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功十八法 第79节
钟国栋道:“不错,据说获得《露宝真经》之人,已经逃往西北。”
杨鹤道:“原来如此,那么亲翁就不要再耽搁了。”
钟家信道:“义父,您老人家不去。”
杨鹤道:“义父疏懒已惯,不想去凑这份热闹。本门武功虽是《露宝真经》一派,也只是四分之一,能够在信儿这一代发扬光大,我已经很满足了。亲翁,祝你们马到成功,愚夫妇就此告辞。”
他们跃上小舟,解开缆绳,迳自顺流而去。
钟惠琴道:“杨伯伯是怎么啦,他不想凑热闹,为什么到武汉来。”
陈玉卿道:“他来武汉是放心不下你五哥,现在咱们既已团聚,他自然不必再担心了。”
钟国栋道:“咱们当真不能再耽搁了,快走吧。”
钟家信道:“爹,孩儿要去一下费文袆祠,向师父说一声。”
钟国栋道:“你那里又冒出来了一个师父。”
陈玉卿道:“我知道,信儿快去,咱们在码头等你。”
待钟家信走后,钟国栋一行也奔向码头,在途中,陈玉卿将钟家信的一切际遇说了出来,同时告诉他,瑶丫头也脱了险,现在正拜在泥凡道长门下,这些都是钟惠琴适才告诉她的。
钟国栋道:“信儿的奇遇倒是真多,家仁和惠琴想必也得到一些好处。”
钟惠琴道:“杨伯伯是太上老人一脉,他的武功除了继承者是不传外人的。
不过女儿与三哥也得益不浅,杨伯母传给咱们一套六度无相掌法,杨伯伯还改正咱们天都九归剑法中的很多错误。“
钟国栋道:“哦,你将剑法使一遍让我瞧瞧。”
钟惠琴道了一声“好”,立即摘下长剑,走到空旷之处使了出来。
钟氏一门全是使剑的大行家,待瞧完钟惠琴使完剑招,几乎每一个都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钟氏天都九归剑法,原以玄奥快速威猛见长,但跟改进后的招式相比,就显得迂缓平凡,一无是处了。
钟国栋长长一吁道:“改得好,画龙点睛,超凡拔俗,武圣传人,果然名无虚致,今后你们兄妹将改进后的剑招及六度无相掌法传给你们的兄妹,咱们就不必再畏惧金蜈门而避居深山了。”顿了顿,他又感喂的说道:“若是早获改进,怒汉坡一役也不至使元苍损伤如此之大。”
钟家仁、钟惠琴同时应声道“是”。等钟家信回来后,家人团聚在一起,又是一番家常话。各人述说别后的经过,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就不说了。其中钟国梁述说别后经过时,小辈们也蛮有礼貌的静静的听着。
第二十二章
武汉好玩的地方很多,有鹦鹉洲、晴川阁、归元寺、鲁肃墓等等不胜枚举。但是,现在这个地方的热闹人潮,绝不下于这些名胜所在。这个地方是个大院子,挺大的一个院子。院子里栽着一根根木桩,每根木桩上挂着两盏气死风灯,把院子里照得如同白昼,就是掉根针在地上也能找得到。
灯下乱烘烘的十几张四方桌儿,坐满了人,坐了个四方桌满,后面站的还有人,坐着的也好,站着的也好,什么样的人都有。几张方桌儿上的玩艺儿还真齐全,有牌九、有骰子、押宝,还有几桌麻将。呼卢喝雉的,虎头闭十,一声声的叫嚷,一阵阵的吆喝直往天空里冒。
不错,这里是赌场,赌场多半以武场为主,也就是说以牌九、骰子,因为它们输赢大,又快,赌场抽的税也就越多。如果是打麻将就不同了,时间既长,利润又不厚,所以打麻将这项赌,赌场很少设局的。
但是这家赌场居然有麻将局,真个是不简单。其实打麻将这玩意儿还真有点儿学问,搓麻将讲求牌意,但随机应变,机智仍然重于一切。举个例子来说,你做对对糊,手上已经有三对,偏巧第七张牌摸进了同样的一张,变成了四对,你被逼着要拆一对。要是牌风困滞,你拆去那一对说再摸那一张,么九碰不出,中张反而有得碰。遇到逆势,就是你牌张会飞,也无济无事。
俗语说:打牌吾无底,神仙也无解。虽是市井之谈,而牌风之必须重视,由此可见一斑。再说老妈子个风字着想,来无踪去无踪,真个是形容得惟妙惟肖。
有许多人打惯老张,还未入局,即以牌张自夸。但是一交手就节节败退,此无地不懂抢风之道而已。
抢风之道,瞬息可变,开始打牌的头四圈最为重要,即使不能够独占鳌头,也要不屈居末座。
这个院子很怪,没上房,没堂屋,靠北是一堵墙,墙上有扇门儿,关得紧紧的,墙的那一边灯光上腾,似乎住的有人,可能那是后院。正中间那张圆桌面儿上最热闹,坐的一圈人后头站的人也最多,倒不是因为这张圆桌面儿上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而是这张圆桌面儿边儿上坐着两个漂亮妞,这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说多标致就有多标致的女孩子。
这两位,没参与赌局,而是坐在后头瞧的,一个坐在一位大腹便便,白白净净,穿著气派异常的胖老头儿身后,一个坐在穿裤褂,满脸络腮胡大汉身后。坐在胖老头儿身后的那位,香唇边,嘴角儿上有颗美人痣,比坐在大汉后头的那位多了几分俏,多了几分媚。
