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成圣,从打造魔戒开始 第24节
判断一个家族人脉关系很重要的一个点就是举办宴会能有多少体面的贵族宾客,诺曼男爵会接受宴请不仅仅是为了和封臣同僚交流一下感情,也是在战争正式打响之前相互通气,不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贵族最是注重颜面,即使这次为了黄金的巨大利益会在战场上把血都给榨干,恨不得瓜分战利品的时候同僚和敌人都已经在战场上死绝,但是至少在表面上不会撕破脸面,会留有回旋的余地。
何况这次是上面几家伯爵之间的纷争,大家都看出来摆在明面上的金矿大头肯定是要被伯爵吞下去的,拿出来的那一部分就是明晃晃挂在树上的鲜肉,量没有多大,就靠那股散发出来的腥味吸引群狼。
一起出工不出力不至于,但是要各家贵族把精锐都折在战场上,也要看拿出来的那一部分黄金够不够填上这个损失,贵族一向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几倍收益都不会下注,小胜都是血亏。
举办宴会的主人家都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实权的诺曼男爵身上,苏帷一个骑士就没有落到多少关注,还是诺曼男爵主动向当地贵族介绍自己的次子,他才被拉去扩展一下人脉,至少混个脸熟,到时候上了战场也好认人。
浅言慎交总是第一原则,苏帷脸上一直挂着亲切的微笑,但是不怎么主动发言,很有自觉地把发言权交给身旁侃侃而谈的父亲,他站在旁边接受别人的点评,然后大家相互称赞。
贵族这个圈子太大,能把人团结在一起的只有利益,小贵族总是生活在斤斤计较之中,在夹缝中求生存,反而大贵族之间更有可能收获真切的友谊,尤其是上到公爵爵位的,因为他们的基本盘都是多少代世袭下来的,已经是铁打的桂冠了。
军队一路走下来,到了哪里,宴会就开到哪里,小到户外野餐,大到城堡摆席,苏帷收到了不少贵族送的小礼物,都是以长辈关照小辈的名义塞给他的,嘴上说的都是看好他这位年轻骑士的前途。
有些贵族充分发挥了传统艺能,话里话外暗示想要给苏帷拉一门亲事,经常办宴会到了中途,大家微醺的时候,让自家贵族千金盛装打扮出来接待客人。
那些贵族少女一个个都像是开屏的孔雀,花枝招展,珠光宝气,想来以这些小贵族的实力,现在出现在女方身上的金银珠宝就是未来的嫁妆,他们也拿不出来更多了。
虽然普遍谈不上倾国倾城,但是一句年轻貌美还是担得住的,贵族血脉一代代联姻下来,即使实力摆在第一位,相貌也是需要注重的,面貌丑陋的人到哪里都不受欢迎。
因为诺曼男爵只有两个儿子,大家都知道最受青睐的长子加入了大名鼎鼎的瑰红骑士团,前途不可限量,那位长子的婚姻自然轮不到随便哪个外人下手。
诺曼男爵又是河谷地的实力派贵族,妻子一方势力强大,大家想要拉拢这位战力卓著的同僚,只能把目光放到不起眼的次子苏帷身上。
到时候能攀上一支婚姻,长子未来在瑰红骑士团发达了,他们也能拉上关系受到提携,贵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就是这样,只要稳扎稳打地散开血脉,总有晋阶爵位的一天。
这些联姻暗示都被诺曼男爵委婉地回绝了,尽管明面上大家都是一个层次的贵族,但是诺曼男爵如果想要以次子的婚姻作为被拉拢的理由,艾德文伯爵说不准都会让自家哪个受宠的孙女下嫁给苏帷。
这些小贵族自然上不得台面,不在诺曼男爵的考虑范围,不论他们表现出来的诚意多么丰厚,想要陪嫁多少财产,还是那些贵族少女有多貌美。
为了照顾到贵族颜面,即使男爵拒绝联姻的态度很坚定,他自己也是语气温和委婉的,苏帷同样需要跟那些贵族少女在表面上相谈甚欢,然后他就陷在那股浓郁的香水气里面,被不断称赞勇武英俊之类的词汇,嘴里也不好一直吃吃喝喝。
苏帷终究是不适应这种场合,当年他在道格拉斯大陆起家前后,要么是卑微如尘土的平民身份,最多做到了雇佣兵,贵族也没给他个好眼色,要么就是高高在上的炼金术师,在宴会上都是被供着的存在。
