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非唐 第888节
凌床其实就是大型的雪橇车,这种办法在先秦时期便已经有了雏形,到隋唐时期随着运河开凿,逐渐形成制度,并变得完善了起来。
“快,调民夫过来!”
安破胡等眼见还有这种运粮手段,当即便眼热了起来。
义昌镇的沧州和德州都在距离运河不远的地方,他们完全可以依靠运河的冰道,快速南下攻取沧、德二州。
“是!”王重荣不敢怠慢,连忙吩咐朱玫前去调遣民夫。
与此同时,已经见到汉军人马的张简寿也牵马走上了运河,在百余名幽州突骑的护卫下,来到了安破胡面前。
双方均是第一次见面,但张简寿在自己父亲的反复交代下,也明白了自家处境有多么艰难。
哪怕他心里不信,可面对执掌数万兵马的安破胡,他还是表现出了应该有的礼数。
“幽州押衙张简寿,参见安都督。”
“不必如此!”
安破胡连忙在马背上作揖,眼热的看着那数千辆凌床,以及凌床上的粮食。
张简寿见状,心想若是能得到安破胡这座靠山,那他至少不用在南边唯唯诺诺。
这般想着,他主动对安破胡交好说道:“这两千凌床与四千挽马便送给安都督了,只希望安都督能出示军碟,让某能走陆路南下河南,绕道前往洛阳。”
“前往洛阳?”安破胡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道:
“如此大恩,如何是军碟就能扯平的?”
“押衙若是不急,只需要给某十天时间,某便将沧州、德州拿下,随后分兵护送押衙前往洛阳。”
“十天?”张简寿有片刻错愕,义昌虽说不算强,但也绝对不算弱,不然这些年三镇也不会这么安分守己,从未将矛盾对外。
不过安破胡既然都说了,张简寿也知道自己若是质疑,那便开罪了安破胡,故此作揖道:“那便多谢安都督了。”
“是某应该多谢张押衙才是。”安破胡与张简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同时跟随凌床队伍南下。
一个时辰后,步行而来的汉军民夫,便与南下的蓟县民夫遭遇。
张简寿遣散了蓟县南下的民夫,并分出一百骑护卫他们北上,同时将凌床交给了安破胡。
不过其中有三百辆是属于张氏的家产,张简寿自然留下了六百民夫为他驾驭凌床,而安破胡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并未提及这数百辆凌床车。
十万石粮食起运南下,由于路程较近,路上消耗的不过两千余石,余下粮食都被安破胡派民夫接管南下。
张简寿跟随安破胡南下后,很快便见到了安破胡所率的一万汉军步卒。
尽管他惊讶于汉军的精锐,但他更多还是好奇。
“听闻朝廷以马军为主,不知为何这里……”
“这个啊,哈哈。”安破胡豪爽道:
“我军进入义昌境内的马军已经足够多了,眼下需要的是攻城拔寨的步卒。”
谈话间,安破胡对张简寿询问道:“押衙可需要休息?”
“南下多待在车上,倒也不必。”张简寿姿态摆的很低,因为他知道自己入洛后,还需要依仗安破胡。
不仅是现在,还有以后。
“既然如此,那我军现在便拔营南下。”
安破胡没有扭捏,直爽的说了出来,随后在张简寿的同意下,四万军民便开始拔营南下。
与此同时,安破胡也派出了快马,示意南边的陈靖崇分别先占据运河东岸,准备接收南下的粮草,并说明了缘由。
从义昌北部到南部,三百里路程对于快马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昼夜的事情罢了。
翌日清晨,陈靖崇便接到了消息,并派出斛斯光、马懿、高淮三人率五千精骑与五千马步兵,分别占据运河与沧州、德州各县的官道,切断他们的联系。
卢简方虽有兵马一万,但他根本没有出城作战的勇气,不然他倒是可以率兵出城,逐个击破。
可惜他没有,而这也就让朱温在得知消息后,忍不住怒骂了起来。
“没卵的狗辈,哪怕他只有几千人,也足够在北边袭扰官军了,可他龟缩城内,是等着某给他收拾局面吗?”
“若是抓了他,定要将他剐了泄恨!!”
朱温气急,他本觉得卢简方哪怕再无能,但起码能在关键时刻袭扰袭扰汉军。
结果就眼下卢简方的表现来看,估计他和汉军把棣州连带义昌全部打烂,这个老东西都不会出城。
“官军为何调动马军北上?”
葛从周突然开口,随后起身走到沙盘面前,向北看去的同时,脸上不免凝重道:
“节帅,官军恐怕有援兵南下了。”
“援兵?”朱温连忙起身走上前来,随后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你是说他们借道卢龙,继而从义昌南下,与我们对峙的同时击垮义昌,再集中力量与我们交锋?”
朱温刚想说不可能,但仔细想到卢龙镇的张允伸确实与朝廷关系暧昧,顿时便肯定了这种想法。
“我军三万兵马,官军估计也在这个数。”
“如今北边调来兵马,即便数量不多,也足够打破局势,更何况官军在中原兵马甚众,哪怕需要驻守天平四州,也能有余力分兵驰援。”
“大郎你说的不错,倒是某思虑不周了。”
朱温深吸口气,随后看向张归厚:“棣州的百姓,都迁徙的如何了?”
