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烈烈起南洋 第316节
瑞恩斯坦摊开了地图,在清化内镇和西京城点了点,“陛下,臣猜测,敌人是要在清化与我们决战了,他们正在疯狂加固清化城以及马江两岸的工事。”
“是的,大王,臣赞同瑞将军的观点,如今黄廷体率军两万在马江上游的西京驻守。
黄廷宝则率主力倚靠清化内镇城布防,号称有大军三十万,这应该是夸大之语,但战兵五万,辅兵、民夫十余万,应该是有的。”
陈联沉声说道,眼睛一直盯着地图上西京的位置,“臣猜测,黄廷体手中一定有不少内河战舰,如果我们主攻下游的清化内镇,那他就会用大船顺流而下,很可能会趁着我们渡河时截断我们。
而如果我们主攻西京,他们就会通过马江以及其他方向增援西京。”
莫子布皱了皱眉头,“西京的城防非常坚固吗,他们确定我们不会迅速打破?”
“非常坚固!”陈光耀沉声回答道,“西京是黎利造反之后,为了稳固在清化和乂安的统治而特意复建的,而在此之前,西京也曾是胡季犛所建胡朝的都城,城高墙厚,依山傍水,极难攻陷。”
“那就没跑了,这些家伙就是在要西京到乂安跟我们对峙了,说不得还会死守,把咱们耗到雨季,进退不得,到时候军中出点瘟疫或者后勤不继,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莫子布明白了黄廷宝他们的打算,果然是诱敌深入、坚壁清野这一套以弱胜强的办法。
没想到这黄廷宝还挺务实,连乂安都舍得放弃。
“光耀,我把龙旗团留给你,再给你三千辅兵,你负责清剿乂安镇的这些老鼠,一定要保证后勤补给线的安全。
瑞恩,你率共和第一团,泰西义从团,并辅兵民夫一万自西北而去,围住西京,多用火炮轰击,一定要给他们足够的压力。
其余主力只留三万在吾身边,主攻清化内镇,其余民夫南撤,次第安排运输,减少后勤压力,让我们先去试一试黄廷宝他们的战力。”
所有人都很默契没提海军,因为在此时来说,既没有可以带动军舰的蒸汽机,也没有更精准、威力更大、射程更远、角度更加灵活的阿姆斯特朗后膛炮。
没有蒸汽机,动力就只能纯靠风力、水力这种自然之力和人力来驱动。
此时信风还没有吹起,就兴唐水师那些最少几百吨的大船,一旦驶入了水文不熟悉的内河,搞不会搁浅成为靶子。
没有后膛炮,舰炮在精度、角度方面的不灵活,会使得威力大大减弱,口径虽然大,但很难对陆地目标形成碾压。
这也是此时的英法海军还对满清水师有一定畏惧的原因,满清的水师或许出海能力不怎么样,但是水师舰船加上岸防炮还是很有威胁的。
是以,此时的海军可以进攻岸上目标,但一般仅限于大型海港城市,比如广州、泉州、宁波这样的大海港。
它们港口宽阔,水文早被摸清,可供临时停靠放陆军上岸辅助夺取炮台的地方也多。
但是在安南,除了会安这样的国际性海港以外,北河各处并没有多少良港存在。
这倒不是北河的地形限制了良港的存在,而是北河的历代郑主也很明白危险来自海上的道理
因此北河基本上都是在刻意压制海贸开展,不兴建宽阔的港口,不大规模疏通入海口的河道。
老子打不过你,那我不开门总行吧。
所以此时动用海军从马江直扑清化外镇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至少要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和水文勘测之后,才能让海军小船逆流而上配合陆军。
正月二十,大军继续北上,瑞恩斯坦攻克西北边的葵州府,建立一个小型兵站之后,大军开始临近马江上游,对西京的黄廷体展开围困。
莫子布则亲率主力大军,合计战兵一万五千人,辅兵九千人,民夫一万,共计三万四千人往东北前往清化内镇。
先后占领琼琉、静嘉两府,随后逼近清化内镇。
邓陈常带来的情报是非常准确的,此时清化内镇汇聚了战兵五万五千,辅兵民夫八万余人,号称三十万,分布马江北岸以清化内镇城为主的沿江城池和砦堡中。
除此之外,在马江南岸,还有一座巨大的堡垒名唤东寿堡。
东寿堡右面是占地宽阔的龙山竹林禅寺,左面是高高的仙人洞。
堡垒则处于龙山和仙人洞的交汇处,堡垒后面有目前马江上唯一的木桥-清化大桥,可以从容交通清化内镇和东寿堡。
“好一处天险!”莫子布策马到高处往下看去,东寿堡以条石和夯土建成,如同一座大佛一般,重重坐在交通干道上。
右面龙山竹林禅寺丘陵起伏落差很大,大军根本摆不开,左面的仙人洞山高且险,根本无法通过。
是以要想马江进攻清化内镇,唯一的选择,就是强攻东寿堡。
“扑领母!”莫子布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骨头硬是吧,老子倒要看看你有多硬。”
“传令给弗拉戈塞,让他想办法让舰队在琼琉府靠岸,专门挑选五千精壮民夫,让他们把靖宁号的三十六磅舰炮给我搬上岸,老子轰不死你!”