哪怕只是一介学徒,跟着他老师出没于贵族城堡和王室宫廷,苏帷受到的接待都是把他看作明日之星,不说敢给他介绍婚姻了,那些贵族跟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霉头。
炼金术师走在念力的道路上,对天赋要求极为严苛,稀有程度远超魔法师,一个法师学徒可能未来止步于魔导师不能寸进,而每一个有资格被收徒的炼金术师学徒,只要不半路夭折死在路上,几乎都是未来一方大能。
苏帷·赫尔墨斯以炼金术闻名大陆的时候,那些贵族基本都消失在他面前,因为已经不敢给他发宴会邀请函了,他要是屈尊降贵去参加宴会,在场如果没有足够实力的贵族,例如哪个实封公爵,气氛一定会很压抑僵硬。
这么一路下来,兜兜转转,在艾德文伯爵要求的底线时间之前,诺曼男爵的军队总算是抵达了红色海岸边最大的城市——诺伦城,被誉为“黄金明珠”的富饶之城,河谷地曾经的中心。
远远地眺望谷地平原上的那座城市,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背靠茫茫大海,两边都是高耸连绵的河谷山脉,围出来这么一片富饶的平原和外界沟通,既不会像是完全的盆地一样不方便贸易,又不会像是一马平川一样无险可守。
临近了城市之外的主路,苏帷看得见诺伦城那雄伟的城墙铁壁,石砖浇筑出来的防御建筑屹立了多少年不倒,多层城楼、内外城墙、瓮城、护城河和连成片的方形或者新月形的塔楼无不在说明这里守卫力量的强大。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诺伦城了,做雇佣兵生意的时候基本都是满大陆跑,行程已经可以丰富到写一本大陆游记,每一个历史留名的大城市都是需要往复前往的,里面的内容他也很熟悉,过去可没少打巷战。
当年逐岸战争的时候,兰威王国把诺伦城打下来的经历可以说是不堪回首,多少精锐士兵把性命填在了这座双层城墙之下,可以说是整个战争过程中最艰难的攻城战。
外层是精心切割的石灰岩块,城墙核心是石灰和砖块压碎混合成的灰泥,砖带在里面横过交错,就像宝剑内部的加强螺旋筋一样,不仅仅是装饰作用,还通过束紧岩面和核心极大地增强了结构的内聚力。
地震都不能很好地动摇这种结构,这么坚固的城墙在魔导师团连番施展的战争魔法下都没有坍塌,在城墙工程本身实在牢固之外,还有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重城墙在建造的时候就固化了炼金矩阵。
投石机对城墙发起的攻击都会被大量平摊在整个结构之上,甚至被传导到土地之中,由地层来承受压力,魔导师团引发的地震规模做不到动摇深层地壳。
想要强行攻破这座城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一次性出力把红色海岸的大陆架给击沉,整座城墙和城市下的土地一起沉没在海底,这种伟力只有可能是圣者出手。
在围攻下坚不可破的诺伦城最终依然陷落了,因为其中一道城门被暗中打开,兰威王国的军队趁着夜色一拥而入开启了血腥巷战,而不是从外部突破了城墙,所以诺伦城的防御结构得到了完好的保留。
正是因为诺伦城的城墙完好无损,哪怕整个河谷地如此地理广袤,兰威王国都没有在这里分封一位新公爵,而是把这里分割成了散乱的伯爵领,以防止出现割据势力——王室是实在不想再次面对那座城墙了。
艾德文伯爵能够以诺伦城为封地,不只是因为在逐岸战争中战功卓著,还有最大的原因是他有微薄的王室血脉,在王都关系网中深耕多年,听说在册封典礼之后索尔金大帝私下召见过他。
这场围绕着金矿的战争必然不可能把战火烧到诺伦城下,因为大家都清楚这座城墙的坚不可摧,来这里攻城就是白白浪费军队性命,更何况诺伦城本身具有很强的政治敏感性,不会有贵族想不开企图靠一场利益之争夺取艾德文伯爵的城市。
于是,在诺曼男爵的军队靠近诺伦城外的时候,苏帷沿途看见的平民依然在埋头生活,妇女顶着瓦罐或者篮子,集群的村庄青壮拉着板车去市集贩卖农产品。
一副安宁祥和的样子,没有路上村庄里的那些平民那么害怕军队过境,诺伦城的不破坚墙不只是对贵族具有威慑力,在平民心里也具有很强的安定作用,大家都清楚诺伦城不会被战火波及。
