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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自在行 第442节

史书上如此评价她“美风仪,有志节,造次必以礼”杨妟十四岁嫁予宇文士及,公公宇文述重病快死的时候,她以千金之身亲自调饮食,手自奉上,足见其孝顺。不要看她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实际上这位皇室贵女的性格极为刚毅。

史书有记载:宇文化及为窦建德所败,士及自济北西归大唐。当时河北最强大的势力就是夏王窦建德,当时隋朝的旧臣引见建德,莫不惶惧失常,只有唯南阳公主神色自若,见窦建德时公主自陈国破家亡,不能报怨雪耻,泪上盈襟,声辞不辍,情理切至。建德及观听者,莫不为之动容陨涕,咸敬异焉。后窦建德因要治宇文家的罪,曾对她说:“宇文化及躬行弑逆,现在将族灭其宗。公主之子,法当从坐,若不能割爱,亦听留之。”

南阳公主竟任窦建德杀死她只有十岁大小的孩子宇文禅师,这点放在后世看,简直是不可理喻,对古代礼法忠诚到了愚蠢的地步。此后不久,南阳公主剃发为尼。一直生活在窦建德所控制的势力范围内。及建德败,南阳公主回到西京长安,后来复与宇文士及遇于东都洛阳。公主决意不与相见。宇文士及就之,请复为夫妻。南阳公主拒绝了他,说:“我与君是仇家,只恨不能手刃君,只是因为令兄谋逆之际,君并不预先知情罢了。”

士及知不可屈,乃拜辞而去。

萧琲非是冲动下就会忘掉一切的人,闻言止住身形,为二人介绍。

事实上杨妟早已猜出元越泽的身份,萧琲凭空出现,已说明了一切,而且像他这样英伟的人,怎会横冲乱撞也可以撞死几个那么多?但她向来高高在上,别说从前,就算被苏德救回来,也未被男人这样狠狠地盯着看过,心中生出不悦时,反观元越泽气度淡雅,眼神清澈,一点没有色眯眯的样子,反有种说不出的尊敬味道,教她没来由的脸红心跳,不自然地扭过头去。

元越泽回过神来,仰天叹了句“遥夜微茫凝月影,浑身清残剩梅魂”不理呆望过来的杨妟的惊呼,直接将二女收起,转身飞驰向巴音所说的另外一个“老乡”所住的方向。

一切都交给萧琲慢慢解释好了。

来到那所临时搭建起来的窝棚前,内里隐隐透出灯光。

元越泽轻轻敲门,以汉语朗道:“在下路过此地,可方便进来?”

屋内灯火光倏地消去,一片漆黑中,一把充满敌意的苍老声音响起,同样以汉语道:“老朽已经睡下,请恕不方便见客,兄台请了。”

元越泽手上用力,推门而入,大笑道:“人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大家好歹都是同乡,先生为何这般见外?”

他虽是不屑礼法之人,但也不会做出这等没礼貌的事。只是刚刚隐约听出屋内老者语气内带着恐惧,令他心中隐约泛起一个轮廓,一时间却又把握不到关键,惟有硬闯。

小屋内虽然一片漆黑,但一切事物都被元越泽的一双亮眼看在眼内:这小屋内除了一处角落里的火坑和简单炊具,以及墙角处安放着一简陋的木床与床边的小木几外,再无他物。发霉的棉絮上,坐着一个五十岁不到的人,他半秃大脑袋被似是不堪负荷的长颈脖独力承担,留着两撇灰白的胡子,眼神疲倦而若有所思,面上皮肉松垂,眼肚浮肿,一副长年沉迷酒色的衰颓样子。

上前点着灯,元越泽在他对面席地而坐,掏出两支香烟,点着后递给他,深吸一口,道:“先生勿要害怕,在下元越泽,此来并无恶意。”

那人起初只是木然地接过香烟,借着昏暗的灯火,看清楚元越泽的长相时,双目亮起精芒,接着又回复那种万念俱灰,心如枯木的疲惫神色,学着他的样子吸了一口。再听到他的自我介绍,立即跳了起来,瞪大双眼,浑身颤抖地指着他,失声道:“你……你……”

元越泽吐出个烟圈,耸了耸肩膀,洒然道:“不会先生与在下有仇吧?”

那人剧烈呼吸半晌,才坐下,淡淡道:“元兄找本人有何贵干?”

元越泽微笑道:“说来奇怪,本来我只是听人说这里住着个汉人同胞,想来看看,但来到门前时,又觉得脑中有一丝未明朗的线索,只好进来探求答案。”

那人神情凄然,喃喃道:“同胞!同胞!”

