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249节
长宁宗一方瞬时被杀得四散星野,新云盟的各家队伍为了擒杀残敌,自是不可能似先前一般严守阵型了。
乱有乱的打法,重明宗弟子们三三两两各结小阵,身上或多或少都分了一二张康大掌门从岳沣手上讨来的二阶符箓,都尽都早早捏在手中,随时准备激发。
有着此等符箓,真有那棘手要命的敌人,不说反杀回去,一心保住性命倒是不难。
康荣泉今日表现得尤为出挑,不单与袁长生一路合杀了两名葛家后期修士,还独自以木法又圈住了一名林家真传,跟赶上来的段安乐一道用符箓迅速强杀。
做完这些,三人一道又撵上了正在一伙真灵门铁鳞骑。
这下却是金毛老驴发威,足生云气,一个强突上去,老驴一口焰火喷出,熏得赘在最后的一匹铁鳞马两臀发黑。
铁鳞马臀上的一片硬若玄铁的鳞甲都被烤化大半,背上真灵门弟子好悬被甩翻下去,靠着与坐骑的良好默契,方才稳了下来。
但因了这股妖炎,却是与先前并行的同门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其中有那交情好的,想拨马回来相救,却被领头那名真灵门真传喝住,强令不得回转,只得含泪离去。
铁鳞马不晓得背上主人心情如何百感交集,臀上那火辣辣的烧伤还未平复半分,便又觉胯下传来一阵剧痛。
这下便是半点都忍不得了,任凭背上骑士将缰绳都勒进了铁鳞马的颈肉里头,却还是连人带马一道掀翻地上。
那真灵门弟子是在被掀翻的半空之中,才晓得了到底是生了什么变故。
只见那老驴满嘴鲜红,嘴上还叼着一块足有尺长的柱状血肉,昂首塞进嘴里头吞吃着。
至于那铁鳞马刚才被烤成半熟的两颗卵蛋,则早已被老驴嚼吃下去。
真灵门弟子未能气恼太久,便被一件紧跟过来的银环法器击中脑袋,粘稠四溅,洒在了正在哀鸣不止的铁鳞马脸上。
段安乐与袁长生只慢了一步,现在紧赶过来,便就没能凑上热闹。
康荣泉一人一骑,三两下之间,便就解决了一骑名头不小的铁鳞骑。再一召手,真灵门弟子的储物袋便就落进自家手头。
云履从两边一敲还在咀嚼个不停的金毛老驴,三人调转方向,不再去追那伙速度惊人的铁鳞骑了,朝着被单家修士围堵得慌不择路的一伙葛家修士扑杀过去。
岳檩只看了几眼,便就收回目光,转向道:“你看到了吧?长宁宗是如此下场,你们袁家若是投的再晚些,照旧是这般下场。趁着伯爷手边还乏人可用,还不如早些投过来。”
袁不文目中流过一丝不屑,冷声言道:“岳道友莫拿这话哄我,匡琉亭的说客,某这里来过几拨,某也杀过几个。
匡家人成不得事的,当年沈灵枫平蛮过后,两仪宗自身不正、管不得许多,仙朝在云角州的局面比起今天不晓得要好上多少。
但偏偏匡家人就是要调沈灵枫走,就是看不上云角州这块边地。现在云角州廷看上去花团锦簇,焉知道会不会又在哪天舍了你们这些人,再次一走了之呢?
你们岳家自要去做云角州伯的岳家,愿意拿出族人亲朋去博一把,袁家不会置喙半点。但荆南袁家却是无有这方面的打算,只想安生过活。
要某投云角州廷,那除非是两仪宗金丹全灭、摘星楼元婴坐化。”
岳檩听得袁不文此言,也不见恼,轻声念道:“鼠目寸光,”见得袁不文张口又要争辩,岳檩也不想再多言,只直言道:
“你家既然忍得住再过一千年都不出金丹,那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既如此,那你家便让出白沙县来,若是再舍不得,那就打!我倒要看看,你们荆南袁家,又舍得为两仪宗留多少血。”
袁不文不答了,将手中赤戟收了起来,面色阴翳,喜怒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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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野背上又挨了黑履道人一剑,用了“血骨浸器”这门秘术才养好的二阶飞剑也早早散落下去,不知所终。
他这实力本就远不如黑履道人,更莫说其后还有山公与蒋青追赶。
二人都不是弱手,特别是前者,强撑着残躯,一副誓要斩杀自己的表情。
陈野时至今日都想不通,当年他在平戎县中也都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早些年山公对他这后起之秀亦是青睐有加、屡屡传道。
说得直接些,便是自己草巫教中,那放任道侣采补自家弟子的授艺恩师,对自己也差得远哩,足称得上是恩重如山。
后面自己筑基失败,绝了道途,山公亦是惋惜不已,还为自己介绍过丹师、寻过药方。怎么只是为了那点凡人,双方便断了这份情谊呢?好不令人惋惜!
