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新股东 第479节

“老赵，又去天安门啊？”邻居老王推着自行车经过，笑着问道。

赵卫国点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嗯，今儿个奥运闭幕式，我得去看看。”

老王咧嘴一笑：“您这身子骨，能挤得进去吗？”

赵卫国哼了一声：“当年打德国鬼子的时候，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还怕人挤？”

老王哈哈大笑，冲他竖起大拇指：“得嘞！您老英雄！”

赵卫国没再说话，转身朝公交站走去，他的一条腿在东线战场上受过伤，走路时微微跛着，但步伐却异常沉稳。

公交车上，几个年轻人正兴奋地讨论着昨天的比赛，“咱们的体操队太厉害了！李夏一个人拿了三块金牌！”

“还有女排，苏俄、美国和古巴队都打不过咱们！”

赵卫国静静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想起1933年，他刚参军时，班长说过的话：“咱们跟着谷总宣，总有一天会让全世界都抬头看！”

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但老班长却已经牺牲了很久很久，他的言语还能记得，但他长什么样子，他甚至都有些模糊了！

也就在同一时刻，首都机场，林文轩拖着行李箱，站在航站楼的玻璃窗前，望着远处飘扬的五星红旗，眼眶微微发热。

他今年五十四岁，在英国伦敦经营着一家中餐厅，三十年前，他离开中国时，中国还非常落后，当时大家伙刚刚吃饱饭没多久，而国外明显好很多。

他们一家人一起跑出了国，在国外成家、立业，先在南非，然后又跟着洋媳妇一起去了英国，当在电视上看到奥运会，他终于忍不住了，选择了回国看看……

现在北京的一切完全不同，机场宽敞明亮，电子显示屏滚动播放着奥运赛事，来来往往的旅客衣着光鲜，有不少外国人拿着中国制造的相机拍照。

“先生，需要帮忙吗？”一位年轻的机场工作人员微笑着问道。

林文轩回过神来，摇摇头：“不用，谢谢。”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出口。

出租车上，司机热情地搭话：“您从哪儿来啊？”

“英国。”林文轩答道。

“哟，华侨啊！”司机眼睛一亮，“回来看看奥运？”

林文轩点点头：“嗯，回来看看……祖国。”

司机得意地拍了拍方向盘：“您可算赶上了！咱们中国这次拿了二十五块金牌，世界第四！比上届翻了一倍还多，足球队还拿了奥运会冠军！”

林文轩望向窗外，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文轩啊，总有一天，咱们中国会强大起来的，你得回家看看，不能忘本……”

傍晚，天安门广场人山人海，赵卫国站在人群边缘，仰头望着巨大的电子屏幕……多台CRT电视拼接成“巨幕”……上面正播放着奥运闭幕式的盛况。

“老同志，您站这儿看得清吗？”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赵卫国转头，看到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正是林文轩。

“还行。”赵卫国淡淡地回道。

林文轩笑了笑，递过一瓶王老吉：“喝点吧，天儿热，这个凉茶可有名了，二战随着解放军走遍世界，我在很多国家都看到过！”

赵卫国迟疑了一下，接过加多宝：“谢谢。”

两人并肩站着，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表演。

忽然，林文轩开口：“您当过兵？”

赵卫国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您的手。”林文轩指了指赵卫国虎口上的老茧，“拿过枪的人，都这样。”

赵卫国哼了一声：“眼力不错。”

林文轩笑了笑：“我父亲也是军人，参加过抗日战争。”

赵卫国的表情柔和了一些：“老兵啊……他现在？”

“去世了。”林文轩轻声道，“他临走前还说，想看看中国办奥运会！”

赵卫国沉默片刻，忽然举起加多宝：“敬你父亲。”

林文轩愣了一下，随即也举起瓶子：“敬所有的老兵。”

屏幕上，中国代表团的运动员们挥舞着国旗，笑容灿烂，赵卫国忽然说道：“我当年在东线，那个惨烈，各种炸弹跟下雨似的，能全头全尾活到战争结束的老毛子，没剩几个，我们中国人好一点，有轮换，但也死伤很大！”

