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217节
既然已看穿了叶真这老东西自己便想吃块香肉,康大宝自然乐得轻松,将这坨麻烦甩给盟主他老人家自己解决。
毕竟康大掌门几乎可以笃定,这老东西不会推翻黑履道人的决定。
于是哪怕场中斗法正酣,康大宝却也稳坐钓鱼台,没有亲自下场的意思。
眼见沈白月这厮竟有了点混不吝的意思,叶真也不禁心头懊恼,眉头微蹙。
不过他心里倒是有过预案,毕竟过去书剑门、翡月单家、子枫谷三家结成涟水盟的时候,其实就有了心思各异、一盘散沙这个弊端。
新云盟在铁指挥的撺掇下建立过后,这个问题也一直未有解决过。
可从前涟水盟时诸家都没得肉吃,结盟的主要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恫吓外人;
但现在却是不同了,新云盟作为入了匡琉亭眼的势力,着实得了不少膏腴,如何分配,能让众人心服,却是个大大的问题。
叶真若还想如从前一般的和稀泥便应付过去,却有些难了。
“也不晓得这老叶年纪都这般大了,还硬不硬得起来?”单晟坐在下手才如此想道,叶真便已老目一瞪,呛声言道:
“沈掌门,便是当年审卬道友立在此处,都不敢跟某这般说话。沈掌门,某再言一遍,这只是初定,还要议!还能改!”
叶真话一出口,场内书剑门其他五名筑基便齐齐将眼神锁在了沈白月的身上。
叶真这老修虽然在新云盟内难评德望,但却已做了近百年的书剑门掌门了,积威甚重,他一发狠,门人们自然用心用命。
“哈,叶盟主此番是要拿一门六筑基来压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了是吧!
既如此,还叫上我们几家来开个什么盟会?你只当这新云盟是为你一家立的,那何不签一手信,我等照办就好!反还来得撇脱!”
沈白月见了此状,却无有什么惧色,横眉怒道。
他倒是不算太蠢,知道自家独木难支,晓得拉上其他各家。
但其身侧的单晟却只充耳不闻;禾木道韩掌门只敛声屏气;康大掌门更是看都不看,又自沏了一壶云清雪芽饮得开心得很。
沈白月在发声之前,本以为这番话会激得在场各家生出些同仇敌忾之气。不过他倒未想过,诸家之间本无交情,又如何能拧成一股绳来?
康大宝从一直低头不语的审行身上,嗅出来了些许不对。
只以沈白月今日露出的手腕来看,纵是他修为在子枫谷内算得上最高,可这掌门的位置似也来得太容易了些
既然场中无人响应沈白月,叶真占得上风,话中语气却也缓和下来了:“沈掌门倒是惯会言行不一,若要提以势压人,谁又能与你家相比。
单家主前次才接了一家练气门户的投效,那家人却转手又被你家拉过去了。你当时不就是说的,单家主若有不服,也可与你家比比拳头么?!你这都不算压人,某今日却是欺压你了?!”
沈白月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下来,几被噎得说不出声。
“重明宗两成、黑履道友两成半、书剑门三成。”叶真将沈白月镇住过后,总算能将剩余的半截份额言述清楚。
“这番分配以某之拙见,当算公允。不知与座的众位道友,可有什么别的意见?”叶真这番话言过之后,沈白月与审行对望一眼,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某有意见。”
“不知沈掌门是觉得我书剑门分得多了,还是觉得重明宗下口大了些?”叶真面上不见悲喜,径直问道。
“沈掌门莫不是觉得我家黑履师叔分得多了?”康大掌门陡然一被盟主点了名字,不再端坐原地,也站了出来说话。
“康掌门莫要说笑,黑履道友乃我辈楷模,某可一向钦佩得很。”沈白月听得面色发白,当即否认言道。
“那就真是我重明宗分得多了?”康大掌门当即问道,沈白月犹豫一阵,看了身侧的审行好一阵,终还是未有出声。
“既然大家都无有意见,那便如此定了吧!”康大宝巴不得就此一锤定音,不顾沈白月面色难看,当即言道。
“善!叶某提议,此次正好诸家当家之人皆在,那么.”叶真的话被沈白月出言打断,后者看向康大掌门的目光有了些不善:
“康掌门,沈某托大问您一句,那灵石矿脉的份额,能不能分五分到某家中来?此事若成,便算子枫谷欠重明宗一个大大的人情。”
“沈掌门倒个会做梦的,不过话既然都说到此处了,那康某也托大问一句:‘贵派能不能分五分定额到某家中来?此事若成,便算重明宗欠子枫谷两个大大的人情?’”康大宝撇下灵茶,冷声言道。
“好既然叶盟主此前言过,要比拳头,咱们便以手上功夫论输赢。”沈白月似是认准了重明宗是个软柿子,他这筑基中期的修为不是白给的,自认除了在新云盟中,除了叶真以外不惧任何人。
先压下跃跃欲试的蒋青,康大掌门转而言道:“沈掌门打得好算盘!既如此,某先回趟费家、再去告知黑履师叔,看看他老人家是否应允。”
沈白月听得此言,直觉康大宝无耻的同时,却也真的无什么话说了。他既没有颍州费家这样天下闻名的岳家,亦没有黑履道人一战斩灭四名同阶的本事。
康大掌门所言的这话虽然无甚出息,却是能将沈白月压得服。
“若是连这虎皮都不晓得扯,某这掌门不是白做了。”康大宝在心中暗自想到:“哪家好人成天在外头打生打死的?我师兄弟性命都如此精贵,怎舍得与你搏命?”