第327章 建功立业就在当下
此时的清化外镇,其实并不是后世的越南清化市区所在,反而是在马江南边的东寿堡,后来发展成为了清化城。
而东寿堡身后,也就是后来清化的这座木桥也非常有名。
后世越南战争期间,美军曾十余次重点轰炸,将这座大桥炸塌,而北越方面在中国工兵的支持下,总是能很快修复。
双方来回数次相抗,以至于不断在战火中被毁却很快修复的清化大桥,成了越南军民抗击美军的不屈象征。
清化内镇城中,黄廷宝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靖都王郑森不是傻子,他当然觉察到了黄廷宝的异常,对于三府军的小动作,心里也清楚的很。
虽然两人都很默契的什么事也没提,因为还需要三府军和清化与乂安的武夫们卖命呢。
但裂痕已经形成,靖都王郑森不敢在此时惹恼黄廷宝,可是在军粮和民夫上做点小动作,还是没问题的。
甚至前几日,郑森还把黄廷宝的家眷以王后召见为由,全部送进了王宫中。
黄廷宝简直欲哭无泪,他其实并不想造反,但他不造反,下面的人就不会跟随他。
现在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不说,家眷还成了人质,是以这些天,黄廷宝满脑子都想的是怎么避免自己成为郭威。
“兄长,二兄那边传来消息,莫贼法兰西番将瑞恩已引两万兵到西京外,正在不停督造战船企图过江,据说光是防守船厂的火炮就有数十门之多,火力异常凶猛,打的咱们的小船不敢靠近。”
阮文惠拿着黄廷体从西京传来的消息,脸上神色十分沉重,这太不正常了。
“莫贼把这么多大炮都放到西京干什么,他想以偏师先吃下西京吗?”黄廷宝低声自言自语了两声,随后很快摇了摇头。
“莫贼不会这么蠢吧,西京城高墙厚还在清化内镇之上,马江上的浮桥也早就拆除,周围渔夫渔船也全部迁走,他想要渡河,需要从头开始造船,这得造到什么时候?”
阮文惠也搞不清楚瑞恩斯坦在干什么,因为西京的黄廷体已经控制了马江,手中还有一支内河舰队。
瑞恩斯坦这么摆明车马的新造战舰企图渡河,哪怕黄廷体不去骚扰他,没有三个月以上也不能成事。
可是三个月以后,雨季早就来了,到时候道路泥泞,雨水变多,不但运输极为不便,兴唐军的枪炮火力也很难完全发挥,毫无意义啊!
“东寿堡呢?”黄廷宝最关注的还是自己这边,“据说莫贼的红底日月大旗都已经到了,就算番将瑞恩不懂大南雨季的厉害,他这生于南国长于南国的,不会也不懂吧。”
阮文惠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马江以南的南贼军除了到处清扫乡野以外,并无多少动静。”
“真是奇怪!”黄廷宝只觉得心里发慌,“阿惠,我怕阮有整镇不住,不如你去东寿堡吧,一定要小心,此地千万不能有失。”
阮文惠点了点头,阮有整是从前线跑回来的,也刚获得黄廷宝的信任,威信还没有竖立足够,确实不太能控制得住下面人。
两人正在商议,突然听到一阵震天动地的炮声,如同惊雷从天际猛地劈下来的一样。
黄廷宝带头拔腿就往外冲去,两人冲到清化内镇的城楼上,只见远处马江对岸东寿堡处烟雾升腾,影影绰绰间好多人在乱跑乱喊,巨大的轰鸣声,也是从那边来的。
“不好!”阮文惠大叫一声,“莫贼把水师重炮搬上岸了!”
