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835节
她忍不住一笑,拉着袭人到院边树底下,笑道:“不会是姐姐见彩霞有喜,你却没有,心里不自在吧。”
……
袭人虽外表柔顺,但内里颇有城府,她出身贫寒之家,因母兄实在活不下去,才将她死契买给贾家。
她因不愿再挨穷受罪,一门心思要做宝玉的姨娘,宝玉房里的秋纹、碧痕也有同样心思,她自然不会深交。
唯独麝月从未有这种心思,只想着将来到了年龄,能出去和老子娘一起。
又因麝月心思机敏,口齿厉害,里外是个助力,袭人一向都与她交好。
两人时常说话也比旁人少些顾忌,袭人听了麝月调侃,也不太在意。
说道:“我既进了二爷房里,总想有个结果,却没想到会像如今这样……”
袭人话语过半便说不下去,因有些事她绝不敢对麝月说。
她怎么都没想到,宝玉起先得了那种毛病,吃了一阵子药汤,都毫不见起色。
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个彩霞一上床,二爷毛病居然就好了,还让那小蹄子有了喜。
麝月看到袭人欲言又止,叹道:“姐姐是个明白人,生养之事哪说得就得,左右也是个运气。
该来的就会来,没到的就要等,再说姐姐从小伺候二爷长大,情分可与旁人不同,不要多想才好。”
袭人听麝月说的真心,忍不住说道:“妹妹你不懂,二爷对我不像以前那样了。”
麝月随口问道:“我看二爷倒是没变,怎么就和以前不同?”
袭人心中苦笑,有些话即便是麝月,她也说不出口的。
总不能说宝玉以前虽不行,两人同房的时候,依旧要厮磨纠缠,必定要占够便宜才罢休。
这些日子两人同床,宝玉竟不再纠缠,连碰都没多碰自己,草草了事,一觉就到天亮。
……
两人正在树下窃窃私语,突然听有人冷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闲话,宝玉又怎么了?”
麝月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王夫人,一副冰冷的脸色,正用阴郁目光瞪着自己。
麝月心头一沉,忍不住一阵恐慌,自己也是活见鬼了,为何每次和袭人说悄悄话,都会被太太撞上。
上回她和袭人说月例缓发之事,劝袭人别将事捅到太太跟前,以免多生枝节。
没想这话刚巧被王夫人听见,将她狠狠训斥了一顿,麝月如今想起,依旧心有余悸。
没想这会又被遇上,她下意识心里害怕,低头不敢多说话。
袭人连忙说道:“回太太的话,我和麝月正闲聊,并没有说二爷的不是。”
王夫人冷哼一声,看了麝月一眼,说道:“袭人,你和我回房,我有话要说。”
……
宝玉院中偏房,王夫人让袭人关好门窗,问道:“袭人,我瞧你一向是个稳妥的,今天竟也和我撒起谎。
我可是听的真真的,你和麝月说宝玉如今对你不好,要不是我拦得快,还不知你会说出什么话!”
袭人心里一慌,跪倒王夫人身前,说道:“太太,我知道轻重,绝不敢和麝月胡说,她也不知半点根底。”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松,说道:“你知道轻重便好,要是露出口风,宝玉便毁了,你也没了好下场!
我问你,宝玉又怎么对你不好了?”
袭人对着王夫人阴沉的目光,心中恐惧,恍如有千万只鼓锤在擂动。
虽然话题有些羞涩,却不敢欺瞒王夫人,战战兢兢将房闱之情,对王夫人说了清楚。
王夫人听了眼神闪烁,放缓语气说道:“我以为什么事情,真是个傻孩子,也太少见多怪。
夫妇房闱之中,有冷有热,寻常之事,如今彩霞有喜,宝玉自然热络些,多少就冷落了别人。
只怕不是你是这样,他对彩云多半也是如此,只要过去这一阵也就好了,不值当什么事。”
袭人见王夫人神情和缓,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说道:“是我没有见识,以后不敢乱说话。”
……
王夫人说道:“你我是放心的,但麝月这丫头嘴巴太刁,心思不纯,日常又是在你们跟前走动。
我担心时间一久,被她察觉出不对,她要出去胡乱说话,宝玉就被她毁了!”
袭人心中泛起古怪,说道:“太太,麝月虽然嘴巴厉害,但并没有坏心思。
她在二爷房里多年,是个重旧情的人,即便看出什么端倪,也不会出去乱说的。
再说二爷的毛病也好了,彩霞都已有喜,两府都已传开,即便有人察觉以前的事,眼下也没关系了。”
王夫人目光阴郁不定,说道:“你还是年轻,又见过多少事情,宝玉的毛病眼下虽好了。
但这种病十分棘手,谁也说不准是否会复发,所以宝玉的病依旧要掩的死死,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袭人听了王夫人的阴森话语,心中不由一沉。
二爷的病还会复发,该不会让彩霞怀了孩子,后面又不中用了,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
王夫人继续说道:“至于麝月这丫头,你可不要大意。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你怎知她不会害宝玉,我看人从来就没走眼。
麝月能说会道,自然能哄你相信,可她休想哄骗我,我最厌烦这种不安分的丫头!
