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非唐 第614节
每小队前三排将士开始为擘张弩上弩矢,继而瞄准敌军。
小队后两排手执硬弓及箭矢,随时等待军令射箭。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官军踏入一百二十步后,曹茂挥舞令旗,战锋队别将开始吹响木哨。
呼吸间,战锋队的每小队队正纷纷射出手中箭矢,随之而来的便是每小队射出弩矢。
弩矢如骤雨突下,而官军此时已经走至一百一十步内。
此时官军那不足四百人的弩手也开始以擘张弩对射陇右军,哪怕陇右军的战锋步卒数量并不多,但其中亦有四百执弩者。
双方对射旗鼓相当,弩矢如骤雨不断落下。
周宝与李思恭、曹茂三人各自紧张,眼睁睁看着两军战锋距离缩短到六十步时,两军阵中更是令旗挥舞。
弩手舍弃擘张弩,更换为硬弓对射。
官军战锋虽一千六百人,但执弓者不过八百人,而陇右军一千二百人尽数执弓。
一时间,陇右军的箭雨稳稳盖过了官军战锋,前排的甲兵几乎被射成了刺猬,只能执盾护住面颊,握军槊备敌。
距离不断缩短,直至二十步时,陇右军战锋收起弓弩,更换军槊与钝兵,等待短兵交击。
二列战锋更换硬弓,准备为前列战锋压制敌军。
三列执弓等待,两军皆是如此。
“杀!!”
喊杀声在两军距离不到十步时作响,官军每小队所组成的锋矢阵开始发起冲锋,陇右军佁然不动,只是持盾与军槊备敌。
待到双方撞击一处,阵脚不免晃动,但很快站立。
每小队除队头和执旗、队副外,余下还有五排兵卒,前排以木盾及鄣刀护阵,二三排以军槊主攻,四五排趁机弓弩招呼敌军面部。
无数小阵汇集成为大阵,大阵与大阵碰撞,每时每刻都有将士阵没当场。
相比较官军的慌乱,陇右军得益于时常操训而镇定自若,每每有人受伤栽倒,都会有六名执旗将伤兵拖到后方,避免伤兵被践踏致死。
至于官军则是没有心思管这些,他们意在破阵,没有几个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拯救那些点头之交的同袍。
俯瞰鸣沙县南部的冲积平原,官军的曲阵如浪涛,陇右军如顽石。
浪涛一层叠一层,却始终无法一次性摧毁顽石。
三千人对阵一千二百人都讨不得好,而陇右的战锋还有两列一千三百人。
想到这里,周宝沉不住气,当即开始挥舞令旗。
此时官军曲阵左后方的锋矢阵开始行动,试图从东北方向突袭陇右军右翼。
周宝的想法很好,只要陇右军右翼遇到危险,右翼“骑兵”肯定会去驰援,届时右边的口子就开了,他距离右边口子最近,可以从容率军突围向盐州而去。
不过他的想法很好,可现实却并不是一回事。
当官军锋矢阵上前后,陇右军二列梯次的七百中军立马转为战锋,向东北方向进军。
官军的锋矢阵与陇右的直阵碰撞,不足两千陇右兵,挡住了四千官军步卒,且还有六百陇右兵在后方以弓弩掠阵。
“狗鼠的陇右!”
马背上,官军右翼的李思恭忍不住暗骂,随后看向身旁的都虞侯:“你派人去告诉周宝,我们两支精骑合军向叛军右翼突围。”
“这……”都虞侯错愕道:“军使,我们为什么不精骑压上,说不定能趁机击溃这支叛军。”
“到时候带着俘获的甲胄撤军,岂不更好?”
“猪犬的家伙,你以为某没有想过吗?”李思恭骂道:
“击溃这里的叛军,我们又会死伤多少?”
“到时候叛军的精骑疾驰而来,我们还拿什么撤回盐州?”
李思恭清楚他们即便现在突围,但从此处撤往盐州,二百多里路程上,若是被叛军精骑咬住,那他们说不定还得断尾求生,哪里有多余的兵力和此处叛军鏖战?
想到这里,李思恭催促都虞侯去通知周宝。
一炷香后,周宝得了消息,可他心底却十分不舍。
四千步卒,说弃就弃,他哪里舍得啊……
“节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您下令!”
眼见周宝迟疑,左右都将连忙劝解。
眼下局势不妙,李思恭如果不理他们,执意突围,那仅凭他们剩下这五千多兵马,即便击溃眼前这支叛军,但后续的叛军也足够覆灭他们。
趁此机会突围,只要撤往了盐州,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们、我……唉、撤吧!”