“不就是些许凡人嘛,山公好薄情那!!”陈野晓得是因何至此,却想不通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凡人是性命、妖兽草灵亦是性命,服血丹、服草丹、石丹,又有何种区别?与天挣命,理当如此!
区区少了数十练气、万数凡人,便能成就一个筑基真修,这买卖又哪里不划算了!
黑履道人听得出陈野悲愤,却是兀自出剑,听泉声亮,震得陈野身躯一抖。他以邪法筑成道基,虽只比冰叶稍差,但此时灵器失落、身负重伤,被黑履道人锁住又哪还能活?
听泉剑一声脆响,白进红出。
陈野满腹脏器尽被剑气划烂,自胸膛到小腹尽被剑身轰碎,两肋皮肉只有些许粘连,才勉强令得他没有上下分离。
陈野眼神空洞,此时他已经没有回头去瞪一眼黑履道人的力气了。
他只能被动无力地仰头看向天空,此时天是黑的,在他眼里头却是蓝的。
弥留之际,他似是又想起来小时候阿娘便告诉过他,漫天神佛都住在那云层穹顶上头,待自己将来成了仙人,也可以在那上头吞云吐雾、采霞饮露、不生病痛、饱食无忧。
到了那时候,咱们家中不会没有米、父亲不会再整日倒在病榻上头咳血、骨瘦如柴的小妹,也会有一条属于她自己的、崭新的亵裤
可陈野自拜入草巫教过后,便再没有回过那个即将倾倒的茅房了。
后来家里头永远有米、小妹有穿不完的华服、父亲起得来床了,还能再纳一房小妻,继续生儿育女,只有阿娘,她永远的失去了她的儿子。
此时他不觉痛,只觉心头泛起一丝酸楚。
阿娘的声音渐渐远去,陈野的眼前似是又出现了史理的幻影。后者并非死前那副老疯子的模样,反是如年轻时候那般英俊潇洒。
史师兄只笑着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头,他的手很大很厚,跟只熊掌一样,热呼呼的,便似小时候一样的温暖。
如果不消为了师娘争风吃醋、不消争那劳什子的掌门位置,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或者说,即便发生了这些事情,他们也还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尤记得,审卬手中有《易殷》秘术之事,还是陈野在史理的修行手札中翻出来的。
陈野想起来这些,嘴角轻扬,此时他眼中的蓝天缓缓暗了下去,从明媚阳光过渡到了幽黑深邃。
他听到了身后的黑履道人正缓步走来,却也毫不在意。
“喀拉”,他听得出来这是飞剑断骨的声音、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脑袋被黑履道人抓住发髻提了起来。
陈野突觉无比轻松,却又没有力气合上眼睛,脑子里头生出来一个此生最后一个念头来:“死了、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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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幅有限,未能感谢到的老哥们放在之后了,再次拜谢!)
第291章 载誉而归
陈野死后,山公看着黑履道人手中那颗还在冒着热汽的狰狞首级,未见半分喜意。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尹山公似是从这上头看到了一丝轻松与释然。
山公脸上换上一分肃色:“唉,何苦如此?”
