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736节
冷言说道:“琮哥儿,你如今虽是家主,按着家门礼数,也不该管二房教训自家女儿!
你可不要忘了老爷的恩义,老太太跟前你也能这般没规矩说话!”
……
贾琮将探春交给身后的侍书,面沉如水,冷冷说道:“太太既然要说规矩,琮便和你说说规矩!
甄家大房的婆子,昨日便到西府说事,想将他家大房的银箱,藏匿在我们家中。
如今甄家牵扯火枪私造,已经被朝廷稽查,抄家论罪就在眼前。
谁家敢藏匿他家私银,便是罔顾国法,按律当论同罪,我得到消息赶回府中,二嫂也及时回绝此事。
此事关乎国法,牵扯家门安危!
太太既知我是家主,此事我已拿了主意,谁敢违背,难道就不是忤逆家门宗法!
方才在路上侍书已说事由,那甄家婆子刁滑可恶,西府难以成事,又来东路院蛊惑事情。
三妹妹知道事情根由,担心太太受他人蒙蔽,及时出言劝阻,有何过错!
太太说这是二房管教女儿的私事,这话太过荒谬,此事关乎阖族安危,非为一房私务,而是家门大事!
三妹妹护家有功,未得长辈赞许,却遭太太无辜毒打。
二房如此管教女儿,算哪门子家法规矩!
太太这般恼怒三妹妹劝阻此事,莫非对甄家私银有了曲折,琮身为家主,岂能坐视不理!”
……
王夫人听了贾琮最后几句话,被他喝破心中贪欲杂念,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王夫人知道贾琮继承爵位,做了贾家两府之主,但对自己一贯守着脸面礼数。
没想到今日说话如此厉害,半点长辈面子都不留,当真是无法无天!
但他仗着贾家家主的身份,所说话语处处占了国法家礼,气势嚣张,堂堂正正。
王夫人虽然心中羞恼愤怒,却挑不出他话中半点毛病。
她也是精明要强的女人,但半辈子拘泥内宅,不管是城府,还是口才急智,哪里能和贾琮比拟。
在贾琮锋利的辞锋之下,想要找话反击辩解,却又找不到半点话柄,一时变得哑口无言,情状变得十分狼狈。
贾琮冷冷说道:“三妹妹手受了重伤,我带回东府医治,三妹妹一个晚辈,受了委屈暂且不说。
但家门礼数,事情对错,等到老爷回府,总要一一禀明,也好论个是非曲直!”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又是一变,她知道老爷一向器重这小子,但凡他说的话都觉对的。
这小子又一贯心思刁钻,巧舌如簧,也不知会摆弄什么是非……
正当王夫人被贾琮一番话,搅合得有些彷徨不安。
却见贾琮亲自扶着探春,带着侍书和翠墨,已径直离开堂中,远远的去了。
走时连招呼都不打,就像自己这二房太太,是个摆设物件一般。
第689章 东窗事欲发
伯爵府,探春院。
绣房里弥散辛辣的药草味道,混在清甜沁人的女儿香中,这味道让贾琮感到有些熟悉。
贾琮将探春带回东府之后,便让人去请张友士来入府,给探春诊治手掌伤患。
迎春、黛玉、宝钗等姊妹听到消息,都赶到探春院里探望。
众姊妹在外间屏风后等候,张友士虽已年过五旬,又是疗症医者,但深宅内院总有忌讳礼数。
等到过去数盏茶功夫,姊妹们才听到脚步声从内室传出,听说话声音正是贾琮和张友士。
贾琮问道:“张先生,方才所用药膏气味十分熟悉,以前好像在令兄处见过。”
张友士笑道:“威远伯说的没错,家兄出门游历之前,留了些他秘制的伤药,敷治外伤十分灵验。
贾琮问道:“舍妹手上的伤患,可有大碍?”