桂冠雄鹰的旗帜亮出来,经过简单的使者沟通,诺曼男爵的军队出示了征召令和合法的贵族纹章,然后就很顺利地通过专门的军事城门进入了诺伦城,这种次要的城门不经过护城河的桥梁,平时不对民用交通开放。
苏帷在民众聚焦的目光中驱马踏过城门,他仰望这座不破坚城,在漫长历史里面这里已经不只是囿于防御作用,建筑艺术的精巧体现得淋漓尽致。
拱形结构使用了大量的浮雕,他就看见了双轮战车的雕刻,用的是青铜,已经在岁月流逝之下覆盖了铜绿,不复黄金之色,反而是凸显了这里沉重的历史。
军事城门的设计在城市内部得到了延续,诺曼男爵的军队不需要经过闹市,也不需要驱赶路上的民众,坚固整齐的石砖地面一路延伸,马匹脚上的蹄铁踏在上面,可以看见历史留下的马蹄印,与现在的马匹步伐相重合。
吟游诗人的歌声在诺伦城上空回荡,这里总是充满着这样的歌颂,汇聚了太多怀揣着梦想来到城市的年轻人,他们朝气蓬勃,把这座岁月悠久的古城都渲染上一分活力。
军队沉默行军,苏帷的目光透过眼眶盔的缝隙,在城市之间的建筑中挪移,像是把思绪都寄托在了记忆里面,怀念着自己曾经在这座城市打拼的过往。
为了寻得一条生计,他在很多著名的城市都混过,当过行脚的商贩、做过巷道的地下暴徒、还在一座座工坊里面打工……但是世道不对平民大开上升的道路,就像一道窄门:
“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马蹄声连绵,行过城市官邸,直达城堡外的校场,军队中的一众贵族继续前往城堡里面,路上已经能看见宫廷贵族的华丽马车,那些黑色骏马和装饰的彩色羽毛,看上去神气极了。
伯爵使者已经在城堡门前恭候多时,他毕恭毕敬地指引着男爵和骑士们,守卫为他们让开了道路:
“尊敬的诺曼男爵,我家伯爵大人已经在宴会厅摆下酒席,欢迎各位的到来,请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
第31章 夜宴
“诺曼家族,邓普斯的芝农·康拉德·鲁宾·罗德里克·诺曼男爵到——!”
每一个功勋贵族的名字都可以写得很长,因为贵族们有每逢大事给自己添名的习惯,平时相互交流可以只称呼首尾姓名,但是正式场合公开唱名就需要把一名贵族的所有名字念全,这是必需的礼节和尊重。
芝农是苏帷父亲的本名,康拉德是男爵教父的名字,鲁宾是男爵当年参与过的最大战役,他在战场上得到了荣耀,获封男爵爵位,于是添在了名字里面,罗德里克则是男爵领土地的名字,是挂在最后面的头衔。
领地头衔是跟随着土地走的,谁分封到罗德里克这个地方当男爵,谁就可以称呼自己为罗德里克男爵。
倘若有一天苏帷父亲获得了更多男爵领,他就需要选择一个主头衔作为姓名的第二位,直到他获得更高一级的伯爵领或者把男爵头衔分封出去。
邓普斯则是苏帷父亲的绰号,意为“骄傲而有力的人”,贵族之间只谈姓名会有相当多重合的情况,这时候就需要绰号来区分具体的人。
有时候一家子爷孙三代会共用一个名字,或者把后裔的名字取得与祖先的名字相同,这样可以象征家族血脉和精神的传承,在血脉悠久的贵族里面相当流行。
在伯爵宴会上只有男爵起步可以拥有被礼宾唱名的资格,苏帷等人可以跟随诺曼男爵入席,但是在名称上就是“男爵麾下忠诚的骑士们”,不会在礼宾单上拥有自己的名字。
在使者的引导下,苏帷已经在城堡里面穿越了漫长的门廊,然而他们一行人甲胄在身,不适合就这样闯入宴会厅,都需要去更衣室换上得体的贵族礼服。
兰威王国推崇黑色云纹锦织,而苏帷一直不喜欢礼服高领的罗圈褶皱,像是蛋糕一样堆叠起来,是一种炫耀式的装饰——他觉得这种衣服看起来有点傻,而且那种高领很扎脖子。
从贵族的审美来说,这种高领层层叠叠,非常花哨,把整张脸包围起来,可以显得人的脸部非常小巧,而且束缚住了脖子的活动,让人不得不把头部时刻保持高高抬起,不能弯腰驼背,显得贵族端庄优雅。
这种高领在贵族妇女中率先流行,然后扩散到了整个贵族圈子,并且慢慢形成了一股攀比之风,越做越大,越做越精致,这样能够代表地位高并且富有,但是为了保护其不变形,会使用大量浆糊,甚至把底部用铁丝做一个撑圈。