围在后头的一圈,眼往桌面上瞧的时候少,往两张粉面上瞧的时候多,有的甚至死盯着不放,喉头上下直动,直咽唾沫,要没眼皮挡着,他那对眼珠子非蹦出来不可。
白净胖老头儿那张细皮嫩肉的胖脸上没一点儿表情,两眼直盯着手里的两张牌,两张牌叠在一块儿,一双胖手捏得紧紧的,恨不得把两张牌捏出油来,右手大拇指按着上头一张牌往下拉,往下拉。
他后头那长着美人痣的小娘们儿睁着一双凤目,也盯着两张牌不放,小嘴儿半张着,那模样儿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就冲着她,白净胖老头也该来个“皇上”。
不错,下头那张牌是个三点儿,有一半儿“皇上”相,奈何,上头那张牌是个七点儿。白净胖老头儿刹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叭”地一声把牌扣在了桌上。
“哎哟”一声,他身后长美人痣的小娘们儿娥眉一皱叫了起来:“老爷子,您怎么老抓闭十呀,您要是再抓闭十,可就得把我留在这儿了。”
当庄的天生一张曹操脸,他一眯眼一咧嘴道:“金二奶奶,就冲您这句话,金老今儿晚是闭十到底了。”
“哄”的一声,站在后头的人全笑了。有一个两眼盯这金二奶奶,嘴里却骂当庄的:“别他妈的胡说八道,金二奶奶的身子何等娇贵,金老就是把房产都押了,也舍不得把金二奶奶留在这儿让你们这儿的臭虫占便宜去。”
哄然一声,围在后头的又笑了。金老跟没听见这些话似的,两眼瞧着桌上的两张牌直发愣。
金二奶奶却瞟了说话那人一眼,这一瞟,不带怒、不带气、只有三分嗔。
那人混身热血儿刚往脑门子上一冲,砰然一声,络腮胡大汉拍了桌子,大笑说道:“奶奶的,咱比金老少了一点儿,当庄的,赔吧。”
“哎哟,死人。”他身后那小娘们儿皱眉发了矫嗔,一粉拳捶在他肩膀上,娇声嚷道:“别那么乐好不。你一乐就出汗、一出汗就一股子的马屎马尿味儿,熏死人了。”
络腮胡大汉扭头、咧嘴道:“我的小宝贝儿,乐哪能不出汗,乐本来就是个出汗的事儿,你还怕我身上这股子味儿啊,你不早沾上了,不干这一行我还养不了你呢。”
又笑了,这回声音更大。小娘们儿粉脸上掠起两片红云,扬起粉拳又是一下:“死人,你狗嘴里就是长不出象牙来,当着这么多人,你怎么……”
一咬下嘴唇儿,住口不言,络腮胡大汉仰天大笑。
金二奶奶皱了皱眉,突然,她那双凤目猛然一睁,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起了两道光亮的异采。她发现络腮胡大汉身后那小娘们儿身后多了个人。
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反正刚才她没看见这个人,现在她看见了,只一眼,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自从记事儿,她没见过这么俊逸,这么有魅力,这么吸引人的男人,尽管她打刚解人事时就梦想着这么一个人。她没碰见梦想中的人,却碰见了金百万,张家口的大富豪。
她爹娘死得早,那狠心的舅舅把她卖到了妓女胡同,只卖了百把两银子,结果又在赌桌上化为乌有。她的命苦,但并不算太苦,老天爷并不是不知道怜恤人,进妓女户不到三年就碰上这位金百万。
金百万把她赎了出来,她跟了金百万,做了金百万的小妾金二奶奶。金二奶奶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连胭脂粉都是金百万托人从苏杭一带带来的。可是金二奶奶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儿不满足,那就是:她一直没碰见刚解人事时就梦想过的那种男人。而现在,她终于碰见了。那个人就站在那小娘们儿的身后,一刹那间那小娘们儿显得跟那络腮胡大汉那么不相衬。不,他不该站在她身后,她不配,哪一点儿配,狐狸精、贱女人,尽管小娘们儿没招她,没惹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当儿她就瞧那小娘们儿那么不顺眼。
突然,那个人的一双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跟两道电似的,扫得她心里猛一跳,混身上下连脸上都热烘烘的。金二奶奶心里扑扑跳,心里热热的,刹那间她显得那么不自在,心里好慌。在马蹄胡同见过的人多,出了马蹄胡同,进了金家大院,见过的人也不少,一天到晚有人盯着她看,她就从来没这样过。
“哎哟”一声,金二奶奶忽然又从心里叫了一声,她一颗心顿时跳的更厉害了,要命,那个人竟走过来了。金二奶奶想找个缝地钻到地底下去。可又舍不得,真舍不得,要是这时候金百万站起来要走,她会恨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