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烈烈起南洋 第653节
说白了,就是朝廷需要女人也开始过番闯关,资本家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劳力来源。
把妇女禁锢在家中的这保守的老一套,已经开始严重阻碍社会进步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不管是人还是群体,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是没人能想起来你的。
但这也总比继续用宋代就开始被念歪的理学,继续禁锢身心要好得多。
当然,阿森表现的如此强硬,甚至有点迫切,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对母亲已经起了逆反心理。
贵妃陈家小表妹教育儿子的手段,还是过于粗暴了。
这让阿森还是有些童年阴影,他觉得自己母亲有些歇斯底里,就是见识不够,思想没解放的原因。
。。。。
蒸汽机车一路颠簸,等到众人都觉得有些受不了的时候,旅途也宣告暂时结束。
因为目前就铺了从北京城到邯郸,这四百公里长的车轨,自邯郸之后,又要开始一路步行。
不过阿森也借此机会,看到了一路而来最真实的民间。
在肥沃的河北平原,大虞朝廷却在实际上,并没有修建多少水利工程。
这里的一切,都跟满清时期区别不大,除了百姓们分到了一点土地以外。
而这,并不是朝廷没有能力,不知道要修水利,恰恰是故意的。
按照皇帝莫子布和朝臣们一致商议的策略,是要在河北、河南、山东、山西这样的中原大省,培育出一大批有二三百亩地,耕牛数头,驽马数匹的小地主的。
至于其他人,统统赶出去拓殖。
所以在河北,人均拥有土地的上限,在前年就被调整到了五十亩。
这样一家五口能合法拥有的土地,就达到了二百五十亩,要是小夫妻生育能力再强一点,上限还会更高。
而这个政策,效果是十分明显的,阿森一路而来,就看到了大量破产的农户出售了自己的土地,拖儿带女被官差跟看管牲口一样,带领着前往下一个拓殖出发点。
阿森心里有点难受,他抬起手指了指远方。
远处一个三十来岁的老农,带着妻子和五个儿女,步伐沉重的在往前走。
老农的手里,抱着一个看起来最多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的手耷拉着,脑袋歪在一边,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不一会,前去问情况的伯治兄岑宣南跑了回来汇报道:“是去吉林的,这小女孩反复高热,官差害怕是疫病,所以不愿带着他们,只让他们在后面跟着。”
“恐怕是官差怕麻烦,想着让父亲把女儿扔掉,而父亲不肯吧。”王贞仪对底层的了解比阿森要多一些,她叹了口气说道。
阿森张了张嘴,看着更远处发现被大人物问话,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的官差,犹豫了好几下,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因为这个官差虽然残忍,但从根子上来说,却没有多大的错误,因为要是小女孩真患的是什么瘟疫,肯定不能带上她。
“老爷,我这女子活不成了,您行行好,给找个医师看一看,若是还能救,就让她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吧。”
虽然阿森身边没有皇太子仪仗,但是上百人的护卫,还是彰显了他身份的不凡。
老农隔着几百米,凄声惨嚎了起来,还带着全家跪在地上不断向阿森磕头。
阿森别过脸去,不忍再看,他招手示意一位出自嘉定陈家的上尉过来。
“你去把那个女孩接过来,就在这邯郸城找个医师看一看,若是不用休养,就赶紧拿药治病,让她跟父母一起。
若是要休养,你就先照顾一下,等病愈后送到东宫做个宫人吧。”
说罢,阿森叹着气就走开了,后面一群属官和护卫赶紧追了上来。
“那位父亲应该是走投无路了,要是继续抱着他的女儿,他们全家都没法到达吉林。”
