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世代艺术家 第193节
对面一行十几来号人,一看到方星河,马上“哇”的一声,就是那种非常明显的惊呼。
什么语言的议论都有,大抵上都是类似于“太帅了”、“天神下凡”之类的感慨。
然后随着带头的双手合十鞠躬,所有人都对方星河双手合十,鞠躬问好。
他们见谁都是这样的礼节吗?
方星河真不知道,只好回以道家作揖礼,一边看向外事官员。
外事官也懵了,因为这帮人行的是特别正式的佛礼,结果撞上一个纯道家的半桶水……
这场面就挺搞笑的,但是出版社使团不但没在意,而且对方星河特别尊敬。
锅,可能还在那句“光明佛心”上?
方星河也不知道,又没人跟他解释,对方的翻译一开口就是“方先生”,搞得方总极不自在。
一个商业性的出版行为,你们给我带什么高帽?
等到坐下来开会,对方更热忱了。
“方先生,我们会长已经拜读过您的多部大作,对您的洞悉力和写作文笔赞不绝口。
您在《苍夜雪》里所写的绝不是地域性的孤例,而是广泛深存于所有文明中的黑暗地带里的人性幽微。
我们会长对那个疯狂又黑暗的反转结局拍案击节,并声称从中看到了好多发生在泰国国内的惨剧,但您的作品对于雪的意象性运用又有着无与伦比的残酷美丽,这是我们南方国家永远无法写出来的韵味……”
方星河恍然大悟。
他们很喜欢那一版“陈苍死后重新睁开眼,被精神病院绑回去打针”的结局。
这种事儿,在政治黑暗官僚腐败的东南亚各国,非常常态化。
本身就能共情,再加上东南亚压根就没见过雪,估摸着《苍夜雪》的艺术性在他们心中已经拉满了。
“我很荣幸。”
方星河也没辙,且谦虚着呗。
“但是贵社会长有些过誉了。这只是一部很普通的作品。”
“不不不!能够看懂它的人,没有一个人觉得它普通!”
对面的领队很激动,他也是一个中国通,不用翻译就能顺畅表达意思。
“就像您的《文化战争》一文,亦如《时代专访》,您的文字极具力量,有一种根植于文化本源的骄傲肆意,好的故事常有,但是好的书写者不常有。请务必授权我们出版发行您的所有著作,我们一定用最尊敬的态度和最专业的精神,去把它的精髓翻译出来!”
对方确实太会来事了,可是方星河没松口。
“对不起。《苍夜雪》不可能进行国外出版的,我记得我的经纪人已经拒绝过贵社一次了。”
是的,这不是Nanmee Books第一次对《苍夜雪》表达兴趣。
上一回是通过电话沟通的,王查理直接拒绝掉了。
这一次,他们亲自前来,方星河仍然拒绝。
座谈会聊了很多闲屁,但真正重要的就这一件事情。
别的书和文章都可以出版翻译,唯独《苍夜雪》不行。
而且方星河另外的一个理由也十分犀利:“《苍夜雪》还是一部禁书呢,没有国家总署的点头,我不想谈论它的任何其余可能。”
Nanmee Books马上又去掉头找国家出版总署,没有得到明确回应。
19号结束,方星河又混到2点星耀值,喜滋滋睡觉。
20号,1点。
21号,对于东南亚的报道,国人看腻了,这天没有再涨。
22号,日媒和韩媒的报道又开始倒冲国内,国人的热情重新被点燃,毕竟日韩是真正的发达国家,此刻最值得向往的人间天堂之二。
23号,来到国内的东南亚出版社聚到了6家。
缅甸的Sarpay Beikman,政府控制的官方出版机构。
越南的文学出版社,出版经典文学、现代小说及翻译作品,代表官方文化导向。
菲律宾的Rex Book Store,最大的教材出版社,与教育部关系紧密。
老挝的国家出版社,政府唯一官方出版社。
打眼一扫,信奉佛教且国内有入世教派的国家,基本都对方星河的作品感兴趣。
很多国人都搞不懂了——方星河的文化力量采访,明明将传统宗教信仰放在了一个很弱势的位置上,为什么这些佛教国反而对他那么尊重?
其实这是不理解传统信仰和世俗化信仰的区别所导致的误判。
在方星河所构建的思想体系中,最被东南亚看重的点不是“信仰自由”,而是“信仰世俗化的方法论”。
这东西不但迎合了入世佛教的“僧侣参政”意图,也深得民粹主义统治者的心。
等于是在原本两种平衡的力量中间,凭空插了一脚,起到了一种推动作用。
并不是每个东南亚国家都喜欢这套东西,但是,在每一个东南亚国家中,都有很大一部分精英觉得应该利用这套东西进行文化主权独立运动。
随着方星河的《文化战争》、《性、暴力、和谎言》等多篇反西方文章被翻译回国内,他开始具备一种独特的影响力。
——瞧,一个不属于国内的文化自立领军人,既不会对我们的统治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又能借着他这个筐,来装我们自己的东西,那为什么不吹捧他呢?