接着双目亮起精光,盯着元越泽道:“外界传言看来是真的,元兄的灵觉竟已臻至此等凡人无法企及的玄奥境界,请问阁下为何来到草原。”

元越泽完全没义务回答他无礼的问题,闻言却直言不讳道:“在下一为鬼煞而来,二则是为日后的统一大业。先生若是有遇到什么不平事,大可对我说,元某人专爱管这样的闲事。”

事实上只要不是傻子,谁不知道元越泽是志在天下的人,任谁都可猜到他此来是要为日后踏平草原大漠做准备。

那人双目射出沉痛的神色,口中却哈哈大笑,心中的痛苦与愤恨就像深藏地内的溶岩,再压制下下去,要从火山口喷发出来,眼角也溢出两行浑浊的泪水,笑声中满是凄凉,在昏暗的油灯映衬下,使他佝偻瘦弱的身影愈发显得孤寂。

元越泽一边吸着烟卷,一边淡然地望着他。

许久,那人笑声渐渐转小,伸手擦干泪水,狠吸两口烟,道:“本人真名早就忘记了,人人都叫我‘箭大师’,元兄这等大人物,自是没可能听过。”

元越泽摇了摇头,讲自己从山海关赶来,听到的“百花惨案”一事讲出,最后道:“想不到竟可在此地见到先生,真是教人惊讶。”

箭大师恨声道:“我怎会那么轻易就被他们抓住或是死去!”

顿了一顿,继续道:“元兄出过关吗?”

元越泽摇了摇头,口中却道:“我知道先生的仇人就是室韦的深末桓。”

箭大师一愕,接着像苍老几年般,面上血色尽褪,点头道:“从此地北行四百里外,就是室韦的地盘,我的大仇人就是室韦人。”

接着他静了下去,良久,方缓缓道:“那是七年前一个夏天,我当时在山海关开工场,专制弓矢,刚娶得如花美眷,生活如意。一天有位自称室韦王族叫深末桓的人领着大批随从来向我买货,我见他长得一表人材,言谈风度雍容慷慨,兼之他买货又是用来对付我最痛恨的突厥贼徒,加上他刻一镪迎,竟引狠入室,把他视为知己,岂知……唉!岂知此人狼心狗肺,唉!”

元越泽沉声道:“深末桓既是室韦沙帮的帮主,与妻子木铃并称‘夫妇恶盗’,他们在塞外臭名远播,率领群盗来去如风,没有人能奈何他们,据闻他们还得颉利暗中支持,肆虐辽北,杀人无数,先生怎会给他愚惑的?”

箭大师痛心的道:“那时他确是南室韦的王族,恶名未彰,至南室韦被大室韦所败,他始沦为剧盗。有一晚他蓄意把我灌醉,奸污了我妻子小娟,把我珍藏的弓矢一掠而空,去如黄鹤。可怜小娟自此一病不起,终含恨而逝。”

元越泽点头道:“这是旧事,听先生的意思,前段时间的‘百花惨案’也是他做的?”

箭大师道:“沙帮的人,打死我都认得。幸亏他们并不是来强抢我藏好的两把神弓,否则我也没命逃出来。”

元越泽道:“请先生细说一下。”

箭大师一双老眼射出深刻的仇恨之色,道:“他们是借‘安乐惨案’突发,北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安乐才会突然对我发难,听他们的意思只是要生擒我,交给颉利。哼,任他们再凶残,斗智又岂是我的对手?逃出来后,我想到有人说过白霫族族风原始,人人爱好和平,就想到来此隐居,以图异日报仇,看来真是天怜我也,教我今日得遇元兄。”

元越泽心中一寒,他已可肯定颉利派人来抓箭大师的目的,草原人人擅长骑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能有箭大师这样的人物为突厥人制造弓矢,那么突厥人的实力无形中将得到大幅度提升。由此更可见颉利是绝不会放过中土这块肥肉了。甚至再推测下去,颉利见赵德言已失踪,定会担心多年大计泄露,于是计划改变,打算趁即将到来的李唐入关大战浑水摸鱼,一举南侵。

当然,这只能是推测。

再吸一口烟卷,元越泽道:“就是没有先生的大仇,我也不会放过深末桓夫妻,先生若不介意,可否与我回中原住些日子?”

箭大师愕然道:“当然可以,我甚至还想多造些弓箭,好好‘报答’颉利。但我若跟在元兄身边,怕会脱你后腿。”

元越泽引领他进入手镯,在他的震惊神色中简单介绍,安排他先休息后,独自出来。

回到朝鲁家中时,任俊不知跑去了哪里,只有跋锋寒与额尔德木图在闲聊着。

见元越泽进门,额尔德木图立即起身,恭敬地道:“元兄竟是多年前声震天下的人,小弟真是看走了眼。”

元越泽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趴在被窝里的跋锋寒,知道是他又在为自己吹嘘造势了。

二人坐上炕沿,元越泽环视道:“小俊去了哪里?”

跋锋寒枕上胳膊,叹道:“你那好兄弟一见人家姑娘就双眼冒光,刚刚图兄鼓励了他两句,他连老爹叫什么都忘了,跳着去骚扰人家了。”

额尔德木图欣然道:“任兄为人豪爽,且又斩了契丹恶贼呼延金,乃是大英雄,小妹一向眼高于顶,我看他们也挺配的。”

元越泽摇头失笑,接着道:“图兄英武非凡,恐怕是不甘心在此地终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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