阿森遗传了他母亲非常感性,富有同情心的性格,是以看到这种情况,特别还是因为朝廷故意不作为而引起的,心里非常难受。
而他的属官,东宫左春坊左庶子董敎增赶紧上来劝道:“殿下,如今乃是第二次战国的大争之世,谁还没有难处呢。
陛下和朝廷为了子孙后代,每年光是把几百万人送出唐山,就要花银上千万元。
所有人都在咬紧牙根坚持,五品以上官员养廉银,内勋臣伯爵以上年金已经欠了三年了。
且在乡野,种地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都是农夫,有的人就是会种地,一看就会还能举一反三,甚至无师自通发明技巧。
但有的人就是不会,一件事情学八遍,到头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地越种,日子过得越是艰难。
这样下去最多二三十年,前者就会成为富农和地主,后者则会成为佃农,还是那种根本佃不到好田的佃农。
朝廷能做到抑制地方豪强,不让他们用非常规手段兼并就很不错了,不可能还养着后一种人,让他们旱涝保收。
与其让他们在家乡,在极端贫困中挣扎,还不如早点把他们逼出去。
虽然他们在家乡种地手艺不行,但在东北,与各渔猎部族比起来,他们无疑要厉害的多,如此既能帮朝廷稳住边关,也至少能攒下一点家业。”
听完董敎增的话,阿森心里好受了很多,“果然父皇所说都是金玉良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百姓,就没有不苦的时候,只不过兴的时候,是当牛做马的辛苦,亡的时候,是一刀砍为两截的痛苦。”
感叹完毕,阿森长吸一口气,“愿我华夏,早日在这大争之世中取胜,若能屹立山巅,百姓们至少能好过一点。”
第648章 太子西行中原重光
北直隶(河北)人民确实苦,因为阿森穿过彰德府(安阳)、卫辉府(汲县、新乡),渡过黄河到达开封柳园口后,所见所闻与他在河北完全不一样,市面竟然为之一新。
等到车驾先进城,阿森带着数十人在后面扮作北京来的商贾,到处闲逛时发现。
哪怕就是柳园口这么个小地方,就有四家蒸汽机面粉厂,两家大型纺织厂,一家五金厂,一家火药厂,甚至还有一家小型的蒸汽机维修厂。
从归德府(商丘)永城来的精煤,通过五十吨左右的蒸汽机船,自黄河逆水而上过来,养活了上千码头工人和十几家煤炭销售商行,还有靠着煤炭生存的五六家蜂窝煤小厂。
“这不算啥,归德府的煤大多顺着黄河而下,在淮安府转运到江南去了,逆水到咱柳园口压根没有多少。
这河南啊,要说煤厂多,还得是在荥泽、孟津那边。
北面怀庆府(焦作一带)和泽州府(晋城)的煤那才多呢,质量又好,河南一省超过六成的煤,都从这两地来。
怀庆府和泽州府出了好多靠煤炭起家的大豪商,排场比抚台大人都大。
前些天他们还在开封闹着,要当啥共和议员呢,结果被兵备道的老爷调集镇军给驱散了。”
一个真把阿森当商人的年轻伙计,滔滔不绝的说道。
阿森身边的左春坊左庶子董敎增猛地瞪大了眼睛,“河南都出现商人要当共和议员的了,他们还敢聚众闹事?”
董大人是想起他休假时,回南京老家看到的场面了,那真是热闹啊!
大商人们聚在一起组成商会,想尽各种办法拖延、降低完税的金额给官府找麻烦。
同时还敢到应天府衙门和江南省巡抚衙门前大吵大闹,给江南省各级官员的行政挑毛病。
而他们之所以如此热衷,就是想要朝廷跟南洋一般开共和议会。
他们要当共和议员,给自己惊人的身家套上一层保护罩,免得年老体衰之后被官府当肥猪宰了吃肉。
没想到,这深处内陆,看起来应该跟江南、岭南处在两个世界的河南,竟然也有这么多大商人嗅到了味,开始闹起来了。
阿森则没有关注商人的举动,因为他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按照父亲莫子布的道理。
官绅压不住商人,那就该开共和议会,打破官老爷的金身,让他们也有人监督。
要是官绅压得住,那肯定就不开,证明商人的能量还没到能让他们当共和议员的地步。
反正皇帝绝不会插手直接下令如何如何,这些方面,只做裁决者,绝不冲到第一线去,与谁共天下不是共呢,是吧。
“让兵备道出动镇军不太好吧,商贾请愿,至于要动刀兵吗?”