周宝最终还是没能决心与陇右军死战,死战唯有死路一条,但突围不是。
“呜呜呜——”
忽的,号角声开始吹响,李思恭所率三千五百精骑开始向周宝那一千五百多精骑靠拢。
与此同时,鸣沙县其余三处城门的马步兵也分别从东西两侧向战场驰援而来。
李思恭刚刚与周宝汇合,便见到了后方塘兵不断挥舞的旌旗,当即不敢耽误:“撤!”
“撤!”周宝也连忙告知本部精骑,随后与李思恭合兵向叛军右侧冲击而去。
“左翼驰援右翼,勿要让他们突围!!”
马背上,正在挥舞令旗的曹茂后知后觉,连忙调整部署,试图阻止官军突围。
但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些,等他下令时,五千官军精骑已经开始朝着陇右军右翼两千马步兵冲击而去。
马步兵们见状,当即以角弓弩还击,随后边撤边打。
眼看官军精骑在右翼马步兵的干扰下突围,曹茂立马反应道:“左翼马步兵跟上官军精骑,传令战锋,官军将领已然抛弃官军,官军降者不杀!”
“呜呜呜——”
左翼两千马步兵得了军令,当即追着官军精骑而去。
曹茂没有贸然离开,而是下令民沙县方向的马步兵集结,从后方包围正在死斗的官军步卒。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喊杀声中,死伤数百人的官兵步卒也发现了自己成为棋子,所有人都不再搏杀,而是面面相觑,等待将领宣布投降。
“我们被弃了?”
“直娘贼的,朔方军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叵耐的杀才,还真以为现在是百年前啊?朔方早就没了!”
奋勇厮杀的同时被同袍舍弃,这种失落感缠绕在所有朔方步卒心头。
三千余步卒被后方赶来的一千五百马步兵及正面的两千多名陇右马步兵包围。
对于他们来说,后方那一千五百乘马的马步兵,实际与骑兵没有什么两样。
撤回鸣沙已经做不到,除非他们想在撤退的路上被陇右军以步卒牵制,“骑兵”破阵。
正因如此,负责步卒指挥的三名都将在沉默许久后,最终还是下令放下兵器。
伴随着兵器落下的声音,三千余官军步卒投降,而曹茂见状则是吩咐身旁都尉道:“拾取兵器,将他们关押进营垒,等节帅军令安置。”
“某现在亲率一千马步兵往官军追去,你派出快马往威州传递消息,另外伺机招募灵武三县的官兵!”
“末将领命!”都尉不假思索的应下,曹茂见状,当即点齐兵马,率一千马步兵向盐州方向追去。
追击路上,他们时不时就能见到陇右或官军的兵卒、马匹尸体。
在这其中,陇右的马步兵尸体无疑占比稍多,这令曹茂心下一沉。
他虽拿下了鸣沙和那群官军步卒,可他放跑了最重要的官军精骑。
此刻的他不免有些忐忑,只能埋头追击而去。
在他扬鞭追击的同时,渭州河谷的王式却在指挥三军,强攻陇西县的第二重城关。
“放!”
“嘭嘭嘭——”
双方的投石机不断作响,邠宁军与河中军作为主攻压上。
护城河已经被填满,巢车上站着弓弩招呼的官军,而云车也撞在了关隘上,无数官兵沿着云梯向上爬去。
“直娘贼的,杀!!”
五十余人开始沿着云梯攀登城墙,但那时不时落下的滚木和擂石,加上偶尔作响的万人敌和铁炮声,即便是王建等身强力壮,身披厚甲的兵卒都不免感到胆寒。
“杀!!”
他们只能以喊杀声来为自己壮胆,不断向上拼杀。
他们的攻势,肉眼可见的比前几日的凤翔、泾原等镇兵马要强势。
一个上午过去,他们几次攻上马道,好几次都差点站稳阵脚,令人直呼可惜。
随着时间来到正午,伴随着气温上升,王重荣与邠宁镇节度使薛弘宗也不得不鸣金收兵。
官军如潮水退去,使得关隘上的陇右军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传民夫来清理尸体,一刻钟后吃饭!”
城关上,几名别将松了口气,而官军退兵的消息也传到城关内的牙门中。
高进达舒缓一口气,放下手中毛笔询问道:“阵没了多少弟兄?”
闻言,站在牙门内的都尉作揖道:“眼下还未清点好,但应该不下三百人,官军死伤应该不下千人。”
守城战中杀敌三倍,这已经算是极为不错的表现了,毕竟前来强攻的都是披甲战兵。
只是面对这则消息,高进达却沉吟道:“如此说来,我们仅有四千三百余将士了……”
战前渭州聚战兵六千,而今大半个月过去,一千六百余人血洒陇西。
第一重关隘坚守大半个月,代价便是一千三百余条性命。
如今第二重关隘刚被强攻半日,便折损了三百多弟兄。
“官军今日发了狠,拼着不要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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