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非唐 第256节
刘继隆带着百余名武将走过这条神道,也见到了那些身体许多或残疾的百姓。
张昶跟在他身旁,大半年的理政,让他显得稳重了许多,令刘继隆十分满意。
人果然还是需要历练的,至少现在的张昶比半年多前的张昶靠谱了许多。
“这些百姓,衙门开给他们多少俸禄?”
刘继隆询问张昶,张昶也介绍道:“国殇墓园独自占据一片山坡,这些树苗移植了八千余棵,但后续还会不断扩大栽种面积。”
“如今墓园内有戍卒五十人,伤病民壮六十七人。”
“戍卒每十日换值一批,民壮月粮五斗,可以自行开辟菜田,圈养家禽牲畜,不必纳税。”
张昶说罢,刘继隆也算了算,五斗粮也就是六十斤米,基本上够这些民壮吃了。
对于伤病残疾的他们来说,能吃饱饭,不用纳税,便已经是最大的仁政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满意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一座石木结构的祠堂便出现在了前方。
刘继隆带着众人走入祠堂,其地半亩,堂内主位摆放着三块高九尺的石碑,碑前有用于插香的石鼎。
石碑正面刻有密密麻麻的姓名,这些都是阵亡的将士名字。
刘继隆走入其中,感情复杂的看着这三块石碑。
“刺史……”
张昶递来三根已经点燃的香,刘继隆接过后,却直接跪在了蒲团上。
“刺史!”
“您不能跪啊!”
“刺史,快起来,您……”
跟在刘继隆身后的上百名队正、旅帅纷纷阻拦,他们本以为刘继隆作揖则罢,不曾想他竟然要稽首。
“没什么不能跪的!”
刘继隆毕恭毕敬的俯身磕头,随后才起身将三根长香插入石鼎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回头看去:“他们为了我们和百姓马革裹尸,没有什么是他们受不住的。”
刘继隆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而张昶、斛斯光更是用行动来附和刘继隆的话。
二人先后上前跪下稽首,而跟着他们来的校尉、旅帅、队正们,也分别上前稽首上香。
在此期间,刘继隆看着那石碑道:“碑上的,应该不止那四百多名弟兄吧。”
“嗯……”张昶尴尬笑道:“我把从第三伙开始的所有阵亡兄弟姓名,都刻在上面,还为他们立了衣冠冢,希望刺史您……”
“干得不错。”刘继隆颔首夸赞,随后带着他们穿过忠烈祠,来到了后方的墓园。
忠烈祠只记载了姓名,而墓园的墓碑上则刻满了每个人的事迹。
刘继隆蹲在一座墓碑前,却见上面刻着“忠烈王公英之墓”,右边则是用小字刻上了他的生平。
“忠烈王公英,唐太和四年陇右道兰州五泉生人,少为奴,大中六年从军为卒,七年从征渭州大夏而没。”
简单一句话,却概括了一个人二十三年的人生。
刘继隆伸出手擦了擦墓碑上不存在的灰尘,心情沉重道:“墓碑做大些,事迹写长些……”
“是!”张昶应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刘继隆也清楚,大部分的普通兵卒,实际上是没有什么能记载的东西的。
他们兴许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记载的东西,但刘继隆还是想让人把他们的生平写长些,哪怕是没有什么成就的小事。
这样至少在未来,有人经过他们墓碑前时,能停下来看看他们的生平。
“酒呢?”
刘继隆开口询问,斛斯光连忙递来一壶米酒。
对于粮食紧缺的陇西而言,酒无疑是一种奢侈品。
在吐蕃治下的他们,兴许一辈子都没喝过一口酒。
刘继隆将酒倒在手上,用手在墓碑上摩擦着,好似要把酒揉进墓碑里。
“王英,多喝点酒,下辈子别忘记回家的路,来陇西吧,这里以后会太平的,去了别的地方,怕你受欺负……”
他一边说,一边将米酒擦满墓碑。
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的一些将领开始小声哭泣起来。
待墓碑被米酒擦满,刘继隆起身看向众人:“都各自去寻相熟的弟兄,好好用酒送送他们吧。”
“是……”
此时墓园内气氛低沉,许多人都找到了自己相熟的人。
两千九百人,一战过后死了一成半人,伤残近一成人,那些相知相熟的面孔一下子就不见了,谁又不悲痛呢?
站在墓碑前,他们效仿刘继隆,将米酒擦满了墓碑,渐渐地就控制不住了情绪。
“我对不起你啊五郎!!”