黑履道人看得出山公已是元气大伤,焦急之下,未有拖延,只与蒋青招呼一声,便连阵都不回,带着山公寻相熟的丹师疗伤去了。
蒋青心也焦急,但师叔有交代,他也只得领命折返回去。
过了半晌过后,距离陈野尸身数步外的草丛中,冒出来的一头干瘪纤细的尖嘴小兽来。
它眼睛大大的,足占了整个脸庞的三分之一,似是刚从土中窜出来,所以头上毛发中还夹杂有几点泥星,看起来颇为性急。
它张望下四周,确认无有天敌在侧过后,才敢望着陈野的尸身淌下涎水。
兽类的本能告知它,那倒在地上的鲜肉非比寻常,用不了多久,定有入品的妖兽过来霸占,风险太大,不是它这样道行微末、还未入灵的小兽可以品尝的。
但它还是大着胆子出来了,或许借助着这具尸身,它也可以摆脱任人宰割的命运,一步登天呢。
行到不足半尺,小兽离着散在地上的一块碎肉还不足半尺,鲜美的血肉香气几要将它迷晕过去,可却还是慢了半步。
一个一袭黑袍的老修悄然而至,他面上疤痕纵横交错,不见悲喜。
这强横的灵压,压得小兽瞬间匍匐在地,抖如筛糠,下身一片黏腻,不敢抬头。
黑袍老修的目光自不会停留在这一凡俗小兽身上,他只冰冷地扫了一眼陈野的无头尸身,表情未有丝毫变化。
目光停在陈野身上过后,老修召出一面漆黑如墨的小幡,轻轻一挥,一股残魂从身体上抽脱出来,被小幡纳了进去。
直到此时,黑袍老修的眼中方才流出一丝亮色,只听得他轻声喃喃念道:
“无愧是用了血基丹才筑成道基的修士,这魂魄之强,几可与筑基巅峰相提并论。这缕残魂若是炼得好了,就是炼成金丹鬼校亦是指日可待。”
黑袍老修嘴角微翘,细声言道:“本是想再养得久些的,只要他争气,便是假丹、金丹的资粮也不是不能给。偏偏心血来潮,闭关一阵,未来得及与蒋元言清楚些。
罢了罢了,这结果却也不坏,再耗费个一二甲子,养一尊金丹鬼校来给我这儿宝贝魂幡再添一主魂却是不难,这买卖也不算坏了。”
心情大好之下,黑袍老修见了还瑟瑟发抖的尖嘴小兽,又再看看几无用处的陈野尸身,心念一动。
只见他朝着无头尸体展开手掌,又缓缓攥成拳头,陈野的皮毛骨血似被一团无形灵气锁住压缩成团,然后便已飞快的速度被凝成一枚血气浓厚的丹丸。
黑袍老修伸指一招,将黑红参半的丹丸捏在手上,目中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意外之色,低语念道:
“啧,这具躯体没了六阳之首,蕴含的血缘居然还这般重?如此看来,陈野身死还真是好事。除非他能寻到正统血魔道功法修行,不然这往后定是结不成丹的,到那时候,还要耗费某大几十年工夫、心力。”
黑袍老修嘴角又翘得高了些,思索一阵,便将丹丸轻轻弹射在脚边小兽的身侧。跟着手中小幡散出大片黑雾,裹着老修迅速消失不见。
尖嘴小兽直等到了黑袍老修离去很久过后,方才敢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它嗅到了黑红丹丸上那暴虐癫狂的味道,却是想也不想,直接张口衔起,吞入腹中。
随即便是头也不回,一头冲入了它那简陋的地穴之中,消化着这来之不易的机遇。
黑袍老修立在虚空上头,相隔不晓得多远,却是将尖嘴小兽的行为举止,看得一丝不漏:“便看你的造化了。”
黑袍老修临行之际,再看向那烽火连天的老牛山战场,面上又还复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了。
那一个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似是都难在其心头掀起来一丝波澜。便连袁不文与岳檩这两个顶尖假丹的对峙,在其眼中似是都如顽童戏耍一般不值一提。
但就连似乎全知全能的黑袍老修也未能注意到,他那柄相伴数百年的小幡中,好像因了一缕残魂的入驻,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一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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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偌大的老牛山上满是焰火,蒋青回程路上,瞅见了叶真等人正在与窜逃的三家人马激战。
葛家人有葛青兰带头,技高一筹,舍了好几具二阶炼尸殿后,便金蝉脱壳、将真灵门大部甩在身后。
新云盟一方诸位筑基紧咬不放,打得那头受伤不轻的雪羽夜枭都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以蒋青的性格,便是大战方休,却也不会坐视不理。
诚然他这手剑术在袁不文那等一流假丹眼里的确上不得台面,但甫一撞上真灵门的同阶们,便能显出来蒋青的厉害了。
同是筑基初期,蒋青与禾木道供奉李明源身前挡下两头二阶下品赤睛猿,白露剑顷刻便将当面两根混铁棍削断。
两头赤睛猿难辨利害,居然还敢凶性不见扑杀上来。
蒋青半点不让,轻喝一声,白露剑上头附上大片炎气,剑光纵横,将两截短棍烫得通红、迅速消融下去。
两头蠢物被紧攥在手中的兵刃烫得呲牙咧嘴、皮肉粘连,却也舍不得放。反是胆气十足,靠着身法矫健迅捷,避过剑光又张开大口,露出满嘴尖牙,猛撞过来。
蒋青眉眼轻抬,避也不避,白露剑召回手中握持。
这些年来,《三阳剑诀》早已被他练到融会贯通之境,已然大成。这份造诣,在重明宗的历史上,论起来也只比学究天人的张祖师稍差。
筑基过后,又苦心钻研《青甫子剑经十论》,依着这份剑论,蒋青还在《三阳剑诀》之中寻到了一些错处、不足加以改善。
这便是当年开派的张祖师都未能做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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