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经 第79节
按矮胖子的猜测,高瘦个儿会立刻气急败坏,指不定还会给他屁股来上一脚,所以他提前就准备好了闪躲。
但过了几个呼吸,瘦高个儿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无。
就好似没听到他先前的话那般。
矮胖子一愣,终于是转过头来。
将一切看在眼里后,就只感觉刀子般的寒风,从脚窜到脑门儿上!
矮胖子看见,这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瘦高个儿,现在跟他一般高了。
——因为,头没了。
光秃秃的脖颈上,鲜红的血,好似那喷泉,汩汩地喷。
只是那失去了脑袋的身子,仿佛如习惯一般,还跟著他走了两步!
矮胖子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心说我特娘就随口咒你一句,你咋还真就活不到明年了咧!
然后,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矮胖子便只感觉自个儿的视野不受控制的旋转起来。
先是往左转了一个圈儿,然后升高,再咕噜旋转著落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看到了。
风雪里,没有了脑袋的瘦高个儿和同样没了脑袋的他拄在风雪里,扛著裹尸的草席,一动不动。
他们身旁,还有一个鬼脸黑影儿,仿若收命的鬼神!
哎呀!
摘头鬼!
遭了!
矮胖子心想!
砰!
然后,人头落地,咕噜咕噜滚了两圈儿。
同时,他和那瘦高个儿无头的身子,无力瘫软在地。
那裹尸的草席,应声滑落,铺在雪地里,显露出一个浑身伤痕,面容姣好,但死死瞪著眼睛,痛苦而狰狞的女子。
矮胖子的脑袋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儿,正好对上那一双充满了痛苦与怨恨的女人空洞的瞳孔。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听天桥说书人说两个死囚的批语。
——恶有恶报。
然后,没有然后了,矮胖子彻底闭上眼,生息全无。
砰一声。
余琛一脚步踹开矮胖子靠近那女尸的头颅,蹲下来。
只见这女尸瘦弱娇小,身无寸缕,头发凌乱,下体出血肉模糊,浑身布满新的旧的伤痕,手脚扭曲成诡异的角度,那清美的小脸儿上,充斥痛苦与挣扎。
那双已经无神的眼眸,还死死瞪著,仿佛要看见什么那样。
但,早已落了气。
看那模样和听刚刚儿那俩掉了脑袋的黑水帮众的话,显然是受了非人折磨,死不瞑目。
余琛伸手,轻轻合上女尸的眼眸,与此同时,一道浑身弥漫淡淡黑雾的幽魂,从那女尸身上站起。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仿佛没有神智那般,被疯狂的执念所支配那样。
女尸的魂魄,充满了不甘与仇恨。
与此同时,度人经金光大放,将这女子魂魄摄了今进去。
一生凄惨的走马灯,也在余琛脑子里闪过。
且说这女尸生前名叫周小睿,年仅十五,来自渭水县下辖的一个小镇。
她家贫苦,他爹上山打猎时死了,留下她娘和她,以及三个弟弟,大的六岁,小的还在襁褓里。
一家四口,全凭周小睿她娘在织布坊织布养家糊口。
实在难以过活。
周小睿见不得她娘这般辛劳,便打算来城里找点儿活儿,补贴家用。
这不巧了,就碰上了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女人。
这女人啊,见周小睿生得漂亮,就说自个儿是那从德坊来的,倘若周小睿进了从德坊,经过学习后,就推她到那大户人家做婢女,薪酬不菲。
周小睿只是个村子的姑娘,哪儿懂那些弯弯绕绕?
被这女人说得天花乱坠,就乐呵呵地跟著进了从德坊。
可这一进来,那女人完全就换了一副嘴脸!
带著十多个凶神恶煞的汉子,逼著她签下了卖身契。
紧接著,就教她那些取悦男人的下流招数。
周小睿这才明白过来,这所谓的从德坊不是教婢女的,而是教妓女的咧!
周小睿性子刚烈,死活不愿意照他们的意思学那些东西,做那些羞耻的事儿。
那个自称姥姥的女人,就让那些汉子打她,踹她,饿她,用冷水捂她!
还是不从!
但他们也不敢把周小睿打死了去,毕竟用那姥姥的话来说——像周小睿这种容颜的姑娘,可不好找,调教不好,卖不出去,那多可惜?
僵持了一两个月,那操持从德坊的黑水二当家祝恪,来了。
一来听说固执的周小睿,当即冷笑。
说要用周小睿给从德坊诸多女人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杀鸡儆猴!
让一众黑水恶客将周小睿带上来,当众行那霸王硬上弓之事儿!
完事儿了,还让那些黑水帮众也一拥而上。
口哨声,欢呼声,淫笑声混杂著杯盏碰撞声与周小睿的嘶吼哭声混杂在一起。
响了一天一夜。
在极度的痛苦与屈辱中,周小睿不知何时断了气儿,那些黑水帮众都不晓得。
后来发现了,也只是裹了张草席,随便叫两个人给抬了出来。
恰好碰上余琛来到从德坊外。
才有了这般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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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周小睿,死了。
如花般的年纪,永远定格在冰冷的风雪夜里。
这个只想进城挣点儿钱为母亲分担点儿压力的小村少女,被从德坊骗进去,又因为誓死不从,被祝恪等一众黑水帮众杀鸡儆猴。
生生凌虐至死。
她做错了什么吗?
并没有。
错的不是她,是祝恪,是从德坊,是黑水帮。
但今儿,没错的人浑身冰冷僵硬,躺在雪地里。
明明错了的人,却在高墙殿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这样对么?
这样不对。
那该如何?
——人死不能复生,但人活却可以去死。
黑水帮二当家,黑水帮众,又多了一个必须要死的理由。
走马灯结束以后,代表著周小睿遗愿的烟熏灰字儿在经卷之首浮现。
【八品凡愿】
【无解之仇】
【时限∶十日】
【事毕有赏】
余琛收起度人经,将周小睿的尸首抱起来,裹上草席,放在路边的墙根儿下。
这才推开那厚重冷硬的紫黑大门,走了进去。
因为方才瘦高个儿和矮胖子出来,并未放下门栓,所以走进从德坊时,余琛没费半点儿力气。
从德坊里,大抵是因为二当家祝恪好不容易来上一次,所以哪怕已经是夜深,连绵的阁楼也是明晃晃,不时传来笑骂和杯盏碰撞的声音。
好不热闹。
余琛顺著院子里的小路,朝著那最中央的一座阁楼走过去。
一路上没遇上任何巡逻或阻拦,畅通无阻地像是一个陷阱。
从德坊,大堂。
灯火通明。
虎头高座之上,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壮汉端坐,身披暗红大裘,翘著二郎腿。
他的脸上,线条方正而冷硬,就好似雕刻出来的石像那样,不怒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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