阮文惠猜的没错,我莫大王专注剿杀占领区的乂安武夫,就是为了安全运炮。
弗拉戈塞少将接到莫子布的命令之后,立刻就动员数千民夫,硬生生在琼琉府的海边挖了一个可以停靠的码头。
然后用数千民夫纤拉的方式,把靖宁号拉到了岸边,随后卸下了十门三十六磅加农炮,八门三十六磅榴弹炮。
这种三十六磅的加农炮,口径在十七厘米左右,长度接近三米,重量2.8吨,炮弹重量二十多斤。
虽然运输非常困难,但真的不惜一切代价运到之后,威力远不是什么三千斤炮,五千斤炮能比的。
甚至可以这么说,满清现在最大的六千六百斤(合7877斤)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威力也比这玩意还要低一个档次。
‘咚!’快三十斤的巨大弹丸,呼啸着就向东寿堡扑来,如同域外魔神降临一般,阮有整只感觉整个城墙都在巨大的撞击中开始颤抖起来了一般。
一阵尘土飞扬,他定睛一看,被击中的东寿堡左面城墙,硬生生被砸了一个五六尺,也就是小两米的巨坑,且以巨坑为中心,裂纹正在向黄土城墙四周蔓延。
轰!
又是一炮打来,这一炮打的相对高一些,直接命中了城墙的上沿,立刻溅起了漫天的烟尘。
无数混合在夯土中的碎石被溅射了出来,如同枪弹一般四处乱射,打的周围的士卒满脸是血,一片惨叫。
“准备破城后乱战吧!”阮文惠跑过来一看,对面十几尊恐怖的巨炮看的他脊背发凉。
心里这才明白,对于敌方来说,自己这边引以为屏的坚城,也就那么回事。
。。。。
夜色深沉,月黑风高。
李宝三口两口吃下一个马肉馅的大包子,还要再去拿的时候,猛然发现簸箕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吃惊的左右看了看。
只见不远处,数十个归他指挥的归仁回良兵,也就是辅兵们正聚集在一起满头大嚼。
其中一个大胖子最为夸张,拳头大小的包子,他双手各抓四个,左一口右一口,腮帮子涨的圆圆的,脸颊一阵飞速的扭动,就好像松鼠般。
而且最让人神奇的,是他吃的这么快,仍然能保持嘴里满仓。两手抓着包子,还能抽空捧起他的铁胄狂灌一口熬好的米汤。
“玛德,都他妈是饿死鬼投胎啊!”雷阿虎感叹了一句,走到李宝身边坐下,随手把手里的包子递给李宝一个。
“当年我从乂安城外跟大王走,就是因为一顿饱饭,那一顿,我吃了三斤米,一个人喝光了一锅鲜鱼汤,如果不是海阳伯拦着,我估计会把自己当场撑死。”
李宝毫不客气的接过包子大口啃咬了起来,他饿肚子饿怕了,是以哪怕到了现在已经衣食无忧,但就算是吃饱了,看见食物还是不由自主的想上去大吃一顿。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有极力压抑着的人声,以及重物落下的声音,这是东寿堡的北河兵在趁着夜晚修补白天被轰塌的城墙缺口。
雷阿虎一脚踢在了一个埋头大吃上士的大屁股上,上士鸳鸯战袍领口绣着一门正在开火的火炮,这是一个炮兵上士,确切的说,是火炮长。
火炮长刚要发作,一看是自己的百总,知道要干什么,立刻哼哼唧唧的点了几个人,趁着夜色轻手轻脚的往前去了。
众人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行了四五十十步,远处的东寿堡城墙已经在望。
火炮长带着几个有军衔的炮兵从一处被埋好的坑中,找出来了一门遮盖好的二十四磅臼炮。
刚才那个一人吃了十五个大包子壮汉也来了,他把盛过米汤的铁胄扣到头上,整个人倚靠到臼炮炮身,然后深吸一口气,脸颊通红的猛推,竟然一个人就把这三四百斤的大炮,给推的不断往前去了。
“肥象好样的,没白吃大王这么多粮食。”火炮长都忍不住低声赞叹了起来。
这个叫肥象的壮汉用铳装填的慢,上去斩人又跑不快,还因为目标大容易被集火,看着雄壮,但打起仗来没什么用。
是以接连被掷弹兵、猎兵退了回来,最后连线列步兵的军官也不愿意要他。
但谁想得到,到了炮兵这边,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这家伙一个人能顶三个人用,比骡马力气都大,寻常要两人一骡才能搬动的臼炮,他一个人就能吭哧吭哧的推着走。
别人搬炮弹,十几发之后都要累瘫,肥象一个人能搬三十发不歇气。
这.,这真是个天生给炮兵干牛马活的好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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