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782节
烛光摇曳的睡房之中,娇娆婀娜,活色生香,恍如满溢的酒樽,熏然沉迷,未饮先醉。
他想起那次平儿过来送礼,两人仓促进出时旖旎相撞,那触手的绵软滑弹。
还有平儿羞怯怜人的神情,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又见她小步走到妆台之前,一口吹熄了烛光,房间内光线黑暗下来,只剩窗棂上照入的皎洁月光。
平儿经过他的帐前,还转头往帐内望了一眼。
贾琮透过软烟罗床帐,借着窗棂上照入的月光,依稀看到平儿莹白两颊,映着娇艳的羞红。
他看着平儿走向侧榻,展开锦被囊住身子躺下,贾琮这才转过身子,微微一笑阖上眼睛。
平儿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几次,想着奶奶说的半点不错,三爷果然是这样的,浑身不由自主有些发烫。
但心中却多了安定欣然,对以后日子生出憧憬喜悦,身下新换的被褥松软妥帖,没一会儿便香甜睡去。
……
清晨,窗外晨曦微明,平儿从侧榻起身,轻手轻脚穿好衣裙。
贾琮一贯自律勤勉,东西两府人尽皆知,不管以前读书考学,还是如今做官上朝,每日起身很早。
平儿对他事事留心,自然心中十分清楚,她看到正榻床帐安然低垂,微微会心一笑。
她不敢点了蜡烛,怕惊醒贾琮清梦,悄声坐在妆台前,借窗外微曦光亮,梳发扎髻,修饰仪容。
只听贾琮床帐撩动,露出身子,平儿连忙上前挂起床帐,贾琮笑道:“平儿姐姐,昨晚睡得好吗?”
平儿笑道:“倒下一会儿就着了,睡得和奶奶院里一样安稳,天刚亮才醒来。”
似乎两人只同室一夜,彼此从未亲密的生疏,便已经消去大半,生出恬然的亲近。
平儿刚帮贾琮穿好衣服,房门被敲了两下,五儿端着铜盆热水进来,接着芷芍进来帮贾琮梳发。
她们都知平儿第一次值夜,多半会有些生疏不便,所以便早早过来帮衬。
房间里时有轻声笑意,透着温煦的居家气息。
平儿从小是王熙凤贴身丫鬟,自然也是心灵手巧之人。
但服侍王熙凤和服侍贾琮,男女有别,大有不同,有了芷芍和五儿示范,自然一看就都明白。
……
几个人忙过梳洗,刚进了堂屋用早餐,外头娟儿来报,二奶奶房里婆子过来传话。
平儿听了连忙出门,过了一会儿进来,说道:“昨日我和五儿回来早,竟不知宝二爷又闹事情。”
贾琮听了微微皱眉,问道:“好端端的,他又闹什么事?”
平儿将昨日宝玉擅闯荣庆堂之事,还有婆子过来传话,宝玉砸毁房中古董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贾琮略微思索,便知王熙凤为何这么早让人传话,她是算准自己还未离府上朝。
她派婆子给平儿传话,不过是想传话给自己。
如果不是现在传话,自己傍晚回府才会得知,一天时间已能发生许多事。
宝玉虽已是偏门嫡子,但因贾母和贾政的关系,要对他下手处置,并不是件小事,王熙凤须让自己知晓。
这是她精通世故的管家之道,以免后续家门鼓荡风波,自己这家主早些心里有底。
……
贾琮脸色阴沉,说道:“老爷顾及家门礼数,执意搬去东路院,按理宝玉该在老爷膝下尽孝。
他一直栈留在西府,我顾着老太太脸面,家中姊妹又已搬入东府,不怕外人生出内院闲话。
才不愿耗精力理论这等小事,由着他在西府游荡。
可是他与我同年,不仅百事不做,行事愈发荒唐。
这些古董老物件,不仅价值不菲,更不是什么死物,是两代国公爷刀山血海拼杀,辛苦积攒下的家当。
随意无故损毁祖传物件,不止是坏了几件东西,而是大不孝之举。
如不是贾家是宽宥之门,从没有严苛下人之行,二嫂这般处置倒宽大了。
此事要晓谕府上上下人等,以后再有人无故损毁祖业,必要严惩不贷!
平儿你传我的话给二嫂,如有人对二嫂处置不服,只管拿我的话去回便是。”
平儿笑道:“还是三爷有章法,有了三爷这些话,此事堂堂正正,再也没人敢不服。”
贾琮叹道:“老爷也是不容易,一心想着望子成龙,偏偏事事不得其利。
我也不想老爷因此难堪,左右宝玉年底就要成亲,用不了多少时间,西府总会耳根清净些。”
平儿和五儿都听出,宝二爷屡屡行止荒唐,已惹出三爷的真火,因顾及二老爷脸面,才一直不愿发作。
……
荣国府,荣庆堂。
宝玉砸毁家传古董,王熙凤罚随侍丫鬟数月例银,这种事在西府很快众人皆知。
贾母听到风声极不自在,坐在堂中愁眉不展,没过一会儿见鸳鸯从堂外进来。
问道:“鸳鸯,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吗?”