原本我就想清理宝玉房里人口,以免人多嘴杂惹出是非,只是想放到年后。
如今彩霞已有喜,这件事也不用再拖着,抓紧办了大家安心。”
王夫人说完话,起身在房里走了一圈,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袭人心中涌起不安,却不敢多说一句。
王夫人停下脚步,冷冷说道:“你去叫碧痕和麝月进来,我有话要说……”
第749章 闺房生香软
荣国府,宝玉院。
寒风凌冽,院中槐树光秃秃的,早已落光树叶,尖利枝头刺向天空,透着萧瑟冰冷的意味。
麝月和碧痕被袭人叫进偏房,见到王夫人正端坐饮茶,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碧痕不知是何状况,神情有些茫然,麝月因方才和袭人说话,刚巧被王夫人撞见,已知道事情不妙。
她知太太对自己已生芥蒂,按着太太的性情,终有一日要发作的。
虽心中忐忑不安,但毕竟是个精明人,还不至于乱了阵脚。
如今自己还在西府,这里是大房当家之地,太太即便对自己发难,也不会太过肆无忌惮。
只要能熬过眼前这一关,自己总能找到喘息之机。
麝月突然想到一桩,如宝二爷搬回东路院,太太才要发落自己,那里可是太太的地盘。
到那个时候,自己生死都在太太手中,一点腾挪余地都没有,再不可能有好下场。
麝月想到这些,心中一阵发寒,也越发有了主意……
王夫人放下手中茶盅,看了麝月和碧痕一眼,说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件要紧事要说。
你们两个都服侍宝玉多年,府上的规矩,丫鬟到了年龄都要放出去。
你们虽年龄都还未到,但现在家里已和以往不同,想来你们心里也清楚。
明年开春宝玉就要成亲,到时候夏姑娘嫁进门,必定会带几个陪嫁丫鬟。
到时宝玉房里用不了这么多人,我打算放你们两个出去,你们的去处我也会安排。”
麝月听了这话,心中微微凛然,太太这是要变着法子,撵自己和碧痕出去。
但她心中并不难过,当初绮霰、檀云等大丫鬟被裁撤,她心里便明白,自己迟早也会有这一天。
大宅门里的丫鬟,除了袭人这样入爷们房头,升级做了姨娘。
其余人等到了年纪就要出去,就像宫里的女官宫娥十年一放,都是同样的道理。
自己不过是稍微早些,如今被扫地出门,总比去了东路院再被撵,要好上许多。
她虽有些伤感,心中反而安定下来。
但碧痕听了王夫人这话,远没有麝月冷静清明,内心已一片恐慌。
她和宝玉多次不轨,早被宝玉破了身子,这两年一直巴望能做宝玉的姨娘。
没想到宝玉房里进人,除了袭人之外,太太选了自己的丫鬟,彩云和彩霞。
根本就没她碧痕的份,这让她十分失望,但却没有因此死心,因她多少也走投无路。
这会子要被撵出去,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残花败柳的出去还怎么嫁人。
要让太太知道自己做的好事,即便有命出去,太太必定也要作践自己出气,留下才对她最有利。
碧痕噗通跪在王夫人跟前,急声说道:“太太,我已服侍二爷多年,做事从不敢半分偷懒。
太太要觉得二爷房里人口多,让我去做粗使丫头都行,千万别撵我出去,不然我没脸活着了。”
……
王夫人听了碧痕哀求,脸上不动声色。
一旁的袭人却皱起眉头,她清楚碧痕是什么货色,更明白她为何死命要留下来。
去年碧痕服侍宝玉洗澡,结果两个时辰不见出来,弄的房里地上床上都是水。
再蠢的人都知他们做了什么勾当,但宝玉院里丫鬟没一人敢多嘴。
袭人心里清楚,只要谁去向太太告密,碧痕肯定要被撵出去。
宝二爷因此丢了脸面,必定要恨死告密之人,水做的温柔就要变死鱼眼睛,以后肯定也没好下场。
所以宝玉身边的丫鬟,即便秋纹这等阴私性子,也不敢轻易走露风声。
因秋纹这样的货色,一直巴望和宝玉睡觉,今日她告了人家的私隐,来日她要是得逞,同样有人这样对付她。
正出于这种古怪的禁忌,碧痕和宝玉的风流韵事,在宝玉院里便一直囫囵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