“好,那某便去寻铁指挥,请他来主持这个公道!”沈白月眼见局势已不可逆转,当即恫吓言道。又见众人温声过后无有异动,便留下来一声冷哼,孤身离去。
“沈掌门还是偏激了些,不知审副掌门是作何想?”叶真终于将视线转到了一直缄默不言的审行身上,却见后者面上生出一阵为难之色:“人微言轻,有许多事情,审某着实做不得主,还望盟主宽宥!”
“那便就这样吧!”叶真亦不多说什么,此事便就此定下。
各家就此散去,康大掌门准备亲赴一趟唐固县,查查灵石矿脉的账目,顺带也看看蓝银矿脉的情况。
与蒋青作别过后,这路程才行到一半,便有一个消息传来:“子枫谷新任掌门沈白月殁了,尸身正陈在书剑门外头,铁流云也已亲至,欲要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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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伯爷垂问
一团噬金灵炎从雪山道被高修采出过后,在一处素雅清新的绣楼里的壁炉中间,已燃了近半月之久。
由宫中阵师亲手布置的三阶养灵阵法将这团灵炎紧紧缚住,未浪费其中一丝一毫的灵韵。
一颗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大日原石处在灵炎正中,灵炎的火舌舔着那大日原石的外壳,将其由外到内地烧灼得红亮滚烫,似一枚浑圆的红玉,熠熠生辉。
直灼烧到大日原石外壳发出了一声脆响,表面上龟裂出了一道细纹,几缕青烟从细缝中袅袅升起。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葱指尖蕴有一抹三色灵光,只一抚、一点,便将大日原石坚硬的外壳轻轻敲碎,露出其中几块指节大小,灰蒙蒙的石髓出来。
一名身姿曼妙的女修见到此景,美眸中现出一丝喜色。
她身上不着片缕,掌心中亮起一个玄奥复杂的符篆,束缚灵炎的法阵大开,一股炎灼之气瞬间将房中填满。
这妇人却是不慌,掌心符篆脱手而出,足涨成圆桌大小,将已有些振奋之象的噬金灵炎又重新压成火苗大小。
炎气一滞,几块冒着白气的大日原石髓抖落出来。
美妇人竟是半点不惧,香舌一卷,将原石碎块尽数小心含在樱桃小口之中过后,再俛首踱步挪到了室内正中,走到了一个正在赤身修行的清瘦道人身侧。
清瘦道人闻声睁开双目,看都不看眼前娇艳欲滴的熟妇,只伸手将妇人的下巴轻轻抬起,却见妇人眼中浮出一丝迷离之色,“嘤咛”声后,絳唇嫣润、杏口轻开。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但见本是灰扑扑的大日原石髓,却已在美妇人口中尽去杂气,变得斑斓各色、晶莹剔透。
清瘦道人对媚眼如丝的妇人置若未闻,锐目全凝在了杂质尽去的石髓上头。
只见其左手结玉皇印,只轻轻屈指一勾,原石精气便从妇人口中飘出,徐徐汇入道人右手中一个翠色玉瓶当中。
“伯爷…”做完这些,这妇人将精华尽去,只剩外壳的几颗石髓吞入腹中。
整个人软得似一摊秋水,身上散出一股靡靡香气,就要扑上来将匡琉亭这石人浇个通透。
“今日恰逢九毒,阳气渐弱,阴气萌生,是以不好同房,且先忍耐。”匡琉亭见得眼前这幅美景却是道心如初,不假颜色。
哪怕是这妇人已经泄了一地,玉露淌下,一双丰腴紧实的玉腿上面满是滑腻。但匡琉亭却仍是自顾自地换上衣物,攥紧玉瓶,推门出去。
匡琉亭走出没有几步,想到玉瓶又已满了一分,便是向来见惯了大世面的他,面上都现出来了一丝喜色。
毕竟这石髓采气一事,可是涉及他将来成就金丹的品阶。
“来前倒未想到,韩城岳家这样的边鄙小族家中的嫡女,居然能身具‘炼阳灵体’这样的罕见体质,倒是为我提取大日原石中的精气省下来了好大心力,足为某省了十数年苦功。”
捻指一算,结丹所需的石髓精气已经凑足了四三之数。