在苏帷看来设计成这样纯粹是受罪,赶赴刑场的犯人带着的枷锁都比这个舒服,至少没有那一圈尖刀一样的铁丝箍着——索尔金大帝对此具有相同意见,于是大规模地打击不正的攀比之风,禁止礼服设计成这种样式。
伯爵准备的礼服已经说得上是款式齐全,但是不可能适应每一个人的身材,只有觐见国王才会被要求量体裁衣,并且专门负责的宫廷理发师会为其修剪胡须和发型。
苏帷在亮如白昼的走廊里面跟着父亲一起来到了宴会厅,显然诺曼男爵不可能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路线是相当熟悉,毕竟贵族之间总有一种默契,会在宴会中途假装自顾自晃悠,然后不约而同地来到阳台密谈。
艾德文伯爵的富有在他的城堡里面体现得淋漓尽致,作为坐拥诺伦城这座海岸明珠为封地的贵族,他的口袋可以说是收纳着整个红色海岸的财富。
地毯是红丝绒的,走到哪里铺到哪里,墙面不是清水一样的白漆,而是彩色的颜料,上面绘制有简单的花纹,采用的壁灯使用了大量生铁,城堡里面灯火通明,把天花板上面打碎拼凑成家徽图案的水晶石照得虹光夺目。
在苏帷进到宴会厅的那一瞬间,精神念力就像闪电一样迅速地扫视了一遍里面的格局,没有人察觉得到他这个小动作,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跟随在男爵身后的英武骑士,始终镇定自若地目视前方。
灯光首先吸引了苏帷的念力感知,因为他在光线里面感受到了魔力和火元素的波动,悬挂在宴会厅吊顶的水晶魔法灯绽放出来的亮度堪比白炽灯,比男爵城堡里面使用的蜡烛明亮得多。
魔法灯使用的水晶里面被手艺精良的大匠掺入了金丝,很好地协调了暴烈的灯光,让宴会厅里面像是温暖地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之下,仿佛光线都有了形体,彰显着此地主人的优雅品味和慵懒的贵族气质。
宴会厅里面同样大量使用魔法物品,餐盘上面都盖着银质的罩子,里面的餐点早已经从后厨做好然后被放在里面保温,被魔力捕获的火元素就像温顺的羔羊在里面驻留,时刻散发出合适的热量。
火元素在神秘学中象征“改变的热力”,变换是其本质,苏帷曾经看见过这样一句话:“火是严冬,却带有温度。火是暖春,却会耗尽一切。”
在炼金术师手里,火元素往往展现出暴力与毁灭的一面,变换是剧烈的、无情的,经常作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力量来源,或者在物质转化的过程中作为再造的锻锤。
到了魔法师手里,象征抗争与力量的火已经不仅仅是战争魔法的组成部分,还可以被应用在日常生活里面,不乏魔法灯和魔法壁炉一类的量产品从工坊里面流出,消费者基本都是贵族和富商。
本来炼金术师才是专门研究火元素在“技艺”与“塑形”方面的大师,但是由于念力天赋过于稀缺,出师的学徒们都被要求在战争和毁灭之道上研究,武器方向完全占据了他们的视野。
反而是数量更大的魔法师们,他们里面不少人天赋不足,为了寻找自己的价值、避免和天才们相互竞争沦为车轮底下的尘埃,放弃修习杀人技艺,而是把研究课题放在了生活领域,转头去开设自己的工坊,并且借此积累了羡煞旁人的财富。
河谷地没有公爵,这里的伯爵直接被王室册封,中间少了一层契约义务的盘剥,加之本身出产富饶、商贸繁荣,艾德文伯爵有此财力是很正常的事情。
诺曼男爵的莅临给这场宴会溅起了波涛,全场霎时安静下来,像是释放了一个噤声领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礼宾的唱名吸引,目光放到了门口。
前一刹那,宾客聚成一个个圈子,一小群一小群地相谈甚欢,下一刹那,大家都向着男爵举杯,有些熟人立马朝着大门凑了过来。
芝农·诺曼在河谷地可以说是鼎鼎大名,他以个人武力获得了爵位,迎娶了高于自己家族地位的贵女,他的猛人事迹放在贵族圈子里就成了勉励后辈的活例子,名声传得很远。
不过举这种例子的时候,非贵族的总是着重强调付出的汗水,对其进行各种文学修饰,营造耕耘就有收获的努力氛围,而贵族家里会强调背后家族的运作,告诫贵族子弟要亲族之间相互帮助。
