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怪谈 第735节
众人皆是满脸愁容,怯生生的跪在自己面前,生怕一句话说不对就要被处死,唯独一人,他的手脚都被捆绑起来,连嘴都被堵上了,身后两个甲士按着他,即便如此,此人却还是怒气冲冲的瞪着刘桃子。
祖珽顺着刘桃子的眼神,注意到了这厮。
祖珽眯起了双眼,当即开口说道:“手下败将,还敢无礼?来人啊,将这厮拖出去,斩了!”
祖珽指着那家伙,暴躁的下达了命令。
祖珽也是少有的敢在刘桃子面前下令的人了,但是军士们也还听他的,上前拉住了那人,就往后拖,那人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悲伤,而后又换上了愤怒。
“且慢。”
刘桃子开了口。
甲士们迅速将人放下,祖珽连忙说道:“陛下,此人无礼,竟怒目以视,理当杀之!”
“我看此人,颇为忠义,此何人也?”
独孤节一愣,急忙解释道:“陛下,此人唤作贺若弼,乃是周国小将,虽官职不高,却格外勇猛”
刘桃子点点头,吩咐道:“既是勇士,何以羞辱,且取其嘴中之物。”
甲士赶忙上前,取出了布帛,将他的下巴推上去,贺若弼张了张嘴,缓解下巴的疼痛。
这堵住嘴,并非是让人咬个布片,一般都是让人下巴脱臼,而后以异物堵塞,使其无法闭合,是个较为残忍的行为
贺若弼抬头看向了刘桃子,方才那眼里的怒气却消散了不少。
人刚刚夸你忠义,又让你开口,这张嘴就骂似乎也不合适。
刘桃子开口说道:“我听说过你,当初你的父亲被宇文护所谋害,我就想派人去联络你,将你召到身边来,却是慢了一步,说你已经前往宇文宪身边了。”
“多谢天王厚爱!”
“只是,我世受国恩,颇知忠义,无论是当初,还是往后,都不会变换门庭!!”
刘桃子摇了摇头,“忠义有大有小。”
“我自认举兵以来,麾下吏治清明,行军秋毫无犯,授发耕地,安抚百姓,有功无过。”
“今我欲并天下,使仁政布四海,安定民生,平定战乱,使人有所住,有所事,有所依.此仁义之举,无敌之师也。”
“我起兵以来,百战百胜,皆因仁。”
“忠于国,忠于君,不变节,此小义也,忠于天下,志在黎民,此大义也。”
“若我举兵之后,民不聊生,带寇劫掠,你为国而死,我不怪你,可当下我所治,胜周陈百倍,何不以大义为先呢?”
贺若弼跟斛律羡一样,长着一张武夫脸,可读书很多,并非是高延宗那样的莽夫。
刘桃子的话,让他迟疑了下,不知如何反驳。
刘桃子又继续说道:“自魏晋以来,天下大乱,战乱四起,黎民受苦甚矣,大丈夫,应当心怀天下苍生,立不世功名,我知贺若将军勇猛,若愿投我麾下,我必重用之,以安四方。”
“我”
贺若弼抬起头来,看向了坐在上位的天王。
凭心而论,两人的身份差距还是很大的,贺若弼还很年轻,若是论官职,四命,放在齐国大概算个六品的水准这连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
可刘桃子却亲自开口邀请,这是给足了贺若弼颜面。
贺若弼问道:“能略微松开我的绳索吗?”
祖珽示意,甲士们松开了他,贺若弼站起身来,有些困惑的看向了刘桃子。
“陛下,我有一事不明。”
“你说。”
“陛下起兵犯周以来,被俘获者不计其数,其中不缺勇猛善战之人,我虽有些武力,名声不显与外,官职不达与内,不知何以得陛下如此看重?”
“被我俘获的诸多将军,在我面前,胆颤心惊,瑟瑟发抖,勿要说是对视,便是回话都不敢敢怒目而视的,唯你一个,怎么,可愿跟随?”
贺若弼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刘桃子行礼大拜。
“败军之将,能得陛下看重,岂敢不从!定建功以报陛下!”
“好!”
“极好!”
第480章 内奸!
