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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仙宗 第214节

  黑履道人却不多说,此事就按他意思先定下便是。

  黑履道人与老掌门的情分不是假的,他既然要保何晚樱和她那废物丈夫,那便保呗。

  左右听其口气,只要袁家那位假丹不出,荆南袁家也无人能与黑履道人一较高下;纵是那位假丹入局,那么天塌下来,师叔也会顶上去的,自己这些做晚辈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康大掌门想到此处,只听黑履道人转而言道:“你回去过后,找个时间去趟书剑门,叫叶真寻个时间开个盟会,届时你代我参加。就说唐固县近来的灵石矿进项数量有些不对,要议一议。”

  康大宝闻言一愣,“他们没胆子黑师叔的灵石吧?”

  黑履道人轻声叹道:“新云盟中筑基,大半皆是庸才,他们当然不敢。只是这定额,是从前定下的,该修修改改了。若不然,你与青哥儿这两名冰叶筑基,成与不成,又有甚的区别?”

  康大宝心道唐固县那处灵石矿脉好容易才建设好,这几年的盈利都被各家拿去还了垫付的款项,眼见这一二年终于能见到回头钱了,这时候黑履道人再提议要改一改各家的定额,怕是要激起来好大反应。

  这本就没啥凝聚力的新云盟,转眼间分崩离析都是正常。

  铁流云那边可是把促成新云盟的建立当成了他的政绩之一的,若是真的被自家搅坏了这桩事情,难保不会被这位云角州纠魔司指挥佥事记恨上。

  黑履道人看得出康大宝的眼中顾虑,解释言道:“你莫要想太多,铁流云从前的许诺做不得数。是为了诓各家用命,背离两仪宗,为他在云角州廷的地位铺路,这才夸口许下来的。

  匡琉亭那儿根本没有许下五十年开矿权这档子事情,只给了二十年;那处灵石矿脉的灵石产量,也不足铁流云从前所说的六成。”

  “这”康大掌门先是一愣,后也觉得颇为正常。

  毕竟国朝官员,历来就好做欺上瞒下、粉饰太平的事情。为了往上爬挣个前程,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细想一下,比起某位久不理事的县尊老爷,铁指挥这胡吹法螺的做派,放在大卫仙朝的官场中,却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这新云盟的五家势力可算是被拉上了贼船了,搬空家底耗资十数万灵石,用了三四年时间布好阵法,又过了三四年才收回本钱。

  只回本就花了近八年时间,剩下的这十二年里头倒不是没得赚,只是这数目却是远不如预期了,未必对得起自家从前所冒的那般风险。

  要知道,新云盟诸家可是在当年局面尚不明朗的情形下,便已经得罪死了两仪宗,投到了仙朝麾下听命。

  这么一来,铁流云这价钱开得倒算不得高了,大家也不消对其感恩戴德个什么。

  至于去匡琉亭面前告铁流云一状.人家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伯爷股肱了,犯得上么?

  至少现在州廷在云角州已经能做到令行禁止,新云盟诸家没有押错宝,只是赚得少些了,又没赔什么本钱。

  万一铁指挥还要点脸,觉得自己对诸家还有所亏欠,认下来一个人情,那诸家说不得还觉得是赚了。

  “那这定额.若以师叔的意思看?”康大掌门心头盘算起来从前各家定下来的份额,书剑门两成半、子枫谷与翡月单家各占两成、重明宗和黑履道人各占一成半、禾木道占半成。

  后面三家定额最开始是由黑履道人一人代持的,包括筹集矿脉阵法建设的灵石,也都是黑履道人一人杀了瑞锦门四名筑基过后,一人所出的。

  直到后来黑履道人与禾木道彻底划清界限,才把其那半成灵石份额丢回给了禾木道。

  “某一人要占两成,禾木道那半成份额也需得留着,重明宗你自己去谈,余皆不管。”黑履道人语气轻松,似是不怎么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是”康大掌门倒是没什么迟疑,当即应道。

  这份额倒是不算离谱,涨得不算多,理应谈得下来才对。

  只是这趟怕是需得叫上老三一起去才好,那样说起话来,也要响亮些。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先照着费司马的手信,先去一趟费家才是。