他指了指自己的瘸腿：“这条腿，就是被德国的大炮弹片炸的。”

林文轩肃然起敬：“您是老英雄。”

赵卫国摇摇头：“什么英雄不英雄的，当时就想打败德国鬼子，多搞一些老毛子的工业设备回国，好不再被人欺负，要不然傻子才为老毛子拼命！”

他抬头望向屏幕，声音有些哽咽：“现在好了……咱们的实力强大了，军事上没人敢招惹，咱这运动员，能在奥运会上拿金牌，让全世界都看着！”

林文轩很高兴得：“我在英国开了二十年餐馆，以前那些老外总说中国穷、落后，这次奥运会，他们全傻眼了，英国人说没想到北京会这么漂亮！”

赵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重点头：“好！好啊！”

黄昏时分，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北京城，广场上，数万人齐声高唱《歌唱祖国》：“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赵卫国挺直了腰板，跟着哼唱，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滑落，林文轩望着满天烟火，轻声说道：“爸，您看到了吗？咱们中国……真的站起来了！”

也就在此时，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记者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录音笔，用略带口音的中文问道：“打扰一下，我是《纽约时报》的马克·威尔逊，能采访一下两位对奥运会的看法吗？”

林文轩礼貌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马克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奥运会确实很成功，但我想问的是，中国现在虽然经济发展了，但政治体制仍然高度集权，没有真正的民主选举，你们不担心权力过度集中吗？你们最近注意到有关苏俄屠杀的报道吗？这就是集权政府的危害！”

赵卫国皱了皱眉，还没开口，林文轩已经先笑了：“中国现在需要的是稳定和发展，而不是照搬西方的制度。”

马克不依不饶：“但权力不受制约，腐败和滥用职权的问题怎么解决？”

赵卫国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年轻人，你打过仗吗？”

马克被问得一愣：“……没有！”

“我打过。”赵卫国盯着他，“在中国东北，零下三十度，我们跟日本人的飞机大炮拼命。那时候，没人跟我们谈民主，我们只知道，要打败日本军国主义！”

他指了指胸前的勋章：“现在中国能办奥运会，能让老百姓吃饱饭，能让华侨愿意回来——这就是我们拼出来的结果，至于政治上的东西，中国现在搞得挺好的，恰恰说明我们搞得挺好的，要不然不会有今天！”

马克一时语塞，但很快又换了个角度：“可市场经济改革让贫富差距拉大，工人福利跟不上，这难道不是问题？”

这时，另一个记者走了过来——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留着络腮胡的法国人，用流利的中文插话：“抱歉，我是《人道报》的皮埃尔·杜邦。

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中国环太党号称是共产主义政党，为什么中国的工人没有像法国那样的社会福利？人民的医疗、教育、养老负担很重，你们几个官方工会看起来没起什么作用，这还是共产主义政党吗？”

林文轩叹了口气：“皮埃尔先生，您知道中国1949年是什么样子吗？”

皮埃尔摊手：“当然，但正因为起点低，才更应该坚持社会主义原则，而不是向资本主义妥协。”

赵卫国冷笑一声：“法国工人有福利，是因为你们殖民了几百年，抢够了钱，中国一穷二白，拿什么发福利？靠口号吗？”

皮埃尔皱眉：“可中国现在明明广阔的土地面积和无数的资源，你们却热衷于盖各种高楼大厦，却不愿意提高工资，保障公平……”

赵卫国打断他：“您知道中国农村以前多少人饿死吗？现在至少能吃饱了，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谈什么福利？”

皮埃尔固执地摇头：“但市场经济会让资本家疯狂剥削工人，这违背了马克思主义！”

赵卫国突然笑了：“小伙子，你读过《资本论》吗？”

皮埃尔自信地点头：“当然。”

“那你知道马克思说过，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吗？”赵卫国盯着他，“中国现在要做的，是先让生产力赶上世界，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落后就要挨打，我们吃了上百年的亏，不会有第二次了！”