右春坊的右庶子是光中十二年(1787)科举的三甲二十八名,贵州贵阳人王国元。
此时的贵州还比较荒僻,入黔出黔都不容易,对外面的世界远没有其他省份士人那么了解,但也因为如此,他们更能接受外面的新事物。
因为出了贵州以后,到处是光怪陆离,见的多了,麻木了,也不差这一样两样。
所以对于王国元来说,他还是比较能接受商人势力崛起的。
譬如松江府的那些大纺织厂主,人家一年纳税十多万银元,凭什么不能在本地事务上有点话语权呢。
听到王国元问话,小伙计乐了,他噗呲一笑。
“那些商人太蠢了,他们从怀庆府来的时候人不多,为了壮声势把山西泽州府的商人也拉上了。
他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官府早就盯上他们了,就等他们在巡抚衙门鼓噪,随后亮出证据,一顿棍棒,打的他们鬼哭狼嚎。
巡抚老爷还特意下令,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上二十斤重枷号,说是护送到孟津赶回山西,实际上是游街。”
小伙计说着,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兴奋表情,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那场面,歪日他的,真带劲啊,那可都是一年赚几十万银元的人上人,结果被整一个个信球样。”
“嘶!”身边的几个官员听完,集体倒吸一口凉气,本就看不惯士农工商末等的商人爬到上面去的董敎增,忍不住抚掌大笑道:
“伊墨卿(河南巡抚伊秉绶)好手段啊,这样一来,河南的大商人颜面扫尽,至少五年没脸再出来闹了!”
阿森听完点了点头,他无所谓,看来河南的商人还是不成气候,那他们就没资格当共和议员,于是他转而问着身边的小伙计。
“那你们这工钱怎么样,还能过得下去吗,有没有什么黑心厂主把人不当人的?”
小伙计都到了这时候了,竟然还是没反应过来,他傻乎乎的用奇怪眼神看了看这个可能比他还小点的大高个。
心里略微有点疑惑,‘你不是个商人嘛,问这些干什么?’
但这也只是心里这么疑惑了一下,嘴上还是在回答,仅仅是没有了刚刚说起大商人吃挂落的兴奋。
“不把人当人,让小孩子钻煤洞的也有,但咱没见过,柳园口这边干活,都是些下蛮力的活,没啥苦不苦的。
活着嘛,就是这个样子,反正要活就得跟牛马一样使劲。
俺爹说,他们那辈当年,有力气也没活干,天天全家喝杂粮野菜粥,饿的两眼发绿。
现在光中爷赶跑了鞑子,只要你愿意干活,有的是活干,每日进账八分一钱的,舍得干基本每月都能在三元以上,不养家的话,还是可以每天一顿酒肉。
要养家舍不得花的,至少两顿杂粮饼配点放了香油的烩菜,也还是吃得起。”
说完,小伙计砸吧了两下嘴,“还得是光中爷,咱汉人的皇帝那就是不一样,对自己人好着呢。”
阿森听完,沉默了一小会,很快就鉴别出来了河南百姓的基本情况。
做工的肯定比种地的赚钱,但种地除了农忙时期没有做工这么累。
吃饭的问题,基本都解决了,但想吃好点也不容易。
底层百姓的还是很辛苦,一年到头体力活繁重,要想省点钱就必须要靠从吃穿用度上节省,稍微管不住嘴,酒肉一下肚,钱就存不下了。
东宫右春坊右赞赏何道生就是山西泽州府(晋中)人,那些挨打的煤炭商人中就有他的堂兄,因此比较了解山西河南民间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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