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237节
“听闻只要过了年底,宗门便会另调一批师兄弟过来轮换。届时我们这些人,便可回宗修养半载过后,再来此地。那样的话,距离三年之期,也没有多久了。”
鲁冰又想起来了某个相熟的师弟口上的传言,想起来了也没什么劲头。
既怕这消息是假、又怕这消息是真,自己却活不到那个时候。
看家傀儡破碎、身负重伤过后,哪怕得了那强敌的储物袋,鲁冰也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实力。近来二三次长宁宗攻寨中,大家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对面的攻势越来越凶,死的人越来越多。
这其中的原因有二,一是长宁宗一方确实又纠结了大批附庸,加强了攻寨的烈度;二则是这寨中如鲁冰一般的伤员越来越多,虽说巧工堡一方也一直有在填补新人,但也跟不上这头的损耗。
几个内门师兄是看不得下面这些人畏惧避战的,鲁冰这样伤势未好的弟子若是敢在守寨之时虚应故事,可很有些危险。
外头来犯的风刃火球可能是能吃得少些了,但保不齐就会被门中这些师兄们擒下,当只鸡给宰了以振军心。
伸头缩头都是一个下场,鲁冰打定主意了,决定再好好拼杀几场。
终归只是一条烂命罢了,明明从驻寨之初就想好了要豁出去的,未想这抱得久了,居然还舍不得了。
杀出得个内门的前程,若能早早突破练气后期,那便就往筑基之境使劲;若是不能,那便求个恩典,开块灵土,做个开脉之祖,尽心培育血裔,也是好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飘过一群绵密的乌云,将银盘似的月亮遮住。
鲁冰失了难得的消遣,颇觉不爽,才皱起眉头,寨中钟楼突然警声大作,骇得他不顾还在淌血的伤口,立即换好法衣,握持法器,严阵以待。
疫病所中但凡能站起来的伤员亦都跟他一般动作,这也是他们还能在这处兵寨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只过了小半柱香时间,鲁冰等人便已自发的集结起来。
主管疫病所的内门师兄也很快来了,一改往日里生人勿进的表情,亲切言道:“贼人犯寨,奉理寨师兄命,还请众位师弟快些归位守阵,还以颜色。理寨师兄言了,此役斩首而还者,赏破境丸两枚。”
鲁冰不喜欢这内门师兄的亲切语气,上次理寨师兄带着他们这些人出寨攻敌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语气。
他情愿师兄们每天都是平常时候的恶声恶气,哪怕见了自己这样的平庸师弟非打即骂也无所谓。
上一次这亲切的语气出来的时候,鲁冰便失去了两个颇为亲近的同门。
这道理不单鲁冰晓得,场内所有人都晓得,但他们却也跟鲁冰一样,未作争辩,俛首听命。
倒不是为了那赏格,看这架势,敌方定是大举来犯;巧工堡一方守在阵中苟延残喘,哪有人有那般大的本事能脱阵斩首而归?
无非身处局中,难以脱身罢了。
鲁冰步子不敢慢了,忍着胸口剧痛,疾步赶到了分给自己的阵位。
兵寨所立的这处护寨大阵品阶不差,乃是一阶极品厚土圆光阵,如果完整如初,可御厚土立墙、可使圆光退敌,凭他们寨中还有战力的四五十修士,便是筑基真修也难攻陷。
但现在嘛,阵中的厚土精气消耗殆尽,无法生出土墙,圆光副阵同样因为御使太过,裂得粉碎,大阵护罩已称得上孱弱无比。
若不派人在阵位守御,对方修士的术法、法器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将阵法突破,所以理寨师兄才要紧急征召似鲁冰这样还在疫病所调养的同门守阵。
鲁冰到达阵位过后,先将位置上的一具尸身搬走,后者尸身被冰箭炸碎,裂成数截,面上一片模糊,鲁冰也识不得他是不是巧工堡同门。
孤守阵位许久的一位同门师姐以为自己总算能休息片刻,待鲁冰落位过后,竟是连话也不说,便兀自盘膝坐下调息起来。
谁料鲁冰只扛了几串火球、金矛便被震得气血翻腾,差点被狂横的灵力冲翻过去。令得这位师姐坐在地上不禁用眼神剜他一眼,又咬牙站起来补位,方才守住。