朱温自与汉军对峙开始,便开始着手迁徙百姓,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在棣州作战无法发挥他们的优势,更何况棣州最坚固的厌次县也投向了陈靖崇。
退往黄河以南,依靠黄河和齐鲁之地的丘陵来与汉军交战,这是他如今能想到为数不多的好主意了。
汉军绝对实力太强,马军又多,而他军中以步卒为主,在平原与汉军的骑兵交战,属实不利。
“直娘贼,原本以为刘继隆分不出那么多兵马来围攻我们,如今看来是某失算了。”
朱温倒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不过对于他的这番说辞,葛从周却道:
“某以为,节帅不若可率军前往兖州,做出进攻宋州之势,吸引汉军回援。”
“若是汉军回援,则立即攻打郓州,切断义昌、齐州等处汉军粮道。”
“即便汉军粮草充足,但只要我军切断汉军粮道,魏博与成德等镇便会切断运河,甚至进攻义武等镇。”
“刘继隆眼下不过就是为了灭亡我军,随后集中力量进攻魏博、成德。”
“只要您能打下郓州,河北之地的四万多汉军便会成为我诸镇囊中之物。”
“四万甲士被围,便是刘继隆也无法承受……”
葛从周的想法很好,但朱温却眉头紧皱,因为他知道成德和魏博是什么脾性。
主动攻打刘继隆的郓州,这无疑是在赌。
如果魏博和成德不出兵,那他就赌输了。
只是朱温想了想,他不相信魏博和成德的牙将会情愿被刘继隆节制,毕竟刘继隆收复的诸镇,牙将基本都只能得到散官,原本的土地和权力都将化为灰烬。
“好!”
朱温最终选择赌一场,哪怕最后赌输了,他大不了撤回兖州,舍弃淄、青二州。
想到这里,他询问葛从周:“棣州兵马需要撤走吗?”
“不必!”葛从周摇摇头,接着说道;“我军在棣州所获粮草,及我军运抵粮草,足够大军食用数月。”
“虽说木材不足,但拆毁城中屋舍,也足够供给。”
“汉军马军虽强,但在攻城作战中也难以发挥作用,我军半月以来加筑城墙,也不是那么轻易破开的。”
“即便汉军有方术破开城墙,但我军亦可凭借天气,泼水为冰来坚守城池。”
“棣州、淄州安危定然无忧,眼下只看节帅能否攻占郓州。”
葛从周自信满满,眼下是冬季,城内又不缺水缺粮,更不缺木头,坚守几个月并不困难。
对此,朱温也松了口气,随后开口道:“某率军五千前往兖州,留兵二万五千,足否?”
“足矣!”葛从周果断作揖,朱温见状便道:“既是如此,某今日便走。”
朱温说到做到,不久之后便让人调遣五千兵马,携带半个月的军粮,又将城内一万民夫尽数带走。
葛从周不需要太多民夫,因为他觉得这民夫太多,反而是累赘。
反正他只需要坚守就足够,多余的人只是浪费粮食和柴火的存在。
冬月二十二日,朱温率军撤回淄州,并走淄州进入兖州。
与此同时,南下的安破胡也开始对义昌发起了进攻。
“轰隆——”
当熟悉的爆破声再度传出,永济渠旁沧州段的长芦县城开始扬起扬尘。
本该是南下路上最为坚固的几座城池,可如今却被安破胡率军强攻不过半日,长芦县城的西城墙便出现了十余步宽的豁口。
“呜呜呜——”
“杀!!”
号角声与喊杀声响起,城外列阵的汉军阵中,朱玫亲率两千汉军往豁口处杀去,而作为旁观者的张简寿则是嘴巴微张,久久无法回神。
“这、这就是军中的方术?”
张简寿错愕开口,再看向豁口时,汉军已经与城内的义昌军交锋豁口处,并且正在不断推进。
“此为火药,早早盛行于淮南,如今天下唯有我军与高骈所部才精通此法!”
安破胡沉着解释,同时对王重荣说道:“拿下长芦后,粮仓囤积于此,大军可以分兵先将沧州除清池以外诸县攻取。”
“是!”王重荣不假思索应下,而旁边张简寿看着二人轻描淡写的模样,心里难以平静。
他本以为南下是自家阿耶无奈之举,如今看来,以汉军攻打长芦的手段,哪怕是卢龙镇也难以提防。
与汉军攻坚,无异于自寻死路,反倒是野战能够有更多胜算。
张简寿的想法,安破胡与王重荣并不在意,二人交谈间,汉军已经杀入长芦县城内。
城内不足千余的义昌军,很快便被汉军击败俘虏。
随着长芦城内升起汉军旌旗,安破胡下令民夫将粮草搬运至长芦城内粮仓,随后商议分兵,开始分兵攻打沧州南北,并派快马告知斛斯光率精骑包围沧州治所的清池县,让卢简方无法率军出城。
安破胡的动作不慢,翌日斛斯光便调长芦县运河段的精骑开始前去包围清池县,而安破胡与王重荣则是从容分兵,攻打沧州诸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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