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自在行 第157节
声音尚未结束,‘弈剑’已经随手腕的一抖化做点点青芒,封向宋缺全身上下。每一道青色剑旋,看在观战众人眼中,皆化做天上的一颗星宿,每一点都像是罩向宋缺,每一点又仿佛永恒不动。
变化中寓不变。
察觉得到这一招的可怕,宋缺却出奇地没有硬挡,而是抽回‘天刀’,横至面前而立,目光更是落在刀刃之上,如老僧入定一般,对即将到来的漫天星点不闻不问,毫不关心。
‘弈剑’无轨迹,无着落,无快慢,飘忽不定地攻至面前之际,宋缺终于动了,但是他并没有退,反倒是横向错来一小步,拖刀疾扫。
精妙的一刀对上漫天的剑影。
剑影猛然间舍弃一切行进路线,皆奔刀身而去,连环猛击刀身,拼得紧凑无比,随着刀剑的不断交击,二人身影亦开始飘忽不定,你追我赶,兔起鹘落地以惊人的速度辗转腾挪,肉眼难辨的身影与刀剑弥漫开来,如同许多人在同时对战一般,画面甚是好看。
‘弈剑’刁钻灵活,无孔不入,如同长了双眼睛,对‘天刀’进行了浑无止境的连续攻击。
宋缺应付方式怪异异常,‘天刀’的刀刃,刀背,刀锷,刀柄,皆化做武器,以慢对快,以简化繁,挡住傅采林波涛一般的攻势,神妙无比。
二人出手间,均是随心所欲地此攻彼守,紧凑激烈中隐含着行云流水,飘逸自然的韵味,精彩至难以用语言笔墨来形容。
连续不断的刀剑交击之声过后,人影交错乍分。二人再次恢复了初始的对峙之势,就像从没动过手。
二人的脸上几乎同时闪过一现即逝的红光,神态如旧。
“为何傅大师那让人替不起对抗之心的剑招会被‘天刀’一刀给破掉呢?为何收回剑网?”
宋金刚好奇地开口道。
“可能是因为那一刀奥妙无穷,划过的轨迹将周身丈许内的气机全部牵引至刀身。傅大师要么两败俱伤,要么收招全力抵抗那一刀。宋阀主的刀真的是一忘无前,一旦出手就舍弃一切。”
坐在他不远处的独孤凤依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她猜测到傅采林与宋缺该是都受了内伤,只是靠着高超的修为而强行压下伤势罢了。
宋金刚修为只算普通高手而已,闻听后讪讪地点了点头。
傅,宋对立良久,不知为何身躯竟然同时轻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似是心灵相通一般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宋缺突然神色庄严肃穆,双手合握‘天刀’高举过头,其身姿神态仿佛一个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战神。姿势虽一动不动,但刀势已起,沛然的刀意影响下,方圆数丈内一片肃杀,令人不安的死亡气息缓缓弥漫开来。
观战众人心惊肉跳,此招前奏就已如此骇人,那真的发招时又会是何种景象?
傅采林的‘弈剑’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反握臂后,一脸淡然,仿佛不受半点影响地手抚长须望着凝聚气势的宋缺。
观战众人也是莫名其妙,不知傅采林究竟要做什么,打算罢战或投降?
非也。
只看他的眼神便可知,他对宋缺这一刀异常的期待。
宋缺说过,他的刀是从大小战役中磨练出来的杀人之法,现在终于得到了印证。在狂猛霸绝的刀意影响下,天地间刹那间化成了一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杀戮战场。
万马千军互相攻伐,状若疯狂。烽火连天,满目惊心赤红。
残酷绝伦,泯灭人性的战事情景,以天地为画纸,以鲜血做泼墨,以刀枪戈戟成画笔,以士兵惨号做点缀,以狂放风格描绘出的一卷‘死亡’为主题的‘地狱图’就如此活生生地展露在众人眼前。
感染力强大得令人害怕,恐惧,心颤,神惊。
校场上大风骤起,烈风愈吹愈起劲,漫天尘土飞扬。
天地忽明忽暗,隐隐雷电之光更是不时地闪烁天边。
气劲聚集到巅峰状态时,宋缺高举过头的‘天刀’缓缓下劈,气势中仿佛将帅下令,鏖战中千军万马应指挥而组成的方阵,向傅采林迫去。
傅采林脸色凝重无比,右手手腕缓慢翻转。
蓦地,观战所有人顿觉脚下失重,周遭一切仿佛消失于无形,眼前尽是一片漆黑的无边虚空。
深邃无际的虚空,衬托着携带无边杀意的千军万马。
二人招式未碰,牵动的气机就已经玄异到此等地步,这份修为,的确已达至武学化境。
‘弈剑’划开一道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弧线,顺着最玄异奥妙的轨迹,毫无花哨地刺出一击,迎上缓缓劈来,让人欲迎无力的‘天刀’。
刀剑速度看在观战众人眼里,都慢得无法形容,仿佛故意为之。
观战众人中修为到了一定地步的都清楚:这一刀一剑看似简单,平淡无奇,其中所蕴含的力量与速度早已超过了人类的极限。更不是想接能能接得下的。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剑尖终于与刀刃相撞。
“轰隆!”
同一时间,电光暴闪,晴空中竟然打下了一个惊雷,仿佛酝酿巳久的大雷暴一般,刹那间充塞了天地,巨大的雷电直霹刀剑交接之处。
受惊雷之声与刺目电光影响,众人睁目如盲,双耳若聋。
片刻后,恢复视觉与听觉的众人望向石台中央,登时目瞪口呆。
石台中央坍塌下去,被天雷殛出一个方圆十丈左右的大坑,满目疮痍。
烟尘稍散之间,缕缕青烟不断。断成两截的‘天刀’与‘弈剑’正安静的躺在坑中,宋缺与傅采林二人则是不知所踪。
更让人惊骇欲绝的是刚刚刀剑交击之处,一个黑色的无底巨洞凭空而现,正在缓缓地缩小消失。
场中上千人全部傻掉,惟一能做的就是呆望着那缓缓消失于无形的黑洞。
“吁!真的不去告别了吗?珣儿不会怪我们吗?”
距离大较场千丈外的明月楼顶,一俊伟青年男子卓然而立,看到天雷击下后,长呼一口气道。
“又不是生离死别,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