四个人站在广场上，周围的人群依旧欢腾，但他们的对话却愈发激烈，马克试图找回话题：“但无论如何，权力必须受到监督，否则……”

“监督？”赵卫国嗤笑一声，“美国监督出什么了？南斯拉夫战争？阿富汗战争？拉美政变？你们监督自己了吗？”

林文轩也淡淡道：“东方国家有适合自己文化的治理方式，不是所有国家都适用西方形式的民主。”

皮埃尔仍不甘心：“可中国工人现在的工作环境、福利待遇，完全比不上欧洲……”

“欧洲的福利是天上掉下来的？”赵卫国反问，“你们的福利是靠剥削第三世界维持的，我们中国人去西非做生意，一边挖矿，一边修桥铺路，是双赢，你们呢？直接就是白拿！做什么生意都要给你们干股，这就是你们福利的来源！”

皮埃尔一时语塞，马克则摇头：“你们太民族主义了，这不利于全球合作。”

林文轩笑了：“民族主义？中国被欺负了一百年，现在终于能挺直腰杆，这叫民族自尊，我们有今天，靠得就是自尊、自爱！”

争论到最后，皮埃尔叹了口气：“或许你们是对的，但我仍然认为，共产主义政党应该更注重公平。”

马克也耸耸肩：“好吧，至少奥运会确实很成功。”

赵卫国看了看他们，语气缓和了些：“年轻人，中国还在摸索自己的路。你们可以批评，但请先了解我们的历史。”

林文轩点点头：“是啊，我们这一代人，亲眼看着中国从废墟里站起来，现在的成就，已经远超我们当年的想象。”

远处，奥运圣火的余晖映红了天空，皮埃尔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或许……中国人的东西，真得太奇怪了，很难理解！”

马克也露出释然的表情：“无论如何，祝贺你们的奥运会。”

“谢谢。”两人一起说道：“欢迎常来中国看看。”

……奥运会结束了，夕阳的余晖洒在空旷的场馆内，工作人员正在拆卸五环标志，还有一些彩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VIP通道口，车门打开，谷雨拄着手杖，慢慢走下来。他今年已经七十六岁，背微微佝偻，但眼神依旧清明如昔，他转身，伸手扶住车内的容强，轻声说道：“老婆子，慢点！”

容强身体不好，但还是坚持自己走下车，只是右手紧紧攥着谷雨的手臂。她的头发几乎全白，脸上的皱纹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看向谷雨的眼睛依然温柔。

“推我走走吧。”她轻声说。

谷雨点点头，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轮椅，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然后推着她，缓缓走向场馆中央。

场馆内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轮椅滚动的轻响，容强望着远处正在降下的奥运旗帜，忽然开口：“老谷，还记得三十年代初的上海吗？”

谷雨微微一笑：“当然记得！”

容强轻叹一声：“那时候，外滩公园门口还挂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谷雨的目光微微沉了沉：“洋人的巡捕可以随便打中国人，黄包车夫跪着讨生活，码头工人累死在货堆旁，每到冬天，一堆路倒，就这已经是旧中国最好的地方，能吃上豆腐饭，难得得很！”

容强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屈辱的年代，片刻后，她继续说道：“1931年，我们去热河，那里更惨。”

谷雨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满街都是鸦片馆，农民卖儿卖女，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

容强的声音有些颤抖：“大姑娘们光着身子躲在家里，不敢见人……那时候的中国，哪里像个人间？”

轮椅缓缓前行，容强的手紧紧攥着扶手，指节微微发白，“后来……日本人来了。”她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动什么。

谷雨没有接话，只是推着轮椅的手微微用力，容强继续说道：“山东战役期间，我在前线医院，每天抬进来的伤员……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她的眼眶红了：“后来，我看过日本人经过的村庄……地上全是尸体，老人、孩子、女人……他们连婴儿都……”

谷雨停下脚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都过去了！”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很多烈士牺牲前，抓着我的手说，谷枢机会让国家强大的，我死而无憾，当时我虽然也有信心，但也担心，你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