张友士说道:“三小姐是养尊处优的姑娘,比起平易之家的女儿,更加皮嫩骨娇一些。
这等家法抽挞,委实有些过了,皮肉破损肿胀倒还罢了,双手指骨经膜也有所挫伤。
三小姐又因惊惧过度,郁火攻心,气虚血黯,不利伤患愈合,也需要好好下方调理。”
贾琮听了这话,脸色有些难看,眼神中怒火难消。
张友士继续说道:“好在有家兄留下的外伤秘药,我会写下敷用之法,让人按时给三小姐敷治。
我再开几贴内服调养气血的汤药,应该就没有大碍。
只是十日之内,双手敷药,静养皮骨,不能用手,饮食起居穿衣需丫鬟服侍。
一月之内,十指更不得用力劳损,以免留下日后暗疾,切记,切记。”
贾琮连忙答应,张友士又开过药方,又和贾琮说好三日后复诊,这才起身告辞。
……
等到贾琮让人将张友士送出院子,等着屏风后的迎春等姊妹,才纷纷进了绣房探望。
迎春见探春脸色苍白,线条美好的双唇血色寡淡,一双手掌缠满纱布,透着辛辣刺鼻的药味。
她双眸红润,神色疼惜,说道:“女儿家又不是爷们,二太太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史湘云心中颇为不平,说道:“三姐姐,以后少去些东路院,在东府姊妹们一起岂不自在。”
她是直爽义气的性子,听说探春一片好心,拦着嫡母办错事情,还白白挨了一顿打,心中颇为气愤。
但她毕竟是寄居贾家,不好对贾家长辈随意指责,将话头说到这份上,已显极为大胆不满。
探春听了湘云这话,血色苍白的俏脸,微露出笑容,虽没有说话,眼神中却是认同意思。
黛玉在一旁说道:“二舅妈生气,只怕不止于此,也不单是因今日之事。”
在场姊妹之中,湘云性子舒朗,失之缜密,邢岫烟年纪稚嫩,来贾府时间不长,不太明了家门底细。
黛玉的话说的隐晦,她们二人或许不太明了,但迎春、宝钗、贾琮却听得心知肚明。
不外乎是王夫人对贾琮继承家业,一直心怀怨怼嫉妒。
探春作为二房庶女,偏又和贾琮这边亲近,日子长久岂有不遭嫡母厌弃。
在黛玉和迎春心中,今日王夫人在外院待客,探春为阻拦甄家藏银牵扯,即便擅闯正堂,也是情有可原。
王夫人竟如此大动干戈,用家法重责探春,只怕是借题发挥,趁势教训探春和贾琮亲近。
但贾琮想的却没那么简单,王夫人责打探春,或许有嫉恨探春和自己亲近的成份。
只怕还有其他缘故,她对甄家的财货,多半起了贪图之念……
……
贾琮听五儿说过,甄家婆子入西府游说王熙凤,出手便是小箱珠宝好处,价值不下五千两,出手十分阔绰。
王熙凤要是真的答应藏匿,只怕后续得到的好处,必定还会更多些。
如王夫人应承甄家之事,自然也能得到这些好处。
贾琮知二房失去正溯之位,王夫人再无法沾惹荣国府家财,东路院一应用度,都靠西府公中分派。
王夫人这种掌惯权柄之人,又生了狭私阴狠的性子,怎么会甘于安分守己。
如今二房在钱财一事,可没以前袭府之时宽裕,王夫人对财货的欲求,必比以前更加炙热。
或许她已和甄家婆子将藏银之事谈妥,也未为可知,却被探春突然闯入打断,失去一条生财之道……
但就因为如此,王夫人就悍然对探春下重手,毫不顾忌贾母和自己对探春的顾念,似乎有些牵强。
正当迎春、黛玉等姊妹围着探春说话,贾琮将翠墨叫到外头游廊上,询问当时的情形。
翠墨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们姑娘阻了太太的事情,太太虽脸色很难看,但还不至于对姑娘动家法。
都是甄家那刘宝正家的,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语,不仅当众羞辱我们姑娘。
还用话挑拨出太太的火头,事情才会变得不可收拾,让姑娘吃了这么大苦头。”
贾琮想到如不是及时赶到,王夫人下手这般不知轻重,探春可不知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方才听张友士的诊疗之言,探春的伤势如再重一些,只怕这双手都要废掉。
那可是双能执笔泼墨的巧手,要真出了这种事,让探春以后怎么过日子。
翠墨将当时刘宝正家的挑唆王夫人的话语,一五一十和贾琮说了一遍
贾琮听了翠墨的话,心中不由大怒,才知那上门游说藏银的甄家婆子,如此阴损恶毒。
她上门办事不成,居然挑拨是非,搅动家事纠葛,让探春吃了这等苦头,当真该死!
……
此时,院门口人影晃动,贾琮看到薛姨妈带着丫鬟进了院子。
薛姨妈见到贾琮问道:“琮哥儿,我听到风声,说探丫头挨了家法,伤的可有大碍。”
贾琮说道:“已请大夫看过,伤的不算轻,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才好。”
薛姨妈连忙进了室内,闻到满屋子刺鼻药材味道,见探春脸色苍白,一双手被纱布裹得严实。
忍不住神情疼惜,说道:“探丫头做事从来挑不出毛病,我那姐姐何至于此,有事说事就好。
都养了这么大的丫头,竟还下这么重的手,要是真打坏了怎么办,她当真昏了头。”
自从上次宝钗被王夫人诬赖行为不检,王夫人还想将薛家排挤出荣国府,让薛姨妈一度很是难堪。
虽事情过去之后,两姐妹表面上还一切如常,但是心底早生出嫌隙。
薛家如今还落居梨香院,完全是贾琮挽留情分,已和王夫人并无关联。
加上女儿和贾琮难以理清的关系,贾琮少年得意,风光无限,薛姨妈心中早变了亲疏远近……
这种隐藏内心的冷淡不满,平时不会太过表露,但遇到特殊之事,便会不经意流露。
再说薛姨妈自己也养女儿,是个对子女宠溺之人,不然怎养成薛蟠这样无法无天。
薛家金陵老宅也养有庶女,但她也从也没有责挞之事,左右也要留个内宅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