很少有人会把成功的原因归于诺曼男爵的天赋和一点重要的运气,他们把每一个战场发迹的人抽象为一种标签化的产物,心目中的刻板印象会决定他们的评价,于是战士那坚毅的一面在贵族圈子逐渐隐没。
这是王国的有志之士都渴望杜绝的现象,因为一旦尚武之风逝去,一个王国就会逐渐变得软弱可欺,灭亡的脚步就会悄无声息地临近——好在索尔金大帝就是当今时代头顶上的悬剑,规范着历史车辙的走向。
眼见宾客都被自己父亲吸引过去,苏帷可以很自如地混到餐桌旁边,从侍从手上端着的盘子上拿了一杯葡萄酒,坐在角落处的长椅上,静看宴会厅里面的场景。
金碧辉煌,贵族们身上的珠宝形成了运动的色彩,彩色羽毛、宝石、金银首饰和绫罗绸缎缔造出财富的漩涡,盛装出席的宾客就是这幕戏剧的演员,脸上挂着名为人设的面具。
这种戏剧名为贵族人生,开幕远在奴隶制诞生之时,谢幕还在漫长的历史车辙以后,没有幕间休息,哲学派称为长着两只脚却没长羽毛的鸟儿为其演奏靡靡之音。
诺曼男爵引发的动静很快就消弭在财富的秀场,大家再次分成了自己的圈子,少数人站在圈子中间,谈吐风雅大方,用的都是老贵族惯用的慵懒语气,捏起来的腔调就像是端在枝头的飞鸟啼鸣,披着一身华丽的羽毛。
有些宾客听久了一群人中的话题,总不忘端起一直没动过的、摆在眼前银盘上的酒杯,轻柔地、平滑地告辞,在一个个圈子中穿梭,寻求令他们感兴趣的话题,给宴会厅内流动的缤纷色彩再添上一笔。
有时候,一个新人端着酒杯加入谈话,一句幽默的开场词就能引得人群中爆发出欢呼精彩的笑声,这种优雅下的热闹就是宴会氛围的润滑剂,已经是贵族教育的必修课了。
苏帷很快就在人群里面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端着酒杯慢慢走到了那些圈子里面,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然后等着圈子里的人注意到他,平滑地离开话题。
诺曼男爵之前就嘱咐了次子要在诺伦城跟家族里的其他小辈打个照面,苏帷对他们的印象只在父亲展示给他的画像,想来对方那些人也是。
交流是平和的,毕竟距离产生美,家族支系之间没有聚在一起,到了各个领地就像篝火中被风吹起的火星,散得漫天夜空都是,亲戚们没有了直接的利益冲突,面容自然看上去就显得美好起来。
苏帷这次沟通的亲戚都是跟自己平辈的,有的已经像他一样被册封为了骑士,人数不多,毕竟河谷地这块就是王国有数的家族都在里面掺了沙子,血脉联系不像王国腹地那么紧密。
有父子两代人直接为艾德文伯爵效力的,他们的前途不需要跟苏帷这些人争抢,这次如果有了足够的功劳自然有机会捞到一块封地。
同时需要保障封地在另外两家伯爵领地的亲戚,家族不会希望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把性命丢了还让封地成了端上桌瓜分的战利品,到时候见了面都得手下留情。
苏帷在今天宴会的任务是圆满完成了,如果他已经身负战功,那么就需要在全场贵族面前混个脸熟,免得分领地的时候遭人嫉妒,毕竟家族关系网不在苏帷这里,出门在外只能代表自己,而不是诺曼家族。
他重新端着酒杯回到了角落里,还在桌子上拿了些饼干,用酒杯中馥郁的葡萄酒蘸了蘸,慢慢地磨牙齿,把饼干在嘴里抿开,消磨着漫漫长夜的时间。
父亲诺曼男爵俨然是一个圈子的中心,但是这种主持话题的人总是会变来变去,他很快就摆脱了贵族之间繁杂的问候,回到了次子身边。
“艾德文伯爵为何没有露面?”苏帷向父亲发问道。
诺曼男爵顺势在长椅上一同坐下,倚靠着丝绒面的椅背,对次子解释道:“领地兼并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并不会为此着急。”
苏帷可以说很熟悉贵族这个群体了,但是他在这片大陆终究只是生活过十几年,倘若把时间拉长就能更宏观地观察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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