑基真修撑腰,心里头终是悬吊吊的,那可怎么行!
“呐,门我可不敢锁,韩道友既然是黑履师叔的亲师侄,那某也不敢拦,请便就是。”卖货郎出身的康大掌门见惯了修士耍无奈,有的是办法。
“你你!”韩姓修士瞄了两眼房门,踌躇一会儿,还是没有推门的勇气,跺跺脚甩袖走人。
康大宝跟到山门外头,目送其离开。
“好家伙,这厮都用得起飞舟了!”康大掌门见了有些诧异。
毕竟重明宗现在虽有两艘飞舟可用,可一件劣些的,是从平戎县令罗恒那儿“借”来的;一件灵器级别的飞舟,又是黑履道人暂借给他们用的。
认真说起来,莫看重明宗这些年颇有点花团锦簇的兴盛样子,其实若要用公帑购置一艘飞舟自用,还是有些吃力的。
就是众师兄弟里头,也只有叶正文这位早年间靠着灵鉴挣了不少灵石的富户,捡了便宜购得过一艘残破的飞舟,托人大修过后,勉强能用。
眼见韩姓修士一不消公器私用、二不消依赖长辈,自己一人便可用得起一艘簇新的飞舟,康大宝心中着实有些吃惊。
无怪黑履师叔不愿意搭理你们,这些日子你们是盘剥了多少势力,凭你姓韩的自己挣,下辈子也难买得起!
转头回去,黑履道人已经险胜了一场,正在开心,见康大宝回来,随手掷出一个一看便颇为高级的金丝储物袋来。
“拿去,路上顺手宰了个不长眼的野筑基,这些我用不上的。”
“诺。”康大宝圆脸上瞬时盛开笑容。
“不要拘泥外物,修为才是根本。”黑履道人稍显无奈地摇摇头,又告诫一声,这才飘然离去。
康大宝见黑履道人离去,旋即也跟着叹了口气,心道:“师叔这回怎么走得这般早,还想求他顺道去趟重明坊市,先把火龙道人宰了的。罢了罢了,宰筑基嘛,还是得从长计议。”
见得黑履道人离去,裴奕长舒口气,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废了弈棋这门技艺,便见康大掌门已经喜滋滋地坐上了黑履道人先前的位置:“师弟,来来,师兄我再指点你下。”
裴奕一愣,旋即背过头去:“(脏话)”
————重明坊市
袁晋照常结束了一日的巡逻,卸了法甲,回到不良帅官寺暂歇。
他每日三餐皆是野平水去重明小楼端来的,这个老实孩子性子有些木讷,对待袁晋这位师父却是孝顺得很。
按袁晋自己的话说:“便是亲儿子,也没有如此孝顺的。”
近来袁晋的心情却有些不好,今年的升仙大会刚过,小儿子袁如意却是个无灵根的。
这孩子本还不觉得有些什么,直到被两位母亲抱着哭了一晚上,才觉察出来有些不对,便也跟着郁郁起来。
家里头的儿子婆娘都不高兴,袁晋这个当家的,自然也更高兴不起来。
虽说他早在袁长生测灵当日便想出了一套“做个富家翁未必比不得做个苦修士”的道理来说服自己,但眼见自己向来疼爱的小儿子不能登上求仙之路,袁晋心中又如何不伤心呢?
