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仙宗 第71节
可他与重明宗众人相处得越久,便越觉得该在此处安身。
康大宝与周宜修接触久了,也觉得这是个难得的纯良之人,如今宗门实在缺人,是可以将他引入宗门壮大自身。
康大宝与几个师弟商量了一番,本来想的是要聘他做供奉,可算了下账,又觉得出不起长期聘用的价钱,便试探性的问了下其要不要入宗门。
谁料这么一问,双方竟是一拍即合。
周宜修这辈子算不清给多少人家做过稼师供奉,见惯了高门大户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遭逢大难过后,心里头就起了要找个地方落脚下来,安家养老的念头。能够拜入重明宗这个上下和气的宗门,成为正式的门人弟子,这对于他来说,也是极好的。
他要是没有这份心思,又何苦要主动帮康大宝从陆家女修那里,多诓些灵蜜份额回来。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周稼师自此便顺理成章的做了康大掌门的四师弟。
堂内观礼的除了左近三家的代表之外,还有两个修士。他们看着周宜修拜入重明宗,面上都露出一些羡慕之色。
他们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修为也不高,一个练气四层,一个练气二层。
面白个高的唤作魏古,练气四层,是个一阶下品的阵师。靠着这门手艺,本来在老家荆南州过得也很惬意。
谁料其有一天喝醉酒后失言,竟然直接在酒肆茶楼里当众开口,谈论了两句袁家筑基的闲话。
待他酒醒后自己已全然忘了,直到翌日照旧去坊市摆摊的时候,有酒友跟他提起此事,他才猛然想起。
其实那话也未必传到了袁家人耳朵里。便是听到了,魏古当时的言辞也不算过分,袁家人未必会有闲心来寻他麻烦。
但魏古自己还是越想越怕,便带着家小跋山涉水,离开了生养自己半辈子的故乡,到了平戎县来跑生活。
魏古初来乍到,亟需生意赚些灵石安置家小,是以要的价钱也低。
康大宝恰好觉得宗内有些次要地方法阵不全,还需要增设一些,便将他请来了。
面黄个矮的名叫莫苦,他的经历就没甚说头了,又一个阴差阳错踏上修行路的凡人散修而已,修行近二十年了,还是徘徊在练气二层。
他在重明墟市混了些日子,交不起赁居房屋的灵石,稼师手段也没学到家,还未入阶,更没胆子跟那些进山的亡命修士学学,拿着法器猎兽采药,便只能被康大掌门一分不花地白捡来了。
现在他正与康荣泉一起侍弄灵田,好让周宜修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培育灵槐上去。
对于干了活却分文不赚这件事,莫苦从内心而言就没有半点意见。
于他这等贫苦无依的散修而言,不需要缴纳灵石便能有处有灵之地安身,在闲暇之余可以安稳修行,时不时还能吃到康荣泉分来的半碗灵米,听听周宜修于灵植一道的经验讲解。
这跟过去颠沛流离、挣扎修行的日子相比,这哪里是压榨,简直就是福报啊!
要是康大宝对莫苦太好了,他怕还要想想自己是不是被邪修盯上了,等着用他的骨肉血髓炼制法器邪功呢。
因着这些日子在重明宗干活的经历,也让莫苦对于康大宝这个掌门看明白了一些。
这是个对自己颇为吝啬,对门人却相当好的大家长形象的掌门。
处事公平,待人和气,性子有些软,门人弟子虽然尽都服他听他,但更多是出于爱,而非畏。
其他重明门人中,除了蒋青性子傲一些,袁晋脾气爆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阴鸷性子的坏人。
他莫苦要是能跟周宜修一样,拜入这等门派,自己定是不会吃亏的。莫说拜康大宝当师兄他愿意,就是拜康荣泉做师父他也干得。
“可惜呀,人家瞧不上咱。”莫苦只在心头轻轻叹了一声,在心里头打定主意,一定要将重明宗的灵田侍弄好,免得丢了这好容易才得来的差事。
周宜修的入门大典从正午办到日昳时分才算完成,重明宗许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也算是帮康大宝等人好好温习了一下斋醮仪制。
入门大典散去过后,又开了一场小型的道会,魏古与莫苦自然不舍得错过。听得久了,见上台之人都讲了不少干货,魏古也觉得不好白听,还上台讲了一些关于阵法的知识。
莫苦则就差些了,他连别人谈的那些东西都有好多听不懂,只囫囵背下想着回去温习参研的,自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体悟好上台讲。
