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袁术 第309节
“数年前一天还能睡上三个多时辰,一上午还能处理一百多件政务,还能在尚书台坚持一整天办公而不感到十分困倦,可这两年,一天只能睡上两个多时辰,明明子时之后才能入睡,寅时就醒了,再往后就根本睡不着。
夏日里一睁眼,天也就蒙蒙亮,冬日里闭眼是天黑,睁开眼睛还是天黑,只能闭目养神到天亮,精力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能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一天能处理五六十件事情已经不容易。
每日只有晨起之后一两个时辰算是清醒,稍微接近午时,便已经有了昏沉困倦之感,可若想躺倒小憩,却总是睡不着,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稍有声响便容易惊醒,心思繁杂而不得安生。”
袁逢握着袁树的手,将自己近几年来的困顿之感向他倾诉。
袁树对此很不好受,心中颇有愧疚之感。
“父亲上了年岁,的确不应该再做太多的事情,也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此番儿回来,愿为父亲分忧,减轻父亲身上的担子,还请父亲多加休息,调养身体。”
袁逢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早就盼着你回来了,一日盼一日,一年盼一年,盼来盼去,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随后,袁逢便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袁树。
他打算在之后以生病为理由向天子上表请求休息,然后就开始逐步把自己要做的事情转移到大将军府里,把自己司空府内的一些得力人员也都安排到大将军府里接受袁树的领导。
他会逐步把自己掌控的政权全部移交给袁树,确保袁树可以顺利接掌袁氏政权的全部家底子,等局势彻底稳固之后,他就会正式上表请求退休,正式离开朝廷,让袁树成为正儿八经的汉帝国最高领导者。
且为了方便袁树执掌政权,袁逢还建议让袁树加“大司马”官职,以“大将军大司马”的身份正大光明的执掌汉帝国最高政权和最高军权,成为事实上的皇帝。
再然后的事情,就是袁树自己的事情了,袁逢已经做到位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打算继续掺和了。
“当初,你让我做周文王,我答应了,这些年接掌政权,维持稳定,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功劳,但也没有出大的乱子,总体还是平稳的,树,你觉得我这个周文王做的如何?”
袁逢笑盈盈地看着袁树。
袁树压下心头感念,握紧了袁逢的双手。
“父亲不亚于周文王,可为我袁氏的文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逢闻言,乐不可支,哈哈大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了任何顾忌,便也就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他退下去之后的一些还有担忧的事情。
“做臣子的都知道,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朝天子都有自己要用的臣子,都有自己信任的人,前朝的人再好,也不是自己人,无法得到完全的信任,这一点,我很清楚。
所以这些年里,一心会的人我也没有少在司空府和尚书台内任用,朝廷很多部门里也有不少一心会的成员,算是我给你的一个交代,尽管如此,朝廷里还是有不少一心会之外的人。
我知道,一心会的人才是你的亲信,你若上位,他们必然是你首先要重用的一群人,不过你毕竟属于汝南袁氏的一份子,你可以有自己的势力,却也不能忽视袁氏的势力。
此番我退下,你不仅是朝廷的首领,也会是袁氏的首领,你不仅要顾及一心会,也不能让袁氏的门生故吏们失望,他们是六代先辈积攒下来的根基,是我袁氏的重要臂助,而不是你的敌人。
而且,树,我知道你和一心会众人的关系甚为亲密,但是你一旦上位,不管是大将军大司马,还是皇帝,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必然会有很大的转变,届时,你必须要做出相对应的调整。
古人称上位者为孤家寡人,这不是一句空话,这个位置太高,权力太大,太容易惹人眼红,坐在上头的人总是要小心谨慎的,现在的亲信未必是未来的亲信,现在的心腹未必是未来的心腹。
一心会固然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但如果你过于依仗这群人,他们一旦抱成团、占据全部的权力而不给其他人以分润,就算是你,也不能动弹他们了,解释不是你控制他们,而是你反过来被他们控制。”
袁逢以自身掌权十年的经验对袁树进行了告诫,让袁树的心中生出涟漪。
一心会内部固然不是铁板一块,也有一些出身地域和家庭状况而产生的小团体之分别,但是这种分别较为微弱,经过他孜孜不倦的教导和刻意的引导,一心会内部的分歧可以算是整个汉帝国所有政治团体中最小的。
他们都有统一的政治思想观念,这种一致性是其他政治团体所不具备的。
从很多角度来说,他们的存在都可以说是非常先进、进步的,袁树很愿意相信他们会给这片天地带去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他们也是未来袁树改造传统社会的重要依仗。
但是袁逢的告诫并非没有意义。
今文经学派最早也是进步团体,也是改变当时社会传统黄老思想的重要力量,但是最后,他们却成为固步自封、垄断上升渠道的巨大利益集团,难以撼动。
后面的古文经学派虽然谈不上进步,但是在代表社会中层打破垄断、争夺政治话语权的角度上来说,也有自己的进步意义。
但是当他们战胜今文经学派之后,却进一步演化为玄学团体,走上了醉生梦死、不思进取、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享乐主义,搭配着九品中正制的肆虐,很难说有什么进步意义。
包括后来的科举集团也差不多如此,科举结束了权力的血脉传承,拓宽了上升渠道,后面一样演变为僵化繁琐牵制思想进步的利益集团,难以撼动。
说穿了,当一个组织诞生之后,维系存在就成为这个组织难以割舍的第一要务,在不同的环境中,组织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甚至会代表完全不同的利益团体。
可以进步,可以反动,可以激进,可以保守。
一心会必须要存在,必须要发展,必须要壮大,但是它不能是唯一。
袁树得出了这个结论。
无论是对于社会也好,对于整个国家也好,一心会需要一个对手,需要一个参照物。
否则袁树活着的时候还能把持一心会的走向,袁树死了以后,一心会又会走向何方呢?