“我把你带出来,现在我怎么回去跟二娘说啊五郎!”
嚎啕的哭声,不多时响彻了山坡,有的人哭到晕厥,有的人虽然没有哭,却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失去了精神。
这日阳光很明媚,但是却很冷……
第181章 心向陇西
“一前一后,十四万匹绢!”
“这也就罢了,他现在虽然没得到陇右节度使,可却得了陇西县开国侯的爵位,竟然压了节度使一头!”
五月初,随着张议潭的书信送抵凉州,张淮涧与张淮满便不忿了起来。
他们虽然在刘继隆手下当过差,但却并未尊崇过刘继隆。
眼下得知刘继隆竟然在勋爵上盖过张议潮一头,又得了朝廷这般多赏赐,心里自然不忿。
见他二人不忿,坐在主位的张淮深眉头紧皱,将信纸放在旁边,重新用火漆烫好后,这才开口询问道:
“索勋可曾得了消息,有何反应?”
张淮深知道索勋瞧不起刘继隆,故此询问。
负责会州消息的酒居延闻言叹气,作揖解释道:
“听闻他得知消息时,正在城内巡视,抓了一些无辜的番民便鞭挞。”
“防御使,依我之见,再放任索勋胡闹下去,会州的群番迟早会反的。”
得知索勋在会州的所作所为,张淮深眉头紧皱,片刻后才舒缓心情,继续问道:
“那索勋过去一年多时间里,不断向朝中重臣送上各种礼物,听闻朝廷还开辟了多条商道给会州,怎么?没有人口涌入吗?”
“自然是有的,不过索勋一直在练兵,听闻如今已然编练十五个团,拥兵三千人。”
酒居延解释着会州发生的事情,张淮满听后皱眉:“会州没有外敌,他编练那么多兵马是想干嘛?”
“莫不是想要效仿刘继隆?”张淮涧忍不住笑道:
“他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份才干,更何况会州境内连马贼都没有,练那么多兵只会拖垮他。”
众人吃不准索勋想干嘛,索性也就不提他了。
张淮深拿起那封书信道:“阿耶是想告诉我,让我学刘继隆,态度强硬些?”
“防御使,要我说我们早该这么做了!”张淮涧闻言作揖道:
“我河西如今有兵二万,实力是刘继隆数倍不止。”
“倘若您决心驱逐张直方,那张直方必然落荒而逃。”
“届时朝廷见到我们实力,定不敢再轻视我们!”
“没错!”张淮满也站在了张淮涧的观点上。
面对二人谏言,张淮深也犹豫了起来,但最后他还是叹气道:“这件事,还是让叔父判断吧。”
“相信叔父见过刘继隆在陇西的处境后,应该会变得开明些。”
刘继隆是一个标杆,他让河西众人认识到了唐廷的真面目。
张淮深如今还不是河西之主,他必须征求自家叔父的态度,才能决定是否驱逐张直方。
这般想着,重新封好火漆的书信,也经由轻骑手中,朝敦煌送去。
与此同时,刘继隆也在春耕结束后,将那些牺牲将士的烈属接到了狄道城。
狄道城因此人口增加到七千余人,而城外的水渠、水车、堰堤等工程也早早落幕。
八万亩耕地得到了灌溉,各州县的春耕文册也如雪花般飞来。
“八十万亩耕地,其中有二十四万亩小麦,下个月就能收获。”
“此外,还有四十万亩刚播种的粟米,以及六万亩豆和十万亩麻。”
“再过五个月,这些东西就都能收获了,不过刺史您为什么要种这么多麻?”
衙门内堂中,张昶面露不解,而刘继隆则是在内堂的书房里撰写书册。
面对张昶的不解,刘继隆解释道:“我们的牧群现在还太少,能作为商品拿出手的,只有麻布。”
“十万亩麻,差不多能产出十二万匹麻布,能以三百钱卖出,换回三万六千贯。”
“京畿、关内的物价太贵,我们可以把麻布贩卖京畿,而后收复成武二州,去剑南道买卖货物。”
刘继隆话音落下,不多时门外便响起了一道声音:“刺史,狄道第三团第二旅旅帅陈瑛求见!”
“进来吧!”刘继隆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张昶:“看,说到货物他就来了。”
说罢,刘继隆放下毛笔,起身洗了洗手上的墨迹,而后便见到陈瑛走入书房内。
“陈瑛啊,坐下说话吧。”
刘继隆交代一声,自己也坐回了位置上,随后才道:
“我召你来,主要是想让你在秋收之后,为陇西去京畿贩卖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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