临州。
“呱~~”
恶鸟的叫声忽然响起,从这密林之中扑闪着翅膀,朝着远处飞去。
远处的江水水流湍急,在高低地势的影响下,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漩涡,水浪声传出了很远。
江水两旁,是两道笔直的悬崖。
悬崖颇高,俯视着江面。
江水两侧,皆是郁郁葱葱,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树木相互交织在一起,完完全全的遮挡了所有的视线。
这里的密林甚至透露出一股原始的沧桑感,带着一股腐朽味。
地面上是厚厚的堆积物,树木彼此连在一起,犹如牢笼。
“啪!!”
随着一声轻响,那遮挡住道路的树枝竟是被切断,一把快刀从密林之中伸出来,切断了面前的枝干,迅速劈砍出了一条可通行的道路。
而后,一支风尘仆仆的军队就从这个缺口缓缓往外走。
刚刚走出来,那几个带头开路的士卒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天边,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的身后,陆续有人走出来。
他们的第一反应竟都是抬头去看太阳。
如此陆续穿过了近百人,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牵着马也从这里穿行而过,男人正是高长恭。
高长恭的面具此刻就挂在他的腰间,他牵着马,走出了密林,脸色似是也好了许多。
“终于是走出来了将军这是硬生生凿开了一条道路啊。”
跟在他身后的将领感慨起来。
高长恭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
士卒们牵着马,有些马匹的背上载着各种东西,疲惫的从这里经过。
方才那密林,实在是令人难受,暗不见天日,浑然一个绿色的牢笼,总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喘不过气来。
可走出了这里,并不就意味着苦难都已经结束了,因为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极为难走的山路。
这山路十分陡峭,光是看着就令人惧怕。
有些狭窄的地方,都令人怀疑是否能通过,一脚踩空,只怕就要掉落江水。
众人走的较慢,小心翼翼的前进。
如此又走了一整天,等到天色即将泛黑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旷阔地,他们其实还能继续前进,但是再往前,就没有什么合适的休息地了,只能暂且休息在此处。
众人点起了篝火,各自坐下来,士卒们有三千余人,人数不多,可看得出,大多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高长恭坐在篝火前,吃着手里的干饼,再次掏出了舆图,认真的查看,又进行标注。
“去告知左右,还有两天,我们便能走出山路,回到官道上!”
军官们四处告知。
如此忙碌了片刻,高长恭方才睡下。
次日很早,众人便起了身,高长恭领着众人再次前进。
这条路是越走越好走。
起初的密林和山路实在是吓人,可当地势越来越低,江水也变得越来越广时,道路就不再如一开始那般的残酷了,众人终于可以骑马前进了,可谓是豁然开朗。
宽敞的道道映入眼帘,两旁的护路林郁郁葱葱,道路平坦,能看到许多通往城池方向的车轮印。
高长恭让斥候们四处搜查,自己则是下了马,在道路上认真的查看了起来。
如此查看了许久,高长恭方才起身,眯起了双眼,“没有大军通过的痕迹.”
“很好,让众人勿要松懈,且跟我走!”
宇文赟还在赶路。
这条路实在是令人绝望,颠簸一直都没有中断,宇文赟压根就没有食欲,晚上也很难睡得着,时不时得知士卒叛逃,却也无能为力。
好在,到了今日,这道路终于是宽阔了许多。
那种剧烈的颠簸没有了,就连速度都提升了很多。
在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宇文赟少有的出了车,看看周围。
他们果然是走出了那大片的山路,此处的道路看起来维护的就很不错,至少比自己刚刚走过的那条路要好许多,道路宽阔,护路林郁郁葱葱。
宇文赟正四处观望着,又拉住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开口问道:“此处是何地啊?”
那军官吓了一跳,行礼拜见,而后禀告道:“陛下,涪陵就要到了。”
“啊?涪陵的道路竟如此宽阔?”
“这段道路.乃是齐王治蜀的时候所新修建的,故而好走许多。”
宇文赟忽沉默了下来,虽然他在到来的过程之中听到了很多流言蜚语,甚至他本人都较为相信这些言论,但是在得知这位叔父战死之后,他心里却又没那么大的恨意了。
“不曾想,又是受了叔父的恩德。”
宇文赟低声说着,朝着北边的方向行了礼。
军官跟着行礼。
宇文赟打了个哈欠,“好了,你去忙吧,朕要休息会,勿要打扰!”
下令之后,宇文赟就回到了车内,走了这么久的道路,难得舒适了一次,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无论是宇文赟,还是跟随他们一路前来的士卒们,此刻都显得很惬意。
可是在最前头,高颎却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