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230节
“这”修明这白净的脸蛋上头现出来受宠若惊之色,正待推辞,周昕然却很是飒爽的替他接到手中:“长辈赐、不敢辞,修小弟不必拘礼,收好便是。”
“这多谢伯父、多谢周家姐姐。”修明颇有些受宠若惊,当即拜谢。
“此事不急,修明你先回家中安顿下,告知族中大人之后再来吧?”康大宝开口问道:“你是与贺家那支商队同来的?”
“贺家二房的乙字商队。”修明见得康大掌门想不起来,便又补充一句:“主事的是贺家家主贺德工前辈的从侄贺禀恩,待人倒是和善。”
“哦,”康大宝听后还是无有印象,想着该是这一二年贺家家中新冒出来的后起之秀。
这几年贺德工借着与重明宗交好,倒是在贺家家中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换血工程。许多从前尸位素餐的老人都被换下,冗余的商队结构也已精简。
也得益于此,贺家似渐渐从贺德宗身殁的影响中恢复过来。
贺德工本事远比不得其兄,却是做成了贺德宗想做、却又一直未能做成的事情,说起来也是令人唏嘘。
若是贺德宗当时能做成此事,就能早些攒够资粮,闭关之时也可寻一上佳的闭关洞府租住,说不得就不会
“昕然你空了与修明去寻一寻那位贺家贤侄,让他来回路上,多照看着些。”康大掌门此时事忙,倒是无暇亲自走一趟,遂只交待周昕然去一趟。
料理好了修明这头的事情,行到简素的卧房中间,闻知消息的靳世伦赶忙将十荤无素的餐盒提了进来,孝顺地摆好碗筷,又提起桌上一壶醇馥幽郁的一阶灵酒,欲给康大掌门斟上。
却被后者止住,直言道:“且留着,拿出去售,还要实惠些。”
“一道吃吧。”康大掌门拉着已稍稍有些富态模样的徒弟坐了下来。
靳世伦倒是不觉有异,重明宗这门规虽严,但师徒之间的关系却是极为亲近的,过去同食同宿都是寻常之事。
只是这些年,徒弟们都出息了,散布各处,康大掌门也愈来愈忙,师徒们才甚少一起吃饭。
康大宝是个传统得很的师父,与有段时候未与靳世伦吃饭了,自是要唠叨一番:“刀法可还有再练?”
靳世伦放下玉箸,规矩坐好过后,方才言道:“师父所授那部《金鳞刀》练至粗通,不得寸进。前一二年便又从藏经阁中的用赏功换得了一部《灵刀法选》,品阶只是荒阶中品,却已练至小成。”
“尚可,总算没有自暴自弃,但却是远远不够。”说到此处,康大掌门连肘子都先放下不吃了,转而言道:
“成亲过后,莫要只眷恋儿女情长。刀法差些便算了,早些将修为提起来,你做庖师挣得那么许多资粮,这么些年了,修为怎么才在练气四层停滞不前?”
康大宝言过之后,叹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些年靳世伦身上的锐气淡了许多,与那个曾经单刀退群贼、临危救坊市的英伟少年,似已经有了不少的差距。
也不知是不是天天在灶房中间泡着,被炉火炼化了棱角。
“徒儿知错了,”靳世伦面上露出来些羞赧之色,俛首认错。
“谈不上什么对错,师父我现在已是筑基了,也希望我的徒弟能按照自己所想好好活一场。你自己不后悔便好。”康大宝倒没有太过苛责,甩下还面有惭色的靳世伦,从院内取了老驴。
重明宗愈发红火,这孽畜的口粮标准也是水涨船高,居然连白花苜蓿都满足不了它的胃口了。
吃的是九颗碎灵子一斗的小清灵谷,这可是好些散修过万寿节时都吃不上的好东西,靳世伦当真是个念旧情的,就是有些败家了。
不过看得老驴吃得开心,康大掌门倒也难得的大方了一回,直等到老驴吃得了个鼓腹含和,才翻身上驴。
出门之前,又叫周昕然提了具修明制成的傀儡出来,小三子那件都已用了二十来年了,早该换了。
这下才出了重明坊市,平戎县城也已不远,老驴的脚程已然提上来了许多,约么一日内便能到达。
邓百川这些年的确是做了事的,坊市周遭的治安显已比起从前好了许多。康大宝以筑基的神识探出,都只发现了一伙三人的邪修掩在林中的,等着做买卖。
此时有事,不然康大掌门说不得便要与其唱一出扮猪吃老虎的好戏。
不过神识再扫,却觉出来了不对。
邪修之中一个白发精瘦的老修掩在林中,自发现不了筑基真修在侧。见得无有生意上门,叫声晦气,居然反手就从身后的兽皮帐篷中间,倒提出来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婴。
精瘦老修提着柄解腕牛刀,眼神麻木,似当真提着一只鸡鸭一般,没有丝毫负担,就要将男婴割喉放血,也不知是饮是用。
康大宝一时大意,居然未曾发现那可是稍稍隔绝神识探查的帐篷之中,有十余个年不足三岁的幼童。
这下便突地着急起来,弃了老驴,御空而行,大喝一声:“狗贼!住手!”