  ————

  这日重明小楼头颇为热闹,几个不良帅府的巡丁与往常一样,下了值后齐聚在此,喝着难得一见的金鹿酒。

  此酒是用一阶灵兽草鹿的幼崽精血所酿,有活血生津、壮阳健体之效。

  段安乐自从将商队之事交由明喆与裴确共管过后,自己也终于能抽身出来,将兽苑之事理顺了许多。

  重明宗推行已久的灵兽饲育一事,也终于步入了正轨,最先成功的,便是草鹿的繁育。

  草鹿这类灵兽繁衍极快,十年七胎,每胎七到十只幼崽,并不怎么值钱。但胜在有清丽爱人这一桩好处,遂也颇受低阶坤道的喜爱,不太愁销路。

  只是草鹿每胎之中,总有那么一两只皮毛枯黄的,颜色并不讨喜,便是折价也少有人买。

  段安乐便与靳世伦商议着,取其精血,用以酿酒。

  未想到这金鹿酒却是十分好卖,这些巡丁若不是与重明小楼的大师傅靳世伦有点交情,怕是还尝不得这等紧俏的灵酒。

  几名巡丁之中,上次去幻剑盟铺面收常例的付爷、郭爷赫然在列。

  他俩是随着邵家兄妹被招安来的劫修,算得上是康大掌门在重明坊市做市尉时的嫡系人马,本事是有些,却也不多。

  二人从马家寨的两喽啰,到平戎县第一坊市的两巡丁,这修行资源可是狠狠涨了一大截。

  从人人喊打的劫修,到行得端坐得正的不良帅官寺正役,这身份上,更说得上是脱胎换骨。

  是以从前那什么一二三四当家又算得什么,现在二人眼里头,可只有康大县尊这一个太阳。

  他们这些人此时若晓得了邵氏兄妹从前给康大掌门下过仙人跳,那还得了,怕是转天邵萌就会被捆好了送到康大县尊的塌上去。

  众人正说话间,便见靳世伦亲自端着一个食盒进了雅间,几位酒酣饭饱的巡丁当即停了哄闹,付爷带着人起身拱手拜道:

  “怎好劳靳道友亲自来做这杂事!若是短人手,与我们兄弟们说一声,我们虽粗鄙,可端菜倒茶这些琐事还是做得好的。”

  “哈哈,听了一桩新鲜事,遂特来朝各位道友们打听一番。”靳世伦作为筑基嫡传,却是无有架子,拉着付爷一并坐下,轻声问道。

  “啊?可是今日鸳鸯堂发生的那件事情?”在旁的郭爷才问出口,靳世伦便目光一亮,亲自为郭爷斟了杯酒,拍其肩膀,缓声问道:

  “郭老哥果然知道,快请说说。靳某找了些门路,都未探听清楚,还请老哥说说。”

  莫看郭爷在市面上人五人六的,连幻剑盟这样的筑基大派的赀货执事都不放在眼里头。

  现在听了靳世伦这一句“郭老哥”,却是美得眯起了眼,面如枣色,端着酒杯的右手微微颤抖,半天都没舍得吞下去。

  “我跟付老哥也只是事后才到,我俩到的时候,那虫娘子都已被人劫走了。”郭爷将杯中酒微微啜了一口,“只听那些客人说,动手的是个中年修士,修为高得厉害,怕是位筑基真修。”

  “邓市尉请蓝供奉追了一阵,追倒是追上了,就是差点没能回来”付爷话说到一半,便被郭爷踹了一脚。事涉筑基也敢口花花,这人怕不是喝醉了。

  “我可听说,那虫娘子是被子枫谷的审家人卖到鸳鸯堂去的”有其他的巡丁也在此时插话,却被那郭爷拦住。

  不过靳世伦听到这里,却也晓得了那冒出来的筑基是何人,称谢而回。

  靳世伦回到房内,去了两张信符,一封发往宗内,一封往市尉官寺而去。

  市尉邓百川才从丹师处看望过蓝供奉回到官寺,后者是衮假司马的妻族出身,算得上是州廷司马府的嫡系。

  未想到这次去追击闹事的筑基,却是被伤得厉害,几乎断了道途,这下偌大的重明坊市可就没有筑基镇守了。

  邓百川在事情一发生过后,便已经禀过司马府,恳请派一高明筑基过来驻扎。虽然这蓝供奉忠心可靠是不假,但这身本事还远不如当年的火龙道人。

  邓百川也要筹备自己筑基一事了,无暇再在这处坊市上耗费太多心力。见了靳世伦的信后,邓百川便更焦急了些,又往司马府去信一封。

  新增供奉的安排回信很快便来,却不是从司马府来的,邓百川从中嗅出些不对来,展信一观,更是眉头紧蹙。

  “居然是他,这事情不对了!我需得去寻趟康大宝,好好商量一番才是。”感谢大家的追读订阅投票评论,谢谢大家

第259章 风波渐起

  “州廷特意点了韩城岳沣去重明坊市做供奉?”康大掌门端正立在费南応下手,听到后者的消息,面上稍有惊色。

  费司马照旧打着算盘,淡然一笑,使个手势令康大宝坐下,待两位俏婢给衮假司马与康大掌门分别上好灵茶,才开口言道:

  “这倒无有什么的,我等跟随伯爷近一甲子,做下来许多事情。雷霆雨露本就自出于上,不消挂碍什么。”