他可不是他那授艺师父戚不修,大几十号子嗣,伤心都伤心不过来。
加之今年重明宗也走了背运,本来按说原本由野家管辖的凡人城寨此次也纳入了重明宗的选材范围,但却还是颗粒无收。
这也使得向来喜欢在饭堂祭祖的康大掌门做出了些改变。
今年的万寿节上,全宗上下都换上了宗门制式的簇新道袍,站在祖师堂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祭礼大典。
只是这通热闹过后,到底有没有用,还得看明年收成如何才能知晓。
若是明年的收成照旧还不见好,以康大掌门务实笃行的性格,多半还是会把祭祖大典再搬回到灶房的桌子上头去。
食过晚膳,袁晋在心底赞了一声靳世伦的手艺愈发好了,又考教起来了野平水今日的功课。
野平水虽与段安乐一般是个老实孩子,却与后者有些不同。段安乐虽老实,却腹有内秀,实际是个聪明人,野平水却实打实的是个愚笨性子,时不时便要气得袁晋敲他脑袋。
野家家传的那部荒阶中品的《水源经》他练得不好,袁晋想着重明宗现今又收纳了不少出色功法,野平水境界也浅,还不如早些散功重修来得好。
可试过诸多品阶颇高的功法野平水都不得入门过后,不得已之下,袁晋便只能为其选一部荒阶下品的《蛮牛经》来练。
靠着淳朴的性子,加之又有之前积累的功底,野平水修行得倒是不慢,眼见便要突破到练气四层。对此袁晋倒是颇为满意,至少境界上去了,总比其从前困顿在练气一二层几年还不得寸进,要来得好。
考教完野平水的功课过后,袁晋颇为满意,这孩子虽笨些,却不是个会偷懒的。
只是考教完后野平水仍旧不得歇,晚间袁晋还布置了练器功课与他做,做完了才能睡觉。
莫要以为这有多苦,能有老师尽心教导、能安心修行,不虞担心明日的灵石灵气要哪里去求,这已是许多修行人可望而不可及、梦寐以求的境遇了。
修行人若是连修行本身的苦都不愿意吃,那便可算是自绝道途了。
若真是那样,也不消在修仙界苟延残喘,随意寻个野庄做供奉去便可得自在。未来只要不被寻过来的野修打杀了,自有近百年的富贵可享。
这世上也有的是天骄贤俊,修行几十年说不得也就筑基结丹了,可天妒英才,半道崩卒、享寿不过一甲子的天才亦是屡见不鲜,还不如那些庸碌之辈活得长些。
究竟哪条路要更好些、该如何选,任谁都难说清楚。
出了官寺,袁晋挂着法甲又过来探查韩韵道与裴确所处的岗哨。
二人先前虽未完成剪灭劫修的任务,却与谢柳生一道发现了一处修士洞府,使袁晋与重明宗得了不少好处,自是得了不少善功。
重明小楼就是重明宗第二个宗门大库,二人从周昕然那儿换了不少合用丹药,修行起来亦是顺遂不少。
袁晋便是听闻了此事,才想要特意过去叮嘱一番。
丹药当然是个好东西,往往只手指头大小的一枚,便能为修行人省去数月甚至数年的苦功。
可凡事过犹不及,若是太过依赖丹药,便不是好事了。
特别是重明宗底蕴还浅,派给门人们服用的、和弟子们自己购得的,多半也不是什么上品丹药,用得多了,在体内积攒的丹毒过甚,说不得还要影响将来的道途,反落得个得不偿失的下场。
这些道理康大掌门当然都与弟子们言过,可袁晋还是担心两个师侄意志不坚走上歧路,顺路过来告诫一番,总是要好些的。
不想袁晋刚出官寺,便遇到了出来闲逛的火龙道人。
这位黑鬼匪出身的筑基真修近来可是憋闷得很,邓百川有着衮假司马做后台,对于他当真没有丝毫敬意。
康大宝这小子倒是每回见着火龙道人都堆着笑脸,可他自己其实也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印章罢了。
出了那座重明小楼,这坊市里头的大事小情康大掌门都未见得能说得上算,于火龙道人而言,除了能得些尊重以外,几无用处。
这老混蛋见了袁晋却是眼前一亮,笑着言道:“袁小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康大宝与叶正文当年差点被火龙道人杀害的事情,康大掌门自会隐瞒,不好叫他人知晓。但这隐瞒的人当中,绝不会包括袁晋。
袁晋眼见这老混蛋当面说话,心中藏火,脸上却热情应道:“火龙前辈,晚辈正要去几个岗哨巡视一番。”
“甚是无趣,我在你家酒肆里头听闲人说了处颇有意思的地方,你小子要不要随我一道去一趟?”感谢大家的追读、订阅、投票、评论,谢谢大家!
第203章 围猎朱蛤
“哦,不知火龙前辈说的是哪处地方?”袁晋不动声色,继续笑问说道。
“说是你家重明宗附近有处琴叶林,似是有二阶下品的碧皮朱蛤出没,老夫想去撞撞运气。小子,你手底下人多,不少人又都是能打的,若是跟我去了,得了那畜生骨血,我便有大好处与你,如何?”