就在此时,一只长满绒毛的枯瘦老手已经快了康大掌门一步,将那白发老修手中牛刀一把扯了过来,只反手一割,便是一个好大头颅冲天而起。
骇得其另两个同伙当即失了魂便跑,却是也未能跑掉,被康大宝二人各截住一人,打杀了事。
康大宝回头见得帐中幼童尽都无事,这才长舒口气,快步走到来人面前,整衣敛容,长揖拜道:“晚辈拜见山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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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山公同行
“倒是许久未见康掌门了,”康大宝听得这话,只惶恐得连道不敢,见得尹山公看上去又要苍老了些,又联想起后者的寿数,心中有些慨叹。
“秦小子从州廷中得了消息,又告知了我。我听说了你们要去寻攻陈野所在的长宁宗,便紧赶慢赶地来寻黑履那小子,”
尹山公这头与康大掌门说话,却不看他,而是随手一道清灵咒,召来一股清灵水汽,将所有幼童身上的秽物擦拭干净,又放了块暖阳石在帐篷中间,免得他们受了风寒。
做完这些方才转头与康大宝言道:“康掌门,这次需得叨扰你们了。”
康大宝听得这话,只把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莫看他现今在外人眼中已是冰叶筑基、大派掌门,可若是敢在尹山公这练气修士面前拿腔拿调起来,被黑履道人晓得了,怕是要替何老掌门,好好请康大宝吃顿狠的。
不过说来山公这隐匿之术当真了得,康大宝先前的神识粗略一扫都未能发现。
不愧是能以练气之身,屡屡战败筑基真修的存在,绝非能以寻常练气修士视之。
康大宝收了慨叹,以信符召了靳世伦驾车赶来,要他将这些幼童送回重明城去寻现任城主康荣明,将这些幼童们妥善安置进康家各户,用心抚养。
尹山公在侧未有说话,不过看向帐中的小儿们的时候,目中的那缕温情却是难以掩住。
听得康大宝安排得如此周全,尹山公倒也不吝赞赏之词。
这番下来,康大宝的意图倒是达成了,着实在山公面前得了个好印象。
不过这倒也令得康大宝有些如芒刺背起来,平心而论,今日若是山公不在,这些事情他虽也会做,但定是做不得如此用心的。
与修道近二百载,一直无私庇护凡人的后者比起来,康大宝这心中瞬时便生出了些自惭形秽之感。
闻得康大宝要往平戎县城去一趟,尹山公思忖一阵,左右自己也许久未去了,遂决定与前者同去走一遭,再一同回重明宗去。
尹山公没有坐骑,这时候再乘老驴便不合适了,康大宝取出一艘不知道从哪个死鬼储物袋里翻出来的一阶极品飞舟出来,能让山公舒服些,这点儿灵石他倒是舍得的。
舟上康大宝取出名唤“细露”的灵茶出来,这还是当年他去恭贺铁西水筑基之时,从后者茶室中顺来的。
他一直留着没舍得喝,为的便是此刻这样招待贵客的时候所用。
不过论起这茶道而言,康大宝的棋术都要高出许多。
从铁西水那儿顺来的茶具品阶不低,可康大宝却是笨手笨脚的,迟迟弄不归一,最后还是山公亲自接手过来,方才沏好。
两个绿釉仙鹤茶盏斟满,山公的茶道造诣很高,细露灵茶的茶香更胜从前,立时充满了二人周围,悦目娱心、直沁肺腑。
康大宝以晚辈之礼先请山公饮过,后者浅啜一口,老目一亮,欣喜之色未能持续太久,只淡声言道:“甚好,当是外道来的,咱们山南道的灵茶要浓些,甚少有这份清雅。”
前者跟着点头不止,康大宝这俗人,喝茶向来是牛饮,哪晓得其中奥妙,只是附和罢了。
袖中的小奇反还比起康大宝还要懂茶些,闻见茶香,立时从袖子口蹿了出来,爬到了矮几上头。
它倒是个不客气的,直接略过康大宝的空杯,要扑进山公的盏中猛饮。
这番失礼之行哪真能如它所愿,康大宝抬手施出一招灵禁将其止住,又随手从路边的一颗古木上头摘了一片绿油油的阔叶,先拿水汽洗尽,捏聋成杯。撮指轻抬,茶壶中的茶汤便自壶嘴飞出,徐徐落在杯内。
小奇这会儿才能从灵禁中挣脱出来,轻咬了一下康大掌门白胖的手指头,以示不满,方才大口饮起来阔叶杯中的茶汤。
“这是.”山公见得小奇有些熟悉,康大宝顺势接道:“这便是山公赠晚辈的那‘藏六’所属的兽卵所化。”
“原来是耆鼍鼋的兽卵,养得当真不差,这才几年过去,竟然就已是一阶中品,看样子离一阶上品也不远矣。”山公先是赞了一声,方又调笑说道:“我当年若是晓得那兽卵是二阶的耆鼍鼋所产,怕是也舍不得赠你。”
