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编年史 第439节
这种话背后说说也就算了,当面讲出来算什么道理。
“是,是我。”
薇薇安小姐似乎与其他法师不太一样,起码没有与实力相称的脾气,见大家都认识她,她索性也不愿自我介绍了,讨回帽子盖住脸,又躲到了洛伊身后,仿佛帽子才是她的本体。
洛伊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听说路西安回到学院,加入了塞缪尔的阵营后,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拉救兵。他先后联络了“安茹大公”埃利尔和其他几个在靶场时常碰面的学员,然后直奔法师协会而去,他知道最近有不少已经加入了协会的学员返校,从魔力灌输的榜单上就可见一斑。
然而事实却很残酷,偌大的法师协会里没几个人愿意相信他,相信一个四环水准都不到的小法师所扬言的“希望”(他自己也不抱任何希望)。毕竟他也没法子表现出来所谓“希望”到底是什么,他的确对沐言全身心信任,但无法让别人也这样做。
到最后,愿意相信他的只有这位薇薇安小姐。
有趣的是,他听说后者的老师是协会里出了名的雹气和悲观主义者,按理来说她应该站在反对和嘲笑自己的那群人里,可这位薇薇安小姐的脾气却与法卡斯阁下完全相反,她呆呆傻傻,除了魔法外好像什么也不会仿佛27小时的骇人成绩是有代价的。因此洛伊不得不亲自带着她。
一行人整顿完毕,相继进入游戏仓。
没过多久,卡洛林王都的神圣修道院中,塞缪尔的人就捕获了他们的动向。
“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们有小动作!”
塞缪尔起身兴奋道,一边让手下人继续紧盯着,一边委托教廷的人时刻关注那几个与洛伊交好的法师学员。
与他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巴里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而路西安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卡洛林通史》优哉游哉地看着。
察觉到塞缪尔投过来的目光,他眼皮也没抬。
“我不会动手的。”
“为什么?”
“为一个变节者而战,是莫大的耻辱。”
“你”
塞缪尔一时语塞,怒斥涌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啪”
路西安合上书,讥讽道:
“你原本效忠的领主被教廷设计杀死,现在还歪曲魔改了他的生平。你非但不对此感到愤怒,还试图抹杀那段历史的知情者贵族的忠诚对你而言似乎只是空谈,塞缪尔阁下,我以为你真的进步了,没想到却还是在走你父亲的老路。”
“你有什么资格指点我?”塞缪尔冷笑道:“阁下的父亲,盖恩公爵大人不也是一个‘首鼠两端’、‘左右摇摆’的人?”
路西安脸色瞬间转冷,目光森然地注视着他。
即使身处塞拉芙,塞缪尔也感到一股寒气在脊背蔓延,颈部的寒毛也竖了起来。他咬咬牙,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半晌,路西安突然轻笑了声。
“幼稚。”
压力陡然一轻,塞缪尔仿佛在水下憋气许久般大口呼吸着空气。
“我和他不一样,”路西安微笑道:“所以别指望我。”
傍晚,费洛来到月溪庄园。
他对庄园附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只是来照例来看望希琳。
晚饭过后,希琳询问起地下城里的事。
“洛伊法师说当初梅林阁下战死前将法杖扔了出去,他被强制送离地下城时隐约看到那把法杖变成了一座高塔,而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说我们想要对付教廷,就一定要找到那座塔。”费洛颇有些感慨道:“过去这么久,我也明白了沐言老师的用意,他似乎想让我们明白尊重历史有多重要,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无法明白那种被人遗忘的滋味。珈蓝人已经快要抛弃过去的传承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
闻言希琳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她想起那天费洛刚下马车差点对沐言动粗的样子,这位老师还真是擅长玩弄人心。
“笑,你就知道笑”
费洛忍不住捏了捏希琳的鼻子,少女也不甘示弱,两只白皙的小手一左一右捏着费洛的脸,拉扯成各种稀奇古怪的样子。
兄妹俩嬉闹了一会儿,被进来送水果的仆人打断。
费洛剥开一枚奇异果,送到希琳嘴边,后者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问:“我的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啊?”
费洛突然一惊,然后尴尬地低下头。
“呵呵呵礼物啊嘿嘿”
“什么啊!你竟然忘了!”希琳挥舞着粉拳:“你竟然忘了可爱的妹妹的生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十五岁,准成年礼啊!你这个人好差劲啊啊啊!!”
“哎嘿嘿嘿”
“你还笑!还笑!就知道笑!”
少女粉拳砸得碰碰响,费洛一个劲儿地傻笑,半晌,她砸累了才气呼呼地瞪着他。
“累了吧?”
“哼!”
“傻妞。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忘呢。”费洛笑笑,轻轻抓住希琳的柔荑,替她揉搓着手指,接着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记得过了今晚再打开哦。”
他在少女手背上轻轻一吻,翩然离去。
[510.