鸳鸯说道:“都打听清楚了,宝二爷昨日砸了房中六件古玩,都是上等的东西。
这些物件都是二太太当家时,拿到二爷房中摆设,还有以往老太太赏给二爷把玩。
其中一件还是两年前二爷向老太太讨去的,那对福禄寿粉色玛瑙盘,真是可惜了了。
我听老太太说过,这是当年国公爷送老太太的生辰礼。”
贾母一辈子富贵,见过不知多少好东西,即便砸碎几件,也不会有多少心疼。
唯独听了鸳鸯这一句,脸色有些难看,说道:“这个宝玉也浮躁了些,生气管生气。
何必专挑精贵物件砸,这些东西只要没有了,可再也找不回第二件……”
鸳鸯继续说道:“林大娘到外头古董铺子问过行情,这六样老物件至少值三千六百多两。
要是存放年头更长一些,像老太太那对玛瑙盘子,还会更值钱些。
二奶奶因为这事动了真火,因袭人说是他们惹宝二爷生气,才会砸了这些东西。
便罚没宝二爷房里所有丫鬟四个月例钱,秋纹因为不服气,多嘴说了几句。
二奶奶让人把秋纹拖了出去,打了二十家杖,连路都走不了,被人抬回二爷院里。”
……
贾母听了脸色一变,口中抱怨道:“东西砸了也好不了,怎么就闹得这么厉害,只怕后头的事少不了。
一家子过日子,总要和和气气,宝玉也不省心,这样下去只怕在西府呆不长久。”
鸳鸯微微思索,说道:“今早三爷已知道事情,还让人向二奶奶传了话。”
贾母有些担忧,急忙问道:“琮哥儿说了什么话?”
如今贾琮承袭东西两府,贾母虽身为祖母,仗着孝道辈分高地,但行事也已多有顾忌。
虽她私心宠爱宝玉,但是宗法无情,宝玉终归是偏房子弟。
贾母作为荣国府的老祖宗,按照家门礼数,血脉伦理,贾琮和宝玉亲疏有别。
即便贾母心中不愿接受,也改变不了这等宗法道理。
贾琮要因损毁祖业一事,以家法处置宝玉,贾母也会非常头疼难办。
贾政教训痛打宝玉,贾母可以毫无顾忌训斥咒骂,但她对贾琮却难以如此。
不仅因贾琮是奉皇命继承家业,天地君亲师,君权大于家礼,贾母已对贾琮难以左右。
更因贾琮才智远在贾政之上,诡异多谋,口才犀利,贾琮如惩戒宝玉,必有堂而皇之理由。
即便贾母咒骂阻止,在贾琮利嘴之下,最终都会窘迫丢脸。
这些年这种事情,难道还不够多,贾母早就心有余悸,自然十分关注贾琮的态度。
鸳鸯说道:“三爷说宝二爷砸毁的古玩,是前辈刀山血海拼来的家业,无故损毁是大不孝。
还说二奶奶处罚太轻,如不是贾家一贯宽待下人,还该从重处罚才是。
三爷还让二奶奶传下话,以后府中谁敢再损毁祖产,一律严惩不贷。”
贾母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她没想到贾琮对此事这等在意,竟还嫌王熙凤处罚过轻。
要是处罚再重些,就不是罚没丫鬟的月例银子,岂不是要给我的宝玉上家法……
……
鸳鸯见贾母神情不快,说道:“老太太,按理此事不该我多嘴,不过我觉得三爷的话,倒是都在理上。
三爷是心疼祖宗留下的宝贝,二奶奶的处置法子,里外也挑不出毛病。
况且如今处罚的是袭人等丫鬟,并没让宝二爷太难堪,二奶奶也顾及老太太,给了宝二爷脸面。
此事就这么过去,倒也就罢了,老太太私下多教导二爷便是,以免以后再犯错事。”
贾母听了鸳鸯分说,脸上神情松弛下来,说道:“你这丫头的话,倒也在理,这事终归是宝玉莽撞。
我听说琮哥在辽东的庄子,一年也就五千两收入,一下子糟践掉三千多两,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凤丫头虽厉害,也算给宝玉留了情面,只是袭人这些丫头受些委屈罢了,以后我也不会亏待。
这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顺顺当当过去,明儿你去叫宝玉过来,我好好说说他,可不能再这么糊涂。”
鸳鸯说道:“这事老太太看得清楚,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东路院二太太知道,多半会多想。”
贾母听了鸳鸯这话,哪里不懂她的意思,叹道:“你倒是想的仔细。”
心中也有些头疼,这二媳妇自到了东路院,越发没了眼明心亮,爱钻牛角尖,顾头不顾腚,一味瞎好强。
她要是知道这事,只会觉得二房丢了大脸面,到时找自己说事鼓捣,反而会把事情弄大。
琮哥儿和凤丫头都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头,大家彼此胡混过去,可别又被挑唆起来。
到时大房和二房真要杠上了,我的宝玉还有个好?
贾母想到这一桩,顿时觉得脑仁子疼,说道:“鸳鸯,我有些乏了,扶我到里屋歪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