  康大宝从费司马这话中听不出什么怨怼之意,但心中却不相信,其对匡琉亭这番举动当真半点意见都无。

  毕竟这重明坊市自建立伊始,可就是二位司马的自留地。

  坊市店铺那点儿赁资只是明面上的收入,未必能入司马府的眼;但现今州廷各类灵物的采买、议购在重明坊市起码占了五一之数,这里头当然大有文章可做。

  这部分进项才是大头,二位司马每年从中攫取的利益有多少,连康大宝都算不清楚。

  现今云角州廷土客之争愈演愈烈,以费司马为首的京畿元从一方在一开始便一直大占上风;

  直到韩城岳家拿着两仪宗假丹的性命纳了投名状,本地土族才算有了主心骨,能跟京畿元从们掰掰手腕。

  可这时候州廷这次却从岳家,拣选人才派到了司马府的聚宝盆里头.这其中深意,值得品味呐。

  “放心,衮石禄半年内便能结成假丹了。”费司马收了算盘,他一个外人说起此事,似是比衮假司马这位正主还要成竹在胸的样子。

  费司马给过定心丸后,只又提醒康大宝一句:

  “岳沣不是个好相与的,岳家年青一代人物当中,除了在两仪宗担任战堂长老的岳澜之外,便属他最有灵气,最有可能接岳檩那老贼的班。”

  看得康大掌门点头应是,费司马突地想起来了什么,复又言道:“你当年初任县尉,从呙县折返回乡的途中,应是遇到过一筑基的截杀是吧?”

  康大宝想起当时那道险些取了自己性命的刀光,背脊上陡然生出一道凉气,点头应道:“确有此事,当时侄婿差点丧命,是黑履师叔援手相助,才捡的回来一条性命。”

  费南応听得出康大宝这语气中的些许怨气,却也不怎么在意,继续淡声言道:“当年点你做费家女婿,某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在你回程之时会被某些居心叵测之人惦记上。

  只是某当年手上可用之人实在捉襟见肘,某与衮石禄也走脱不得,没有可用筑基,遂便将护卫你这事情,派给了铁流云去做。

  但既然你说你是被黑履所救的,那么铁流云派没派人,我却有些不清楚了。”

  康大宝听得沉默不言,那头的衮假司马却是出言提醒道:

  “后来司马府也遣人查清楚了,当年那个出手杀你的唤作岳汶,在这几年却没有露头了,也不晓得是不是岳家人特意将其藏起来了。不过那岳汶便是岳沣的胞弟,你且小心些吧。”

  费司马仍不怎么在意康大宝的反应,说完这些,复又言道:“你与疏荷也是,每次回来,都要特意错开时间”

  眼见康大宝还是低头不语,费司马有些不悦起来:“怎么连你也学起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做派来了?”

  看到康大掌门仍不说话,费司马最后才又言道:“下不为例!”

  “侄婿自后定唯大人马首是瞻!方不负大人栽培之恩!”康大宝似是被这句话点到了什么,当即应道。

  费司马自此再未说什么,康大掌门也瞧不出他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好乖乖听费司马吩咐,留下来吃顿家宴。

  席上的珍馐不消多表,堪称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康大掌门都有些看花了眼。

  其中一味鱼龙羹,相传是从宫中传出来的膳食,源自大卫仙朝太祖当年在外海发生的一桩轶事。

  当年太祖皇帝擒获了一条五阶玄文鱼龙,乃是真螭后裔,要纳其为镇族灵兽。

  玄文鱼龙自持血脉高贵,不识抬举,反还嘲笑太祖血脉低劣不堪、惹得太祖气恼,怒得当场将其剐了,剔下血肉便与众将分食。

  玄文鱼龙鱼籽则被随行庖师尽收,落在帝宫金鳞池中。

  太祖皇帝将孵化出的鱼龙后裔其内的真螭血脉提炼出来,以作宗室子弟伐骨洗髓之用;然后失了真螭血脉的鱼龙后裔,便被帝宫庖师们繁育成了专供皇家的灵肴食材。

  费司马的家宴上头自不可能吃得到货真价实的鱼龙后裔,那是远支宗室们都难吃得到的珍馐。纵是偶有那么一二条流出来,纵以费司马在费家的地位,怕也分不到一筷子。

  不过这鱼龙羹却也是用了数种二阶灵鱼、依着正经鱼龙羹的手法精心烹制的,足称难得。

  饶是康大掌门都已经得成筑基,可也还是自觉体内灵力已有壮大之象。

  以他估测,待将眼前这份鱼龙羹吃完,怕是能当得他半年苦修之功。

  想也知道,便是费司马这样的人家,这等灵肴定也不是时常能吃的。康大掌门这筑基前后的分量,当真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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