第510章 安可]
午夜的钟声响起,即使在郊外的月溪庄园也能听到袅袅钟声。
希琳抱着双腿坐在窗台上,抬头便是皎洁的金月。
月光照耀在少女身上,为她的侧脸涂上一抹恬静、圣洁的光彩,并且照亮了嘴角那一丝甜蜜的笑容。
早在城邦时期,少年和少女的十五岁生日即是他们的成年礼。度过成年礼之后,便代表他们可以作为遗嘱上的合法继承人,不需要监护就能独自率领一城、一军,当然,也少不了可以挑选自己的意中人婚娶。
城邦时期结束后,牧马平原被晨星统一,洛坎民众的平均寿命有了长足进步,三国也竞相延长了成人礼的时间,从十五改为十六。
但有一点没变,即十五岁后就可以订婚了。
并且,根据珈蓝人的习俗,少女在准成年礼上可以邀请一位未婚男宾跳舞,还是对方无法拒绝的那种因而能被邀请前往一位少女的准成年礼,至少说明你是她的候选人。
相传这种礼节来自山民尼素尔人,不过与之不同的是,少男少女不会在跳完一支“求偶舞”后就相拥在黑暗的帐篷里开始造人事业但这支舞总归是具有特殊意义的,这也是少女此时血液躁动无法入眠的原因。
她早在两年前就想好该邀请谁了——那个将自己从黑暗、寒冷的角落带出来,并带来阳光和温暖的人。
希琳将手贴在胸口,感觉心脏砰砰跳动,就快要蹦出胸膛。
“安静点,希琳,安静点”
自言自语显然是没有用的,尝试无果后,少女拿起费洛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拆开。
盒子里是一枚海螺,拳头大小,旁边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道:
「相传‘安可’是通往大海深处的钥匙,透过它可以听到大海的声音。」
“An Kel”既是这枚海螺的名字,也是希琳的笔名,而她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在海族的语言中意为“被人喜爱,被人期待”。
一想到这里,希琳的脸颊就羞得通红,少女心事让她稍有风吹草动就认为是费洛在向自己暗示什么
她拿起海螺,放在耳边,果然听到了呼呼的风声,以及隐约传来海鸟遨游于蔚蓝的天空时发出的悠远鸣叫
渐渐地,希琳的双眼失去了焦距,她仿佛来到了一片沙滩上,头顶是温暖的阳光,迎面吹来湿咸的海风,浪花轻轻卷起泡沫,温热的海水舔舐着她赤裸的脚掌,像小猫柔软的舌头一样。
然而就在她接触到海水的刹那,突然天旋地转,美好的幻象在顷刻间如肥皂泡般破碎。
海风咆哮,波涛怒卷,黑暗吞噬了整个世界,只有闪电划破苍穹的瞬间能看到千层海浪如巨人般矗立在面前。
希琳呆立在原地,手脚冰凉,浑身湿透,她分不清眼前是幻象还是实物,如果是前者,她的感受不会如此真实,噩梦也该苏醒了但如果是后者,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没有人可以回答,少女只能任由自己被海浪卷走,冰冷的海水如同绳索紧紧勒在她身上,不断勒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意识也仿佛被挤出了身体。
她只感受到自己在不断下沉、下沉,看着海平面越来越远,四周愈发黑暗,最终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在月溪庄园,一切都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希琳的闺房中,少女已然失去了意识,身体悬在空中,那枚海螺失去实体,化为柔和的光,伸出千万条光带,轻轻拽过窗帘,接着缓慢地覆盖在少女胴体上。
光芒如渔网般遍布全身,眨眼间就将衣物绞碎、脱落。条带紧紧勒着她的双腿,仿佛要深入肉里,在希琳娇嫩的肌肤上勒出一道道细密的纹路。
等到海螺化作的光芒尽数转移到希琳身上时,少女已然浑身赤裸,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如一条受难的美人鱼,两条腿被紧紧缠绕在一起,光芒覆盖在上面,光斑的痕迹宛如鳞片,延伸出来的部分在脚尖组成硕大的鱼尾。
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幕,即使在月溪庄园外监视着这一切的两位法师也没有感受到丝毫能量波动。两人都不是偷窥狂魔,没有时刻监控少女闺房的癖好,自然也就不会深入到这个地步。
一切都在悄然进行着,光芒还在希琳身上缓缓蔓延,仿佛要替她雕刻出最完美的鳞片。
10月16日,拂晓。
沐言一大早就离开了珈蓝学院,甚至比学院的清洁工还要早。
情报被迅速传到阴影脚步,随后高塔也获悉了情况。
天还没亮透,月溪庄园外的小树林中就已埋伏好了高塔的守卫,以及他们连夜、在两位传奇法师眼皮子地下绘制好的敛息法阵。
“咯吱,咯吱”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途径某处官道时,地面突然“砰”的一声发生爆炸。
烟尘四起。
爆炸过后林中不断响起衣物摩擦灌木发出的“唰唰”声,眨眼间,马车的残骸已经被来自高塔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主祭握紧了手中的法杖,久候片刻,却迟迟不见有人从马车中走出。
他略微迟疑了片刻,召唤出一个土傀儡,上前砰砰两拳将马车拆成碎片。
然而拆完后他傻眼了,车里竟然没有人
同一时刻,从法蓝城前往月溪庄园的另一条路上,沐言脸色平静——虽然他被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拦住了去路。
前面是慈眉善目的瘦高教宗,他此刻微眯着眼,双手揣在袖子里,就像个看门的老大爷般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