他可不想让一心会变成王阳明之后的心学门派,四分五裂,难成大事。
所以,袁树认为自己身处于全新的政治局势之中,应该做出一些改变,把保留一部分原先属于袁氏家族的力量,将这部分力量用于平衡一心会势力的行动当中。
当自己取代袁逢成为大汉帝国最高领导者的时候,应该采取全新的态度来应对时局的变动。
于是,从袁树返回雒阳的第三天开始,袁逢便开始为袁树一一引见他麾下那些比较得力能干、背景深厚的部下。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出自袁氏门生故吏团体当中,且有相当一部分与袁氏之间的渊源超过了三代人,等于是从袁树太爷爷那辈就开始有来往,与袁氏的关系极为深厚。
且他们基本上都和袁氏家族有姻亲关系,未必是当代,上面几代人当中不是有人迎娶了袁氏女,就是有袁氏男迎娶了他们家族的嫡女,双方之间来往甚密。
不过平心而论,这样的家族的数量并不多,也没有占据太多的位置,至于数量最为庞大的,还是袁逢、袁隗兄弟几人构建起来的当代关系网。
而这些人的重要性显然就不足了。
当然了,还有那么一部分人是因为和袁基、袁绍关系比较亲近而遭到怀疑的,就算他们没有参加到袁基和袁绍的行动之中,他们也会因此失去在袁氏集团中更进一步的可能。
所以当袁树接手这个政治团队的时候,这个团队的规模比起最大的时候已经有所缩减,且人员也经过了一轮精简和筛选,基本上都是仅仅跟随袁氏本家的。
他们主打一个效忠当代家主,或者说效忠整个袁氏家族的意志,至于这个家族意志的代表者是谁,他们并不在乎。
在这群人身上,袁树感受到了浓浓的实用主义色彩,这群人也给袁树一种职业官僚的既视感,指望他们做大事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指望他们循规蹈矩还是可以的。
袁树本来也没有打算能任用他们做什么,他们只要能循规蹈矩、听命办事,那就足够了。
未来袁树主导的朝廷中最重要的政治势力就是一心会势力,但是在一心会之下,袁氏家族的势力也会有他们的生态位。
这之后,在延德八年的二月十一日,袁逢正式向刘礼递交了乞骸骨的奏表,表示自己因为年老体衰、体弱多病而无法继续承担帝国政务,向天子请求退休。
他的请求自然会得到同意,刘礼也没有不同意的能耐,不过是传统的三辞三让的流程还需要走一下。
二月底,刘礼正式允许袁逢乞骸骨回家,就此结束自己的政治生涯。
但很明显的是,袁逢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花瓶司空,而是执政司空,他退下去之后,朝廷的中枢实权又会落到谁的手里呢?