二人将道会一同听完过后,都觉大有所获,乘兴而归。道会散后,他两又结伴而行往各自居走去,他两如今在重明宗际遇相近,最近关系不错,算是抱团取暖。
魏古率先叹起气来:“这阵法眼看着就要安置全了,愚兄也不知往后要去何处了。”
重明宗如今小门小户的,目前是肯定不会花灵石长时间供养一个外聘的阵师的。
这令得魏古有些发愁能不能再寻到一个舒心的主家。
“天干饿不死手艺人”是不假,魏古出去之后或许不愁生意,但要再找到一家似重明宗这般结账爽利的主家却是难了。
莫看这康大宝看着小气,开的价钱也不高。但只要你把事情做好了,那便丁是丁,卯是卯,不会刻意挑你的骨头来克扣聘金,这就已算得上是厚道主顾了。
他身旁的莫苦听得他的抱怨,也跟着叹了一声:“愚弟刚才也听闻野家那位小家主说,现如今外头世道乱得很。那位谢县尊骤然得势,行事猖狂得紧。前些日子,州廷行令各县要他调遣人手去州廷服役听用,他便直接去县中几处墟市内抓散修,足凑了三十人去。结果偏偏我们平戎县去的这些同道下矿时遇见了灵阵坍塌的倒霉事,最后全被埋在里头,到现在也不知死活。”
“呼。”魏古听得莫苦的话也面色不好,他之前在荆南州修行的时候,袁家也时常征调手下的势力与散修参与徭役和兵事。
徭役还行,都是些采矿营建之类的粗笨活路。累虽累些,但袁家顾忌着体面,不会把征来的修士往死里用,徭役期满说不定还能发几个灵石给你。
可若是被征做兵事那就不妙了,袁家是舍得给钱了,但也舍得死人了。
魏古的运气不算很好,他也被袁家征调过,参与过一次兵事。
不过魏古在运气不好里头也算是运气好的,他因了有门手艺只在后方做些辅助高阶阵师的打杂事情,是以未上过阵列前线。
可修士们结阵厮杀的惨状他是有目睹过的,至今心有余悸。若是云角州在仙朝治下也大行征伐之事,那苦得不还是他们这类无根无萍的散修吗?
“唉,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可安生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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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征丁
给周宜修办完入门大典的第二天,重明宗内依旧热闹,这是袁长生满五岁的日子。
小主人公今日被两个娘亲打扮得粉雕玉琢,活似个大户人家的小少爷,跟他爹那副短粗黑汉的模样半点不搭。
宗门内的小子们也有些高兴,盖因现在除了墨儿以外,还多了个颜色亦佳的周昕然也列席在座。
他们年岁还小,包括韩韵道在内,倒未必是有什么悸动之类的心思,但自己身边多了个容貌好看的姐姐,总归是件好事情。
勿论是哪个小世界,相貌好的人总是能更容易地感到源于他人身上的善意。
不信看看陆家那位女修便是了,毗邻而居这么些年,打交道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康大掌门还是没能记住人家的名字。
周昕然的个性与墨儿不同,前者明媚大方如朵颜色绚烂的月季,后者则腼腆得似那知羞草。
周宜修还是首次参加重明宗这类家宴性质的酒席,他都多少有些放不开。
可周昕然却是已经笑呵呵的从康大宝的小案上讨了坛灵酒过去,还给一众小辈挨个倒上。
这举动令得这群小辈们尽皆是欢呼不已,他们这些年光给长辈们抱酒斟酒了,自己可是真没机会开过荤。
才来了没两天工夫,这位还未有师承的俏姑娘,似是就已经成了重明宗二代弟子中的大姐头了。
“哈,师弟多年来一直在外头做些营生,这丫头在家里头也没人能管,性子野了,师兄莫怪。”周宜修看着本来一个个循规蹈矩坐着的小辈,被周昕然端过去的一坛灵酒激得一片鸡飞狗跳的场景,有些赧然。
“周师弟这话从何说起,这有什么好怪罪的,吃席嘛,就该弄得热闹些。”袁晋看着周昕然正捏着段安乐那个老实孩子的鼻子往他嘴里灌酒,一群娃娃们都围在一起起哄,也是笑出了声。
“我记得,以前大师兄跟裴师兄也是最不爱吃酒的。”袁晋感慨一声,又把长生从二董手里接过来,捻了几口好菜喂进其嘴里。
“我现在也不怎么爱吃酒,费灵石。”康大掌门口不对心的话刚一说完,便一口将杯中酒饮尽,感受到醇厚的酒浆带着一股暖流流入腹中后,再升起一股馥郁的浓香在口中回荡,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裴奕笑笑,没有说话,眼前的场景,似是让他又想起师父师伯都还健在的时候了。