“晚辈再谢山公赐!”康大宝适时赞道。
“康小子你进益太快,这灵兽却是跟不上你进度了。”不知是不是康大宝先前所为获得了山公好感,此时后者说话时候已无了二人初见时的那份疏离感,这倒是许多云角州修士求不来的。
小奇也不关心二人在聊什么,呼呼饮饱过后,放出声畅快的呻吟,又钻回袖中休憩去了。
“康小子你可知我这些年来,为何一直揪着陈野不放?”山公熄了炭火,突地问起来康大宝话。
“杀伐过重,罪孽太深。”康大宝敛起笑容,沉声答道。
“是也,陈野成就筑基的法子太过邪异。史理炼制血基丹,以亲族做药,本就已是有伤天和之事。后来陈野设计杀了审卬,查探下来,又是为了后者手中的《易殷》秘术。
依我推论,陈野当是用了《易殷》换血,再服史理所炼成的血基丹,才成的道基。”
山公言及此事,形似猢狲的面上又多了一丝哀容。
见得康大宝面有讶然,山公继而言道:“这条路虽然凶险、艰巨,可修士凡人亲族的血肉可比筑基灵物易得得多,有陈野这颗血玉在前,后人定会效仿的。”
康大宝瞳孔一震,想到一个个练气老修道途断绝,将要老死的场景。
先不提那些本就丧心病狂的邪修、魔修;只提那些修行正道仙法的修士,有些人活到最后,为求长生都已经算不得是人了,若能筑成道基,延寿二甲子,那什么事情做不得?
陈野这法子若是真的推行出去,哪怕最后只有千一之数的练气老修为求活命,真的去屠戮自己的凡人亲族;就是那舍不得自己亲族的,也可以学着陈野以秘术换血
那时对于整个云角州、甚至是山南道、大卫仙朝而言,可都是一场浩劫。
想到此处,康大宝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未想到陈野这厮筑基过后,往大了说,竟然都能跟天下苍生扯上干系。
“陈野那师父便不是个好东西,当年就炼过此丹,我去找过几年,都未寻到,后来才晓得是破关失败,尸身被几个徒弟拆了,做成法器了。
不想他这些徒弟倒是一个比一个出息,若早晓得,当年我就随性些,也不管有没有什么确凿的罪证了,直接叫上何小子与黑履一道将劳什子草巫教灭了再言,如此便就没有后头这些事情了。”
山公又叹息一声,语气中的懊悔甚浓:“如今陈野被两仪宗招去,这邪门的筑基之法当是隐瞒不住,已被两仪宗登记在册,说不得摘星楼那里,都有备份。”
再看到康大宝眉头紧蹙,山公复又安慰一声:“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摘星楼主作为仙朝真人中最为顶尖的几人之一,当晓得此法流出的祸患,他定也会交待人直接封存。但是此法留存,终是隐患。”
康大宝适时接道:“所以陈野在两仪宗内,应也没有用处了。若不然,两仪宗也不会将其派到长宁宗来做事,直面凶险。”
山公语气平淡,双道灰眉间显出一丝坚毅:“或许是吧。”他又将视线转到飞舟下方一处炊烟袅袅的凡人村落,开口言道:
“我道途已断,阳寿将尽。两仪宗与摘星楼这样的大派要如何做,我想管亦是有心无力。但只要还拿得动手中玉鉞,那么以此邪法筑基之人,有一个便要去杀一个,也好告诫后人:纵是修行人,也不该以大道无情来做藉端,有些事是做不得的,总有人要管的。”
“小子受教了。”康大宝面色肃然,眼前这老人可不仅是教化凡俗、提携后辈,也是真的为云角州修界的黎庶献了终身,由不得人不肃然起敬。
“好啦,闲事话多了,还有些工夫,你这筑基真修,与我讲讲法吧。”山公见得气氛沉重起来,却是主动开起来了玩笑。
康大宝自是求之不得,飞舟上头,谈玄论道之声响起,诱得有那通灵了的灵鹰不顾飞舟擦过的凌厉罡风,一直伴飞于侧。
从前康大宝只听黑履道人言过山公讲法是如何鞭辟入里、力透纸背,今日得见,才晓得黑履道人所言无有半点夸大之处。
莫看康大宝已然筑基,但许多不解之处,拿出参详,尹山公都能一针见血地点名要害,只言片语之间,便能使得康大宝有茅塞顿开之感。
讲法讲到后面,便已纯是康大宝在求教了。
康大宝越听越是心惊,无怪这云角州中有些修士只受过山公一次讲法教化,过了数十载都是铭记于心。
至少以康大宝自己看来,山公的玄理学问还要远胜黑履道人许多,难怪许多人筑基过后,还一直对其持晚辈之礼。
这么看来,山公自是完完全全担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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