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烈烈起南洋 第166节
而且毕竟是官话,讲究的就是一个方正文雅,少了许多‘吊’‘嗨’‘瘟’之类的粤韵风华,确实要文明很多。
而听到莫子布亲切称呼他为老哥,还给他敬酒,李与隆老脸都舒展开了,忙不迭的站起来一顿点头哈腰。
“哎哟,王爷,您可别这么喊,我就一老奴,可当不起王爷这声老哥,该我敬王爷酒。”
两人一饮而尽,李与隆还真是有点感动了。
“王爷您在天南,咱说心里话,没吃一顿大清的皇粮,如今自备兵器甲胄,提数万虎狼,为国效忠几千里,是真忠诚呐!
这不管是谁,就是四九城深受皇恩的那些,最多也就做到这了。”
说着,他看着几个派来的在京八旗,竖起了大拇指问道:“爷们们,咱老李没乱说吧,王爷这份忠心,天下少有呐!”
几个旗人,把辫子往脖子上一盘,集体端起酒碗。
“李爷说的对,王爷对朝廷,对主子,那是真没得说。咱这些祖上几辈人吃养育粮的,那都是佩服得紧,咱们敬王爷一碗。”
几人又喝了一碗,莫子布感叹一声,他妈的,这次要不是为了把傅恒拖在缅甸,让满清精兵被疫病杀死更多。
明面上看,他莫子布,那可真是忠不可言了。
这一路来,莫子布是如何办事的,这些家伙可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他们跟着莫子布,个个都抢了几百两银子的金银珠宝,自然对莫子布更是敬佩的五体投地。
“王爷可是要去打阿瓦了?你怎么也得带上老奴,咱就算不为了皇上,为了制台大人。
就冲王爷的这份忠心,我这把老骨头,也愿意搭上去,您万金之躯都不怕,老奴怕什么。”
李与隆虽然读书不多,但脑子可清楚的很。
真要一等公傅恒带着举国精锐都被堵在老官屯前进不得,莫子布却从后面捅了缅贼的老巢。李与隆都不敢想这功劳有多大了。
事后,紫禁城的乾隆爷不给他这老奴外放一个盐道、织造司中的肥差,那都叫薄待功臣。
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自然要拿命去搏!
莫子布要的,就是他们这样的认为和态度,因为他不打算接受册封,如此一来,收益就会大打折扣。
所以他需要通过这些人的口,把一个忠于我大清又不求回报的忠臣形象,传回到乾隆和满人高层那边去。
为莫子布以后从大陆拉人、购买物资提供便利,最好能让莫子布在十三行中埋一个白手套。
利润当然可以按规矩上缴给乾隆,但这个渠道和剩下的利润,莫子布很需要。
不过,莫子布还担心一个问题,于是让几个满人靠近一点,随后低声说道:
“几位,咱们爷们在这,倒是想着为皇上效力,但我怕老官屯那边儿,坚持不住啊!
经略大人是满洲老臣我不担心,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别等咱们一头撞到阿瓦去,嘿!朝廷大军却已经班师。
那咱爷们的乐子,就大了,搞不好脑袋都得被老缅拿去筑京观。”
“对对对!”李与隆等人一想,只觉得脖子一阵凉悠悠的,他们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所以我想,几位爷们哪两个能挺身而出,我给他派十个熟悉地理的本地人,配上好马,先大军一步,日夜兼程北上告诉傅大人。
今儿是腊月二十七,我等大军过了年吃顿饺子,正月初三就动身,正月二十必定到阿瓦城下。
然后最多二十天,二月十二之前,拿不拿得下阿瓦,就有定论了。
请傅大人一定等到二月底,我拿下了阿瓦,则全缅平定,拿不下阿瓦,孟贼也不敢再冲大清龇牙咧嘴的,必定要跪地请降。”
我莫大王心狠啊!又把日子推后一个多月,如果算上傅恒得到战报,起码是两个月。
啧啧,小两万清军在寒风冷雨和大概率是霍乱的侵袭中,于荒野再呆两个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第185章 四九城的爷们不能丢面
傅恒扛不住了,历史上半个月前,清军就开始与缅人议和,然后陆续撤军北返。
而此时,傅恒多抗了半个月,因为他在等,等他派出去联络郑信和莫子布的信使回来。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护军统领伍三泰,提督本进忠,御前侍卫福贵等满洲八旗将领先后病死。
护军统领索诺木策凌,副都统呼尔起、绵康,御前侍卫玉麟、占坡图等数十满洲将官相继染疫。
士兵方面。
从内外兴安岭打野得来了两千索伦兵,病死了六百多。
驻京八旗的健锐营、内外火器营、前锋护军的满洲也没了快三百。
一千西僰兵没了四百,漠南漠北的蒙古骑兵没了六百多。
满洲的支柱武力,一个月出头的时间,就报销了一千九百人,比明瑞上次战败的损失,还要大的多。
其余还有四川绿营、贵州绿营、福建水师合计病死一千余人。
总计全军病逝接近四千。
而此次出兵,受限于后勤补给的难度,实际上到达老官屯前线的清军,只有一万九千人左右。
这算上战死的几百人,折损已经超过五分之一了。
对于一支封建时代的军队来说,死了这多精锐,算上伤员,比例是很恐怖的了,再叠加疾病流行,没有当场崩溃,傅恒目前还能控制住,确实要算强军。
阿桂全身披挂,领着副都统海兰察、明亮,二等侍卫丰胜额等人,俱全身甲胄,带数十侍卫,负弓持枪,于营中巡视,激励军心。
只见营房中满蒙八旗皆脚泡黄水泥浆之中,身披单衣嘴唇青紫,瑟瑟发抖。
原来晴了数日之后,大雨又开始延绵不绝。
阿桂在雨水中,没听到多少抱怨,只有亲人病死时,发出了压抑哭声。
当然,最多的就是营房边上蹲着排泄的人,甚至有人拉着拉着直接就昏死在了地上。
也有些在不断地饮水,一瓢接着一瓢,但喝再多的水,也会觉得渴。
阿桂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死去,因为喝水越多,拉的越是畅快。
喝水,不过是在加速死亡。
用后世医学的角度来说,就是急速腹泻带走的不单是体内的水分,还有盐分和电解质等,这不是光饮水就能解决的。
“不能打下去了!”