“有援兵吗?”鲁冰听得那位师姐出声发问,却不晓得是在问他还是在问她自己,于是没有说话,一手运起灵力稳好阵位,一手祭出银爪法器,将一凑得过近的初期修士胸膛掏空。
那修士苦笑地盯着自己稀烂的胸口,却是欲哭无泪,倒了下去。
鲁冰得手过后,疾速召回银爪法器,不顾其上头的粘稠斑斓,一把握住,看向倒地修士腰间的储物袋颇觉可惜。
他若是胆子再大些,甘冒承受法器被人拦截的风险,便可将其捡回来了。
不过他这敢于还手的举动,倒是令得围阵之人心生忌惮,先前那中门大开,肆意攻击的气焰又消减了下去,总算令得鲁冰二人可以稍稍轻快一些。
黑夜里头的血战惨烈无比。
有抗不得重击,弃阵背走的应募散修被督阵的内门师兄用傀儡砸成肉泥;
有刚刚攻陷阵位,涌进寨中的敌方修士,被严阵以待的极品弩炮轰成渣滓;
有承受不得守阵压力的同门,干脆脱阵而出,持着法器陷在围阵修士人群之中,再无声息。
鲁冰只麻木地抵御一次又一次攻击,他身侧的师姐不知何时也被破阵的金芒锐气截成两段,她没来得及喊痛,鲁冰也未来得及看。
胸前刚刚有点结痂迹象的伤口早已再次崩开,他也无暇去管。
这时候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若是撤了护阵的灵力,不待身后的督阵师兄斩他,这外头前赴后继的冲进来的道术、法器便能直接将他轰成灰烟。
鲁冰却是看不到,连一直在他们身后督阵的内门师兄面上也现出急色。
“有援兵吗?”刚刚身殁那位师姐生前的疑问突然闪现在了所有守寨修士的脑子里。
便是一直在观察全局的那位理寨师兄也在心头打鼓:“墨师叔事前承诺我可去争筑基灵物的机会,当不会赖我账的吧?”
久守必失的道理他也明白,但下头的带队围阵的人手段太凶,自己不是对手,刚刚他破阵而入自己便不敢近身,只远远的以弩炮迫退。
现在贸然出阵,这理寨师兄可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若是出阵突袭落得个铩羽而归,解不了围阵之危不说,反还要伤了寨中人马仅存不多的士气。
“援兵来了!!”听得阵前传来一声大吼,理寨师兄再装不出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出来了,紧赶慢赶扑到阵前。
但见阵外一个矮壮汉子手持一根煞气十足的铁杖,骑着一匹乌血驹,带领五六十修士杀奔过来。
此役围阵的大部修士虽是由长宁宗众多附庸中抽出,但带队的却是一名炼尸一脉的真传。他刚刚才带人突破了一处阵位,独自杀了四五名守寨修士,最后还是因为巧工堡一方灵具犀利,这才又被逼得退了下来。
不过他倒是未有受伤,此时他见得对面援兵人少,便也不慌,随手一划,划出百余修士随他离阵击敌。
见那领头那矮壮汉子只是练气,更是不惧,本命灵僵祭出,信心满满,便要将这汉子斩落马下。
二人都冲得很前,矮壮汉子见得敌方众修齐来也未减速,反催马向前,赶到了灵僵跟前,便是一杖。
虎啸如风,震得连本命灵僵这样没有意识的蠢物似都愣了一下。
不过它终是被葛家筑基用心凝练、葛家真传尽心蕴养、将要跟随其主一道突破二阶的骇人怪物,总不会被这声虎啸震得不听主人的号令。
“叮铃铃”摄魂铃连连震响,面对虎煞杖的突袭,这具本命灵僵伸出乌黑斑驳的手掌,便要将其一把擒住。
它身量很长,比骑着乌血驹的袁晋还要高出一头。袁晋的全力一击从外侧看起来显得有些自不量力、颇为滑稽。
但灵僵的一双手掌方一与虎煞杖相撞,倒与那位散发披肩的葛家真传想象的一边倒的情况相同。
只见那灵僵一双坚若金铁的手掌被虎煞杖上头的煞气扫成齑粉,灵僵吃痛,散发修士目露惊色,口中溢血。
“这矮子难不成是筑基真修?!”散发修士心中震怖,几以为对方用了什么高明的术法验过了自己的望气之术。
可又见袁晋身上却无专属于筑基真修的威压,散发修士又觉不对。
可袁晋却未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但见其从灵僵身上占了便宜过后,居然弃了虎煞杖,不消蓄力,钵大的拳头上头套着灵器拳套,瞄准灵僵首级,抬手便打。
散发修士觉得不对,手中铃铛乱响,总算将灵僵脑袋避开,重拳轰击在灵僵坚硬的胸甲前头。
令散发修士不可置信的一幕再次发生,他向来引以为豪的灵僵竟被那矮壮汉子一击轰得四分五裂,蓄力待发的好些后手居然连使用出来的机会都无!