那时候的康大宝,每逢重明宗内有宴席,就是如周昕然一样的角色。
仗着自己是大师兄,四处捏着师弟们的鼻子轮番灌酒,他自己倒是不喝,好趁着师弟们都醉了,把很难得见到一回的灵膳都吃个干净。
等再过些年,待到师兄弟们都大了些了,知道的事情也多了,便再无那样的场景了。
“但愿他们的将来比我们要好些。”裴奕看了眼在群小中笑得很开心的裴确,便知道自己违反师父的遗命,重归故里的选择没有做错。
蒋青没参与他们的谈话,如意正骑在他的肩膀上,用两只油乎乎的小胖手抓着青年剑客的发髻喊着:“三叔,三叔,要飞要飞。”
袁晋见了不喜,吼了如意几句,见无作用,便要叫董宁馨去抱下来。
却不料只听了如意这么奶声奶气地喊了几句,蒋青就招架不住了,踩起飞剑便腾空而起,成了小如意的“坐骑”。
场中瞬时传起了稚子童真的笑声,如意是开心了,搞得长生眼热也要飞,他爹袁晋当然不干。他便去寻康大宝,谁料后者直接抱起酒坛子躲了。
长生便小跑着到了周宜修这个看上去很好欺负的老头面前,缠着这个老头子也苦笑着背着他飞了一圈。
今日重明宗的小院内尽是欢声,康大宝抱着酒坛,正要呵斥长生几句,一道信符从门外传来,旋即眉头一皱,悄悄走出小院,来到了重明宗牌楼外头。
来访的是个熟人,身着浅青色官服,腰间却插着一把短笛,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翟县尉。”康大宝看着来人微微一愣,略带恭敬地行礼拜见。
“康掌门,你我是旧相识了,何必来这些虚礼。”多年后再次面对康大宝,翟安口中的“掌门”二字已少了许多戏谑味道。
他身上原来带着的那点纨绔气少了许多,眼中露出些饱经忧患的沧桑来。
至于翟安为什么会背井离乡跑到平戎县来当县尉这佐贰官,康大宝倒还真知道一些原委。
自数月前翟家老祖身殁后,他家就再无筑基修士了。
他家的大翟坊虽也是在韩城求过商引的产业,但耐不住翟家有一支早已分宗的小宗已出了两位筑基老祖,听闻翟家大宗出了变故后,便打着要重新分家的由头卷土归来。
既然是家务事,现在也麻烦事缠身的韩城岳家,因了翟家小宗的有说法遮掩,加之他家正好也没那精力管,便放任翟家小宗夺了翟家坊。
灵石在侧,两家便是亲戚,翟家小宗也毫不留手,为了快些拿到坊市,攻打的手段狠厉,杀伤了不少翟家大宗的修士。
翟安这支大宗自此算是彻底败落了,死伤惨重,连向来与他焦不离孟的那个翟和都死在乱战里。
到头来翟安这个练气中期的膏粱子弟居然成了翟家大宗的修为最高的存在。
小宗那边死伤的修士也不少,翟家坊原本的阵法品阶不低,在大宗修士的鱼死网破的抵御下,连小宗两位筑基都受了不浅的伤。
这自然令得小宗修士们怒气更甚,磨刀霍霍要来寻他们这批大宗余孽。
翟安知道在荆南州是肯定待不下去了,便东转西转地躲到了平戎县这里。
偏偏他家剩下的人中大都是些没大本事的,为了求块可以供给族人修行的灵地,翟安算是将自己卖给县衙了,才换回来从前铁剑门那块灵地修行。
县令谢复便让他做平戎县尉,这不算是个好差事,原因是仅半年内就有两位县尉因了种种原因没于任上。
康大宝预料得不错,自仙朝入驻云角州之后,虽然把过于倾向两仪宗的势力都狠狠拾掇了一遍,但两仪宗也不是全无反制手段,在暗地的各种小动作从没停过。
两家的斗法这才刚开始,后面还有的死人呢。
派出得力人手刺杀各县官员,算是两仪宗这众多手段中,最为简单有效的方式了,真能吓得不少官员都是挂印而走。
为了抑制这些刺客的嚣张气焰,匡琉亭还特意派出了从帝京大理寺请来的老仵作出马参与缉凶。
虽然这半年来已有了不少刺客伏法,其中甚至还有不少筑基真修,但仙朝官员在如今的云角州是个高危行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是以在康大宝的眼里,勿论是眼前这位谨小慎微的翟县尉,还是现在在衙中端坐,气焰越发嚣张的谢县尊,都有些冢中枯骨的意思了。
“小弟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县尊有令,要征丁了。”翟安谦逊说着,眼看着康大宝的眼神倏地变得愤怒起来,便胆怯地低下了头。
由不得他不怕,在他之前的那位县尉,便是去一个家族征调修士做苦役的时候,被那家主一金砖偷袭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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