看到这些惨状,一向持重的阿桂猛地闯进傅恒的主帅营帐。
但突然,他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阿桂听到了一阵非常熟悉的,仿佛夹杂着泡沫的排泄声。
傅恒没料到阿桂和侄子明亮会这样进来,眼看遮掩不住,只能从布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人,已经憔悴了很多。
“傅大人!”
“叔父!”
阿桂和明亮同时惊呼出声,明亮甚至已经带着了哭腔。
傅恒苦笑一声看着他俩,“休要慌张,万一传出去了定要要伤了军心士气。我已染疫三日,腹泻一次比一次严重,恐命不久矣。”
明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
阿桂脸上也浮现出了悲怆的神色,他惨然道:
“大人,撤军吧,再不撤咱们就都完了,可不能再有一次和通泊了。
要是大人觉得无法面对皇上,那就往我阿桂身上推,就说是我阿桂主张派人去跟缅贼讲和的。”
跪在地上哭嚎的明亮一听,立刻爬起来就要跟阿桂在军营中开打,傅恒却拦住了他。
“我早就秘折上奏皇上了,军中发生瘟疫,此乃天数,皇上必能理解我们这些人的难处。”
说罢,傅恒严肃的看着阿桂,“汝是满洲亲贵重将,素来知道轻重,你现在就命可靠之人去缅人军中商议,一等皇上准奏,立刻就准备撤军。”
阿桂见傅恒早有安排,不由得为刚才口快羞愧不已,他把手一拱,“回将哈国兴忠勇有谋,可以遣他去缅人处议和。
请大人放心,要是这些缅贼不识趣,我阿桂就是把老命搭在这,也绝不退兵,不使皇上蒙羞,玷辱大人忠义。”
正在此时,外面欢声大作,惊得几人赶紧出帐观看。
只见远处数骑飞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大量营中将官在欢呼雀跃。
闻讯赶过来的二等侍卫明德一看,这不是自己派往河仙莫家的人吗?
随即,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跑到傅恒身边表功。
“叔父大人,这是我派往河仙的戈什哈,他自南而来,一定是有好消息了。”
果然,等人到近前之后,明德的戈什哈长保单膝跪地,大声喊道:“主子爷,大喜啊!
奴才随河仙王提三万精兵,号称八万,已于月前到达阿瓦以南六百里处,一路势如破竹,杀敌无算。
河仙王派人护送奴才到此,禀告主子爷,二月十二之前,拿不拿得下阿瓦都会有消息传来,请静候佳音。”
知道自己立下大功的明德一蹦三尺高,“经略大人,缅贼精兵皆在此处,阿瓦防守空虚,河仙王有三万精兵,定能一鼓而下。”
周围众将官、士兵也是立刻欢声震天,打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希望了,那一瞬间,似乎是疫病都不存在了一样。
傅恒也是脸都笑烂了,整个清军军营一片喜气洋洋。
但等把长保和几个缅人护卫请进主帅营帐,只剩下八旗副都统,绿营总兵、副将以上的高级将官在之后。
傅恒的脸一下就严肃了下来,“长保,你照实说,河仙王有多少兵马,到底打到何处了?”
傅恒可不傻,哼,三万精兵,他都没有三万精兵,就算南边路好走,但以河仙莫家那几个县的家底,能带上三万精兵跑几千里?
“大胆奴才,还不快快如实说来!”明德也在旁边冷哼一声。
但长保一点不怕,因为他根本就没说多少假话,当即跪在地上大声回答道:
“回主子爷的话,河仙王确有三万兵马,因为他收服了下缅甸的孟、克钦、敏家等南蛮,还迫使缅贼大将巴拉敏丁臣服。
不过这三万兵中,真正的精兵只有暹罗与河仙来的三千人,有小炮三十门,全员自发火铳,锐不可当,全无一合之敌。
又有英吉利黄毛、荷兰红毛番兵六百,也是百战精兵。
大军以舰船投送,于江上往返如飞,行动极快,确实打下了许多大城,距离阿瓦也不过十日而已。”
傅恒听完,命笔贴式将记录拿来他看,然后让明德、海兰察把问题打乱顺序各问一遍。
长保所答,基本没有多少差别。
随后傅恒又命哈国兴调通缅语者,过来询问长保带来的护卫,得到了结果也相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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