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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万历修起居注 第46节

  ……

  注:万历皇帝不上朝后,甚爱看闲书。见:“每谕司礼监臣及乾清宫管事牌子,各于坊间寻买新书进览。凡竺典丹经、医卜小说,画像曲本,靡不购及。”

第39章 申时行VS王锡爵,状元与榜眼的打架日常

  九月的京师,秋高气爽。

  内外城中,车马喧嚣,人流如织。

  酒肆茶馆、书坊青楼、布庄钱庄、胭脂铺、香料行等鳞次栉比,小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当下大明的权贵富商们,皆乐于享受。

  狎妓听曲已非恶邪,而被文人墨客誉为风流雅事。

  有钱而好声色者,今日住花街,明日醉柳巷,穷奢极侈。

  更有钱者。

  便在宅内养戏子二三十人、女妓十余人,随叫随到。

  为官者大多也不能免俗。

  有人好养婢,有人好精舍,有人好梨园,有人好古董,有人好花鸟……

  许多生员考中进士后,第一要事便是纳妾。

  放衙之后,进了私宅、脱去官服,那就是另外一种生活。

  此等奢靡之风,兴于嘉靖,盛于隆庆。

  当年的隆庆皇帝,在日常所用的碗碟上都要画上“春宫”,高拱、张居正也只能无奈叹息。

  正所谓:上行下效,相习成风。

  世风日下,享乐至上,就是这样形成的。

  文人们还美其名曰:名利不如闲!

  名利,即仕途。

  而这个闲,就是:宅有宫室之美,家有妻妾之奉,游走于歌舞之场,高谈天下大事,讽议当权者无能!

  当然。

  京师也有诸多贫苦且忙碌者。

  比如那些年近四旬、五旬还未考上举人的生员。

  租蜗庐,睡草席,夏夜少灯油,冬日缺炭柴,时不时还要借钱投拜帖靠门户。

  有人胡子花白,父母双亡,尚未婚配,仍埋头苦读,不愿找个其它生计。

  究其缘由。

  是因他明白,一旦中举,便会有富人找其联姻,有美女争做小妾,瞬间便能置身云端。

  这就是当官的诱惑。

  哪怕几率再低,也要搏一搏,没准儿“老头”就变成“老爷”了。

  ……

  相对于其他衙门一些官员的豪奢糜烂,翰林院诸官的私生活还是较为检点的。

  有些人是真君子。

  比如翰林检讨赵用贤,那真是一心学杜工部,想要致君尧舜上。

  也有些人,可能是在忍或在装。

  待居于高位后,或许就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至于沈念。

  家有娇妻,他已经非常满足了,闲暇之时,也就喜欢把玩一些古书籍。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他自不会用儒家那套礼法约束自己。

  他也有理想。

  他的政治抱负是:拥有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权势。

  近日。

  沈念为记录起居注,翻阅了诸多奏疏。

  他发现,张居正看似权力甚大,其实也有诸多无奈之处。

  比如:他可能是与冯宝达成了某种默契,无论司礼监做出任何逾矩违法之事,一律不究。

  比如:他欲破格提拔山东郯城县与费县的两名吏员担任正官知县,与地方巡抚去信外加与吏部堂官解释数次,才算成行。

  ……

  沈念觉得,张居正的权势还不够大。

  他的刚直。

  其实建立在一定程度的圆滑与妥协之上。

  在此等情况下,他即使孤注一掷,中兴大明的效果可能仍旧是微乎其微。

  故而。

  沈念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有朝一日入内阁,定要积累起超越张居正的权势。

  他已看透了当下官场。

  无论你是好是坏,做些什么或什么都不做,都会被人骂的,不如就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

  九月初十,午后,翰林院检讨厅。

  沈念整理出一份翰林院侍读学士申时行让其检阅校对的文书,起身为其送去。

  其实,他可以唤文吏递送,但沈念想要运动运动。

  长期伏案,极易体弱。

  沈念若想完成心中理想,首先就要有一个好身体。

  沈念走出检讨厅,大步朝前走去。

  他绕过一个小花园,过前厅,再穿过一个走廊,便来到申时行的公房前。

  房门紧闭。

  正当沈念以为里面没人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砰砰砰砰”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打斗。

  沈念大惊,以为有人行刺申时行,当即肩膀一沉,朝着房门撞去。

  “砰!”

  房门应声而开。

  然后,沈念就看到翰林院侍读学士申时行与国子监祭酒王锡爵正扭打在一起。

  后者骑在前者的腰上,前者掐住了后者的脖颈。

  官袍甚是凌乱。

  申时行的一只靴子都掉了。

  沈念若不是见二人都脸色铁青,瞪着眼睛,还以为二人在做什么不耻之事呢!

  二人也被撞门而入的沈念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对方,起身整理衣发。

  “申学士、王祭酒,下官不知你们在忙,下官稍后再来!”沈念当即就要退去。

  作为下官,这二人无论干什么,沈念都不应问。

  王锡爵瞪眼道:“什么在忙?我俩在打架,你既然看到了,就过来评评理,将门关上,不能让别人看到我们打架,真是有辱斯文!”

  “你还知有辱斯文?跑到翰林院来欺负我!”申时行一脸怒气。

  “王锡爵,我告诉你,子珩绝对是站在我这边的,子珩,快过来!他若再敢动手,咱们一起揍他!”申时行挺着胸膛,气势十足。

  他说话如此嚣张,显然是刚才打架时吃了大亏。

  沈念无奈,只得走了过去。

  沈念对申时行和王锡爵都是有所了解的。

  这二人同是嘉靖四十一年的进士。

  年龄相差只有一岁。

  申时行是一甲头名,即状元;王锡爵是一甲二名,即榜眼。

  这二人的贯籍同属南直隶,勉强算个老乡,最初又都在翰林院任职,一个是修撰,一个是编修,乃老相识。

  平时关系还是不错的。

  当下,翰林院侍读学士申时行,还是礼部右侍郎,官居正三品。

  王锡爵要差一些。

  国子监祭酒只是个从四品,且国子监的地位明显低于翰林院。

  王锡爵之所以在仕途上落后申时行一大截,不是能力不行,才学不足,而是脾气臭。

  他本在隆庆四年就任北京国子监司业,但因得罪了高拱,被贬到南京任职,小万历登基后才回京。

  先是任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而后升为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

  多转了一大圈,故而比申时行足足低了一级半。

  不过,王锡爵在北京国子监尽职尽责,这两年做的非常不错,有望擢升。

  这两个四十来岁的正三品与从四品打架,沈念着实不理解。

  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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