“筑基!是筑基!”散发修士大口呕血,先时的心高气傲也早已不剩半点,慌得随手甩下三具黑毛僵便走。
袁晋击碎灵僵,却也未见半分自得。收回拳架,提缰催马,“呼呼呼”三声虎啸风响,被散发修士留下断后的三具黑毛僵又被打成碎肉断骨。
眼见散发修士已离他所带来的修士们愈来愈近,袁晋也不减速,面色坚毅,径直擒敌。
二人这番交手说起来长,实则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对面众修还未反应过来,连阵势都是粗糙摆好,便见得向来所向披靡的散发修士一个照面便重伤奔走,口中还大喊着什么“筑基”、“筑基”的。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突遭变故,如何不能生出各样心思。
散发修士也不顾忌自己这番举动,会给围阵诸修带来何等的严重后果了。
他这番亡命奔逃也有理由,在其看来新云盟一方率先破坏双方默契,派出筑基真修下场攻杀练气弟子,这可是坏了规矩,该早些回宗,禀告师长才对。
这明显是战争升级的迹象,不好耽误!
袁晋不晓得散发修士有这许多心思,催着乌血驹,片刻不停,祭起一张二阶下品银鳞甲符。
符箓燃尽,袁晋矮壮虬实的身体上便盖上了一层光彩亮眼的银甲。
但见他随着奔逃不止的散发修士,迎着散乱无序的各色术法单人匹马狠狠凿进人群,持杖一扫。
这虎煞杖上头煞气凝若实质,凶厉非常,这些修士人心惶惶无有主心骨主持,当真是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但袁晋的一身银甲除了有几片甲叶消散,再无其他。只见他单骑冲阵过后,长宁宗一方原本就松散混乱的阵型,顿时就陷了一大片下去。
散发修士却未理会,一心逃命。兵为将胆、将是兵魂,这方修士本就是由各家附庸拼凑成的,本事不济还是其次,更要命的是无有统一方针。
霎时间,大半在逃,小半敢战,乱得一塌糊涂。
明明只有袁晋一人冲阵,场上却似两军恶战,弄得个尘土飞扬、人仰马翻。
袁晋这时候不理会寻常杂兵,有那还看不清形势、敢上前拦路的,也只一杖打去,无有不死!他只催着乌血驹,直朝着散发修士后背,运足灵力,一杖砸去!
散发修士叫苦不迭,忙祭出一面极品法器兽面牌,施后阻挡。
“嗵!”似在耳边有大鼓猛击,震得散发修士头晕目眩!脚下步法一错,速度慢了下来,袁晋趁这时候跃马而下,白猿歩飞速运起。
自袁晋将《白猿经》领悟到前人从未达到的高度过后,这门步法便已达圆满之境。
兵荒马乱之下,竟是比最擅奔袭的乌血驹还要快上三分,只几下便将散发修士撵住,炮锤架好,一拳轰出。
那兽面牌竟被这拳砸得凹陷下去,散发修士面色震怖,被反震之力震到差点神识断绝,失了与护命法器的联系。
直到这时候离得近了,袁晋气息还未有丝毫改变,他才敢笃定,眼前这矮子好像的确不是筑基?!
可不是筑基怎生会有这么夸张的战力?重明宗有个叫蒋青的筑基,惯称能战,但从前练气时候怕也没有这矮汉这般骇人!
“早知如此!不该逃的!”散发修士不消看也晓得自己这百人队伍被对方一人扰得天翻地覆,这是主阵的自己冒进而为造成的恶果。
若是镇之以静,哪怕失了灵僵过后好生摆阵,自己这方又哪里会败!
懊悔救不得人,几个还在围阵的葛家子弟见了这变故,就要来援,就见自家真传被对面那矮汉一拳砸翻兽面牌。
钵大的拳头停也不停,顺势落下之时化拳为掌,一把擎住散发修士脖颈,用力一挤。
散发修士当即七窍喷血,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竟当场脱眶而出,只有几丝血线牵连。
“死啊!”袁晋以掌为刃,平削过去,硕大头颅,冲天而起。
这散发修士堂堂筑基真传,大族栋梁,从头到尾竟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无,便被袁晋这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取了性命。
这矮汉浑似猿魔上身,被浇了一身热血,持杖跃起,回落马背。
乌血驹扬蹄奋鬃,复又调转方向,载着袁晋居然又杀向正狼奔豕突、亡命逃窜的敌阵。
“噗噗噗”回程路上一通乱砸,竟又是七八人被摘了储物袋和性命。这下被袁晋带来的缉盗所巡丁也阵型整齐地赶了过来。
袁晋有人接应,胆气陡然升起,竟又反冲了一小段回去,以杖击球,将八九个人头胡乱抛到寨下,又骇得围阵诸修面色发白。
正在麻木对敌,一直不晓得变故横生的鲁冰突地感觉寨下攻势停了下来,令得他能趁这间隙,服丸丹药,还复气力。
与鲁冰截然相反的是寨下还活着的几个葛家子弟,各个面若死灰,罔知所措。
正当其时,但听得袁晋勒马喝道:“重明袁二在此!尔等听了,大兵将来,出降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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