所以其实说白了,方星河的影响力很虚,但他又确实成为了某种代表。
而这种很虚的影响力通过国际关系出口再转内销,忽然就具备了一种实际的价值。
国家出版总署开始头皮发麻。
25号,日本四大出版社之一的角川书店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吉省,社长角川历彦非常礼貌地拜访了方星河之后,直飞首都,询问《苍夜雪》是否具备国际出版资格一事。
国家出版总署头皮不麻了,他们的头炸了……
第125章 海外出版?
出版总署第二次因为方星河而开会。
七个组织成员,两个低头,两个看天,剩下三个来回说着车轱辘话。
因为这个事儿实在太蛋疼了。
根据中国的《出版管理条例》等法规,有一些内容是被明确禁止出版的,比如危害国家安全、破坏社会稳定、传播淫秽信息等等,像这种情况,不但国内要禁,而且海外出版也要追究作者的责任。
但是,《苍夜雪》哪条都不沾,当初封的时候就挺勉强的,现在那么多海外出版社找上门来,而且其中好多都是国家级出版社,这咋弄?
同意吧,感觉好像是自己打自己脸,丢人。
不同意吧,压力又实在太大了。
“要不……再和小方聊聊?”
有人出了个馊主意,马上受到质疑。
“和他聊什么?谁去聊?聊不通怎么办?”
“那不聊怎么办?直接解封?”
“胡闹!集体决议怎么可以搞得如此儿戏?”
“那你就去回应那些出版社,《苍夜雪》不具备海外出版条件,多简单嘛!”
“然后等着文化口和外交口的同志过来询问情况?”
“我们自有我们的工作准则。”
“好好好。你有原则,回头总局的领导拿着一本《苍夜雪》客客气气问你具体是哪里违规的时候,希望你能够很有原则的告诉他:莫须有!”
排名靠后的几位副主任吵得那叫一个热闹,而正主任不发一言。
当初坚决支持封禁《苍夜雪》的几位,现在仍然不同意放开海外出版的口子。
他们看到方星河扬名,心里难受。
所以当天的会什么都没开出来,只通过了一项决议——请轶大姐跟他聊聊。
轶凝老师给方星河打电话。
“小方啊,你对《苍夜雪》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总署那边很为难。”
“没什么,我支持总署的决定,所以不管哪里的出版社来找,我都是同样的一句话——《苍夜雪》暂时不具备海外出版条件。”
“小滑头!”轶老师笑骂道:“我现在问的是你自己的态度。”
“我啊……其实我本心也不想让《苍夜雪》在海外出版,我亲口讲过这个话,但是泰国、越南、日本的出版商和我讲了很多东西,让我有些犹豫……”
“喔?你们都聊什么了,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事无不可对人言,没什么不方便的。”
方星河就同她讲了讲大略的过程。
泰国那边的代表最初很震惊,那意思是:我们那边比你们黑暗一万倍,好多东西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只是没有特别厉害的人能够写出这种绝望铺天盖地的美感。
方先生,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
东南亚那边的出版商,普遍不理解方星河的想法,觉得太小题大做了。
“确实。”
轶老师笑着道:“如果你去过那边采风就知道,他们那边都是大问题,比如军阀混战啊、独品走私啊、政权颠覆啊、恶性犯罪啊什么的,官僚体系的腐败黑暗比我们严峻得多,完全不会因为你写的这点东西就将国内视为混乱温床。
可能正相反,他们会觉得太小儿科了,甚至觉得咱们国家最严重的黑暗面却像天堂一样。
所以我判断你这本书在他们的民间可能不会有太大影响——我指的民间是,东南亚那些城市之外的广泛乡镇农村以及边境地区。
这是一本适合城市青年看的书,只有生活在城市安定环境里的青少年,才能共情到那种痛苦。”
方星河听得心里一哆嗦。
轶老师讲得轻松,其实蕴含着极其深刻的残酷。
军阀混战地区的青少年,在他们15岁的时候,可能都已经扛了七八年的枪,亲自处决过敌人、也被敌人割下过亲人的头颅。
金三角地区,或许已经被毒品折磨成了一堆烂肉,或者接待了千位数的客人,也或许正在忍饥挨饿地期待着罂粟田的丰收换来七八百块钱人民币的丰厚报酬。
《苍夜雪》里区区一场由富二代的引发的强碱案,为此要死要活的折腾,在他们眼中,或许是一种值得嘲笑的“脆弱”吧。
“角川先生呢?他是一个很好的说客,他怎么和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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