火龙道人笑起来倒真是个和善前辈一般,说得也甚为诱人。
这火龙道人倒是跟袁晋料想的不同,本以为还要带自己去喝场花酒呢,没想到他居然还真有正事可做。
不过袁晋听后却仍是不为所动,早年与康大掌门一起跑生活的时候,袁晋可是得了不少阅历,不似那才出家门的傻相公那般好骗的。
这火龙道人要借人,却连个饼都不肯画圆,只拿“大好处”三字出来哄人,真是傻子才信呢!
袁晋根本没有要答应的想法,他心中念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这琴叶林明明是薛家地方,这有二阶下品碧皮朱蛤的消息是传到了宗门还未传到自己这里,还是已经传到了坊间宗门都不知晓,还是根本就是闲人杜撰出来的假消息,这里头可有说道呢。
只是当前之际容不得多想,还是需要先将眼前这火龙道人应付过去才是。
“不是晚辈不想为前辈分忧,前辈当晓得,晚辈手中这几十号人马,皆是在邓假尉那边挂了号的。实在出不得这坊市太久,要出乱子的。”
袁晋苦着脸答了话,火龙道人当然晓得前者说的确是实情,可眼中却没有什么放弃的意思。
袁晋见状,便只好接着说道:“火龙前辈也甚受假尉尊敬倚重,每日点卯都不得缺,难道还有暇分身不成?!”
火龙道人闻听此言,面色瞬时难看许多。
想他堂堂筑基真修,当年便是面对筑基同阶都曾在战阵上斩落过,未想到受了州廷招安过后,被费南応打发到这地方来,居然还要受邓百川一介练气小修的气。
这便罢了,每日点卯的时候,邓百川也只顾自己修行,连面都不露,皆指派那个无望道途、专心庶务的冯恩来见他。
火龙道人好歹也是堂堂的筑基真修,当真是折辱过甚了!
此时耳听袁晋言及此事,虽然说得客气,但火龙道人面上再挂不住了,也只得负气言道:“不去便是,看他能耐老夫若何!”
袁晋自然看得出这老混蛋是在强撑面子,他若真敢如此做,不消一二天,惹恼了邓百川,告到衮假司马那里去,这老混蛋不吃挂落才怪呢。
理是这么个理,话却不好这么说。
袁晋真巴不得这老混蛋如此行事呢,可也知道对方不过是一时气恼,逞个口舌之快罢了。
当今之计,则是不管琴叶林有无有碧皮朱蛤,都要先打消这老混蛋前往一探的念头才好。
想到此处,袁晋当即劝道:“还有一桩事要前辈晓得,我家嫂嫂的青菡院亦在琴叶林左近。自她嫁来我家,费司马恩宠不减,不止派了筑基嬷嬷、还有几十个练气护卫。
现在周遭天下四处都是费家从京畿迁来的金羽枭,若是前辈这一陌生筑基出现在附近,免不了要被我家嫂嫂,报到费司马那边.”
火龙道人当即色变,衮假司马的徒弟都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费南応这个真司马的亲侄女要是再给他告一状,那他可半点都吃罪不起!
“老夫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一炉丹药未炼,时候不早了,走了。”火龙道人自然不是蠢人,袁晋几次三番的规劝,令得他明白了其并不想陪自己走一遭。
虽然袁晋说得道理尽都不错,但火龙道人却不是个太讲理的人。
听了袁晋的话,火龙道人心下登时有些恼怒,既去不得琴叶林了,他也懒得跟袁晋再和言细语地多说什么,只随意寻个借口,便转身而走。
袁晋也打消了去看两个师侄的念头,转身回了官寺。不久后,一道信符又从不良帅官寺往重明宗传去。
这些年重明宗总算富裕了些,袁晋这些门中中坚用得信符品阶也高,纵算是寻常筑基也难截住,自然不虞消息落到了火龙道人手中。
信符很快便传到了正在陪着黑履道人对弈的康大掌门手里头。
与袁晋一样,康大宝同样因这个消息感到诧异。
琴叶林薛家与重明宗毗邻而居,他家有二阶妖兽出没的消息,居然要传到了重明坊市过后,再转一圈才传到自家手里头.
这样看,的确不算正常。
正眉头紧锁看向棋局的黑履道人闻听康大宝疑虑,倒是毫不在意地言道:“你这小子,就是肚子里头弯弯绕得太多了,琴叶林又不是什么凶地,你自己去查看一番,不就能知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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