当然不会是刘礼。
而是如人们所猜测的那样,在袁逢被允许乞骸骨的同一日,由太尉段颎领头,一百零八名朝廷主要权力官员一同上表给皇帝刘礼,建议让大将军袁树加大司马之职,统领国政。
这件事情本身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之前一个多月,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也能猜到。
尽管皇帝刘礼当时已经成年,但是没人会想让他来执政,袁逢退下去之后,袁树是当仁不让的唯一继承人选,这是人们都能接受也唯一愿意接受的结果。
大玩家刘礼本身也没有太大的对于权力的渴望,他选择了向朝廷妥协退让,从善如流,接受了朝臣们的建议,然后下令给袁树加大司马之职。
袁树也走了一波三辞三让的流程,最后于延德八年三月初九接受了刘礼的任命,正式出任大司马之职,成为自西汉覆灭、东汉再立以来的首位大司马大将军。
袁树以这个职位登上了人臣之巅峰,名正言顺的执掌了大汉帝国的军政全权,成为比袁逢更加直接的顶级权臣。
随后,袁树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动自己的良庄建设计划和各州郡的“节能状态”,公开宣称要在十年之内将大汉帝国的军政、财政、行政和司法问题进行全面的清理、重整。
让大汉再次伟大。
而后不出意外的,这一宏伟计划遭到了传统官僚势力的不满和抵制。
除开一心会势力之外,就算是传统袁氏家族的门生故吏集团都有诸多不满的人存在,他们多因为经济权益和政治利益受损而反对袁树,或明或暗的进行各种反制行动。
延德八年五月开始,雒阳城内莫名流传起了“袁树将要僭位做天子”的流言,使得文武百官、雒阳城内外居民议论纷纷,雒阳城内的氛围也非常的诡异。
而袁树在这场风波中并没有任何表态,仅仅只是安排程立领衔的情报人员侦查雒阳城内各方势力和民间的态度。
之后,在六月下旬,袁树宣布凉州羌人有异动,决定率领大军坐镇长安以拱卫雒阳。
他带走了大部分军队,也带走了大量处理国务需要的官府组织和官员、吏员,留下来的除了天子刘礼,剩下的多是一些没有很重要职责的虚职官员和闲散官员。
雒阳城“为之一空”。
一开始,留下来的人还惊疑不定,怀疑袁树这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但是随着袁树派遣军队西征青海湖一带的羌人部落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们逐渐认定袁树不是要搞什么阴谋诡计,而是避嫌,或者说是心虚了。
大汉四百年江山传承至今,深入人心,天子本人又没有犯下什么错误,袁树却想要取而代之,这自然会引起舆论的反对和大规模的抗议,所以袁树选择了退让、避嫌。
在随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大汉帝国就维持着这样一种奇怪的状态,雒阳为天子之都,但是没有实际决断事务的权力,主要权责部门都被袁树带去了作为陪都的长安。
帝国的运转主要从长安发出政令来解决,而雒阳则像是个为了存在而存在的门面,长安越发繁华,而雒阳则显得有些冷清。
这一切在延德九年八月份发生了变化。
延德九年八月初三,冀州太平道魁首张角喊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掀起了对大汉帝国的最强反叛浪潮。
其部下在冀州、青州、兖州、徐州、豫州、扬州、荆州一带蜂拥而起,对各地官府发起偷袭,使得各地毫无准备的官府势力猝不及防、兵败如山倒。
张角部下多头裹黄巾,被称作黄巾军,他们所到之处,往往选择煽动农民跟随他们,而将官府、士族高门、地主豪强作为首要打击目标,大肆攻击这些社会上层人士的农庄、房屋、商铺。
各地士族高门、豪强地主为此损失惨重,数不清的名门大族为此覆灭,中原主要繁华州郡为此陷入一片火海。
不仅如此,黄巾军还集中了两路主力同时向雒阳发起钳形攻势。
一路以张角为主,从冀州出发,穿过河内郡攻向洛阳。
一路则以张角的弟弟张宝、张梁为主,从南阳郡出发,穿越颍川郡攻向雒阳。
因为他们的起事速度快、进度猛,以至于两路大军夹击雒阳的时候,雒阳朝廷都没反应过来。
等雒阳朝廷意识到应该组建军队讨伐黄巾军的时候,张角已经率军攻破河内郡、张宝和张梁已经率军攻打轩辕关,雒阳危在旦夕。
此时的雒阳,因为袁树带走绝大部分军队屯驻长安,整个雒阳只有不到一万名老弱防守,天子刘礼惶惶不可终日,留守雒阳的官员们连忙商讨对策。
然后以新任司空杨彪为首的官员们一边传达命令给大司马大将军袁树,让袁树立刻率军回援,一边则要对雒阳周边进行总动员,招募军队拱卫雒阳。
但是消息还是传的太慢,等袁树于九月下旬得知消息的时候,张角三兄弟已经在雒阳城下会师,包围了雒阳城开始猛攻。
更重要的是,袁树统领的主力汉军刚刚打败了青海羌人,刚刚获得全胜,军队还没来得及返回长安,正在路上,根本抽不出太多人手前来助战雒阳。
袁树心急如焚,下令军队加快速度全力前进,终于在十月九日得以率领刚刚赶回来的主力汉军向雒阳进发,紧急勤王。
然而这一来一回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耽搁掉了,雒阳城终究没能扛住。
在袁树率军抵达弘农郡弘农县的时候,震惊的得知雒阳已经被黄巾军攻破,黄巾军在城内大肆杀戮,留守公卿官员几乎被全部诛杀,连天子刘礼都被黄巾军杀死。
太平道首张角以天子刘礼的头颅为祭品祭祀“黄天”,正式宣布汉帝国灭亡,又在雒阳宣布建立“太平天国”,由他作为皇帝统领天下进入“黄天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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