这类天材地宝却是难得,匡琉亭又是个求全的性子,耗费相较寻常人要多上许多。
就算看在那位的面子上,宗人府会酌情多拨付一些下来,可匡琉亭到底还未被人家收作入室弟子,这些紧要资粮,仙朝倒也不会任他随取随用。
是以这些年来,匡琉亭也只能靠着自己多方东拼西凑,才能攒下来这些分量。
念及于此,匡琉亭心中生出一丝喜意,其内心少有的为岳家女生出一丝惋惜之意。
惜得是此女门第着实太低,匡琉亭便算着实喜欢,可即便只是一个平妻之位,在匡琉亭呈报一次又一次,宗人府却都是驳回不许。
依着几位宗室巨头的说法:大卫宗室纵算没落了,可这嫡脉子弟的嫁娶之事,也还是不能失了体面的。
莫看韩城岳家在云角州足能使得风云变色,可放进全天下的门阀世家中间,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土族罢了。
宗人府的回执上头写得十分清楚,其家中嫡女,若想入南安伯府,最多能许一“媵妾”的位置。
岳家人得知后却无什么怨怼之言,云角州这块地方,不知已有多少年无有哪家能嫁女进入宗室近支了。
哪怕只是八名媵妾其一,岳家这一边鄙寒素,也足能因此,感念荣光。但匡琉亭毕竟是个要脸的人,觉得这样便是自己从前许诺之事未有做成,有负于岳家的信重,故而也还在以各种方式与宗人府讲些价钱。
“只可惜这大日原石便是从那弘益门下品金丹手中,也得来不多。若想要尽快多得一些,早结金丹,那便还是得另想办法。”
匡琉亭想起来被积压在公案上头的,那份关于万宝商行在宣威城开设分店的条陈。
明明都已发文去了好久,有司回文也已到了,南安伯本以为前些年便能将万宝商行开得起来了,也好为云角州招揽京畿移民,攒些人气。
怎料这一路的顺风顺水过后,万宝商行的批文却被摘星楼那头压下不发。
“摘星楼主与南王殿下的交情,倒是未如我们下头这些晚辈们所想的那么深呐。”匡琉亭深叹一口气,元婴真人在一些小世界已足称得上是一陆地神仙,自不是其下小修可以揣度。
匡琉亭敛好心神,径直往州廷正堂行去。
他这次闭关修行已久,久未理事的南安伯未有人报信,便陡然出现在了州廷的正堂中,这令得本还有些悠哉的州廷属吏们,倏地紧张起来。
“恭喜伯爷出关,距离金丹大道更进一步。”堂内一位身着朱色官服的美髯中年倒是没有躲闪之色,当先迎了上来。
此人名叫朱彤,乃是云角州上任刺史霍禀投敌过后,新任的云角州刺史。
从前朱彤在京畿做朝官的时候,初一入宦,便任职检校秘书郎,又因资质出众,还拜在了当朝左相妫念之的首徒门下。
左相妫念之是出自辽原妫氏的元婴真人,辽原妫氏的历史比起匡家宗室还要长上许多。
在前朝便已是天下闻名的一等名门,近一千年内更是连出了四名元婴真人,其家在庙堂上头的地位可想而知。
是以朱彤自拜在妫念之门下过后,于仕途一道,便算得上平步青云了。
在来云角州之前,朱彤都已做到了某一赤县的正印县官。这样的年岁、便有这样的年资履历,便是在诸多巨室豪家的子弟当中,都算得上鲜见。
只是朱彤出身卑贱,无有门户,故而哪怕本事出众,亦不能得到朝中同僚的接纳。若要再进一步,便算其已算是宰执一系,其中阻力照旧不小。
朝中近来有如左宗正这般关注云角州事宜的大员,念着匡琉亭而今在云角州已然打开了局面,手中可用的本地修士愈发多了,可京畿旧人却是越来越少。
因了当年沈灵枫上修任山南道总管时,花了大把资粮精力治理云角州,却都未有收成的缘故。
遂仙朝有一部分大员们,便自认为从前是受到了本地修士的背刺,对后者的观感谈不上好。
是以为了避免云角州廷的人员构成有所失衡,庙堂上的诸多大人物们,便同意了令朱彤这个在同僚中不甚讨喜的异类带队,拢共召集了二十一名有品有阶的京畿修士入云相助。
于诸多贵家出身的京畿朝官眼中,云角州算不得是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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