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冰器 第634节
时间仿佛变的很难捱，每一秒都像数分钟那般长。虽是如此，可仍是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敢轻声交谈。
一直在盯着11，似要生吃了他般的冯旦全终于慢慢的收回凌厉的眼神，然后归入沉寂，这一刻他又一次变成了平平无奇的老头。轻轻叹了口气，嘴角挂上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真沉不住气啊。本来还想看看你会不会为了弱者出手，现在好了，这出戏被你搞砸了。”
11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他们不该惹我。”
冯旦全点了点头道：“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顿了一下，他又问道：“如果刚才他们不是选你，而是先选上我，你会不会出手帮我？”
“你用不着我帮忙。”
冯旦全翘起二郎腿，后背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淡笑道：“我的身份比你还敏感，如果我杀了人，我可以保证那群老家伙会立刻放下所有的事先集中力量来对付我了。”
11平淡且冷漠地说道：“那是你的事。”
冯旦全上半身稍稍往前倾斜了少许，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冯旦全微微笑了笑，也不知道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朝旁边的三个女孩子努努嘴又问道：“如果换作是她们呢。”
11微微一窒，仅仅在一次呼吸的时间后，说道：“戏看完了，还不走吗？等警察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我想走，他们也拦不了。”冯旦全掏出一本证件在11眼前迅速晃了两下就收起来。他的动作太快，三个少女都还来不及看清楚他手里拿的是什么，证件就已经在他手中消失了。不过11已经看见了，这是一本政法部的工作证。11甚至知道这个工作证肯定是真的，就算是政法部里的人都验不出有伪造的地方，顶多就是工作证里面的那张照片和政法部档案里的本人不一样而已。
冯旦全收回工作证，看着11，问道：“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敢说？”
11转头望向楼下的大门方向，说道：“你希望我说什么？”
冯旦全不依不饶地说道：“说说你心里的想法。”
11斜视了他一眼，道：“我跟你好像还没熟到这种知心程度。”
冯旦全哑然失笑，他原本的用意是想试探11的忍耐限度有多大，没想到反过来被他给挖苦了一顿。
阮清语有些局促不安的轻轻扭了扭身子，她一直都在担心11的安全，可是她所担心的人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跟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可有可无的话。而且楼下几百对目光都集中在这一张桌上，阮清语总感觉楼下投来的目光有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相对来说，闻薇比较镇定，她的出身和家世以及见惯了大场面的经验，三个女孩中只有她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喝着啤酒。偶尔拿着酒瓶低头沉默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杨思雨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冯旦全身上，小手在桌下紧紧拽着冯旦全的衣角，而眼睛却是从未离开过11的身上。好像只要11一有什么异动，她就会马上跳到冯旦全身后躲起来。
三个少女各有异态，冯旦全的眼睛一直在11和三个女孩身上打转，将各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最后视线落在阮清语身上，向她投去一个和蔼的微笑。然后一只手伸到桌下轻轻拍了拍杨思雨的小手，另一只手则绕到杨思雨的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可能感觉到冯旦全的关心，杨思雨渐渐放松下来，可是双眼始终未从11身上离开。
冯旦全又转头看着楼下横七竖八的尸体，手指轻轻在下巴上敲了敲，说道：“出手是干净，不过你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就算你的身份特殊，也会有不小的麻烦吧？”
说着，冯旦全又看向仍是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再往这边看的徐子洋，说道：“尤其是这个麻烦。”
11冷淡地说道：“我不做后悔的事，做了也不会去后悔。”11知道冯旦全是在提醒他，留下徐子洋会有麻烦，可是他没有回答，也许是不屑，也许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冯旦全点了点头，赞同道：“后悔只是懦夫给自己逃避的借口。”顿了一下，他又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解决麻烦？”
11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不能出手？”
冯旦全轻笑道：“放心，我才不会自找麻烦，最多留点线索赖到你身上。反正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
“先顾好你自己吧。”
“那好。”冯旦全笑道：“我也很有兴趣想知道，你会怎么应付接下来的麻烦。”
好在这一老一少交谈的声音都不响，范围也只局限于这一桌的五个人能听到。若是被楼下的人听到他们两个说杀人时还在谈笑风生就像是家常便饭，估计楼下会有大部份人的神经都会负荷不了。
11和冯旦全的交谈似乎就此结束，酒吧里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和不安中。过了许久，冯旦全曲指在桌上满溢的啤酒瓶弹了一下，发出悦耳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他看着酒瓶，若有所思地说道：“说说你以前的事吧。”
11望向他，道：“你不是都知道？”
“是知道一些，但不多。”冯旦全说道：“魔鬼对很多高度机密档案的保护工作都做的很好，外人是很难查的到的。就像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魔鬼的训练营在哪一样，我想就算你是从训练营出来的，也肯定不知道它的方位吧？”
11没有说话，因为冯旦全所说是的事实。魔鬼内部的很多事就连他到现在仍不清楚，更不用说外人能查到的信息都是极有限的。而且“魔鬼岛”的位置，他也的确不知道。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说说你在训练营的事？我所知道的都是你出道成名以后的事了，你以前的资料我用尽方法也没办法查到。”
11很干脆的一口回绝道：“没兴趣。”
冯旦全也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岔开话问道：“你从小就在魔鬼里长大？”
11不明白冯旦全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干脆不言不语静坐着等他的下文。
就像冯旦全自己说的，他和11都是简单爽快的人，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见11没多大的兴趣交谈下去，冯旦全就直接进入到主题，说道：“你有没有亲人？”
11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看着冯旦全。
冯旦全似乎没有注意到11的神色，继续说道：“皇后找到了她的父母，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好歹也有了个家。那么你呢？有没有想过，你的家在哪里？家里又有什么人？”
三个女孩齐齐望向11，尤其是阮清语和闻薇，都露出关注的神色。似乎在这一刻，连阮清语都快要忘了11刚杀了人，而警察就要来了的事实。
冯旦全仰头将瓶中剩余的水一口饮尽，抹了抹嘴角的水渍说道：“如果有兴趣的话，也许我能帮你。”
“没兴趣。”11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人活一世，草木一春。人这一辈子，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找不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事？”
冯旦全竖了竖耳朵，说道：“龙国的警察效率也挺高的嘛。”顿了一下，才说道：“没什么，只想你欠我一份人情而已。”
冯旦全的话刚落音，外面就由远而近响起警鸣声。近十辆警车在酒吧门口一字排开还未停稳，就有十来个警察已经冲下车涌进酒吧里面。
在警鸣声出现的时候，阮清语立刻紧张起来，全身绷的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11。可是11面如止水，还很悠闲的坐在那里，似乎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阮清语知道11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他敢坐在这里等警察来，就表示他有把握应付警察。虽然明白是一回事，但担心仍是另一回事，阮清语紧张的双手放在桌下右手紧紧的拧着自己的左手臂，不知不觉间左手臂被拧的通红，而她竟似无所觉。
在警察冲进酒吧的同时，整间酒吧“哗”的一下沸腾了。就像一群困在黑暗中长达几个世纪的人，突然迎接到黎明的到来，既是兴奋又是激动，几百个人马上里三层外三层把警察们团团围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还渗杂着一些女生的尖叫，整个场面顿时乱哄哄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