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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万历修起居注 第75节

  “你是愿为大明献出自己的生命的,这一点,朝堂百官,莫有人能与您相提并论,愚弟甚是佩服!”

  沈念突然夸起了他,这让刘台有点猝不及防。

  他细细一思,觉得可能是沈念被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感动了。

  这一刻。

  他突然觉得沈念也没有那么讨厌。

  “此乃臣之本分,臣之本分!子珩,你还年轻,一定要像我一样保持这种操守,莫被官场的一些陈规陋习腐化!”

  此话一出。

  小万历、冯保、王家屏、曹威、周海,都看出刘台已经开始飘了,真将自己当作海瑞第二了。

  他们都在等着沈念的后招。

  “唉!”

  这时,沈念突然长叹一口气。

  “子畏兄,可惜,可惜啊!此番陛下让我前来,乃是命我训斥你一顿,另想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想到你竟然讲出一番如此大公无私的话语,陛下若知你无一丝私心,定然会轻惩,可惜,惩罚结果已经定了!”

  说罢,沈念回到一旁桌子前,将诏狱最初的定罪结果拿了出来。

  “廷杖戍边。”

  刘台看到定罪结果后,瞬间急了。

  “这……这……简直就是胡来,我的罪过怎能比傅应祯还重,定是张……张居正命人欺瞒了陛下!”

  “奸臣误国!奸臣误国啊!”刘台仰天长啸,表情极为夸张。

  他之所以有如此夸张的动作。

  乃是因今日之事,必然会经由沈念与锦衣卫之口汇禀到小皇帝的面前。

  他增加一些肢体动作,有利于上面更易理解他说话的情绪。

  这一点,刘台经验十足。

  “子珩贤弟,麻烦你速速向陛下汇禀我刚才之言,我愿为大明江山赴汤蹈火,如此判罚,定是有人蒙蔽了圣听,传播了谣言!”

  沈念无奈摇头。

  “子畏兄,愚弟也想帮你,然罪已定,靠我去御前说话,我……我……人微言轻,不但无用,我也有可能被惩!”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刘台顿时急了。

  他没想到傅应祯都没有被廷杖,而他将要被廷杖。

  依照此罪名,廷杖至少也是五十。

  五十杖,即使不打死他,他日后大概率也要拄拐或坐轮车生活了。

  这是刘台所不情愿的。

  沈念缓了缓,待刘台焦躁到极点,又开口道:“子畏兄,我倒是有一法,可使得你刚才之言传到陛下面前,且陛下还能相信你。”

  “何法?”刘台焦急地问道。

  沈念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想再问子畏兄一句,为了大明江山社稷,朝堂稳固,你真如刚才所言,丝毫不惧死!”

  “那是自然!”刘台挺起腰杆。

  目前死谏是他存活的护身符,他自然要将此等大义凛然的气势表现出来。

  沈念正色道:“若欲令陛下知子畏兄之诚,若让朝堂官员皆恳请陛下彻查张阁老,唯有一法,学春秋卫国大夫史鱼,以尸谏回天听!”

  “以……以尸谏……回……回天听?”刘台有些磕巴。

  沈念朗声道:“何为直臣?生以身谏,死以尸谏。”

  “若子畏兄认为自己的谏言无错,全然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不如写绝命书再次彰显上谏之诚,然后撞墙而亡,表赤诚之心!”

  “如此,朝堂百官,绝对无一人敢说你沽君卖直,沽名钓誉。另外,此事将震惊天下,陛下定然会根据子畏兄的奏疏对张阁老彻查,一旦查出问题,那将是我大明之幸,你也将死得瞑目!”

  “子畏兄,放心,待你死后,你的父母妻儿我来养,每日清明年关我必为你烧纸,并告知你朝堂之事。”

  说罢。

  沈念从一旁刑具旁拿来一把匕首,又从一旁抽来一张白纸。

  “太史公有云: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子畏兄为大明江山、朝政稳固而尸谏,沈念甚是倾佩,待你死去,我拼命也会将此血书送到陛下面前,并汇禀你愿为君上尸谏的诚意!”

  “大明有子畏兄,实乃大明之幸矣!”沈念深深躬身拱手。

  这一刻。

  刘台恨不得将匕首插到沈念的身上。

  他心中道:这……这……个没脑子的愣头青,我是死谏,但我……我……没想尸谏呀!

  死谏,是抱必死之心去谏,大概率都不会死;尸谏,那就死翘翘了。

  刚才,刘台将话说得太满,将自己端得太高。

  此刻,气氛已经烘托到了尸谏上,匕首也已经握在他的手里。

  屋内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放血下笔。

  这时。

  一名锦衣卫快步走到后面墙壁前,将上面悬挂的一捆草绳摘了下来。

  生怕他撞墙撞不死。

  刘台低头望了一眼匕首,然后抬头看向沈念。

  沈念的眼神,清澈而真诚,再次拱手道:“子畏兄尸谏,吾悲痛不已,定为兄长扬名,使得天下知,兄长必然流芳千古啊!”

  紧接着,刑讯牢房安静了下来。

  沈念已笃定刘台不敢尸谏。

  能尸谏的直臣,做不出抢功报喜的蠢事,更不会无凭无据诬陷沈念记录起居注是受张居正的指使,监听君上。

  约十息后。

  “砰!”

  匕首掉在了地上。

  额头上满是汗珠的刘台,说道:“我……我……我不愿尸谏,将我廷杖戍边吧!”

  说完这句话的刘台,脊梁已弯,且此生再难挺举。

  一旁,曹威与周海听得心潮澎湃。

  二人感受到了为什么总有人道:文人嘴,远胜于武人刀。

  沈念一脸真诚地将一名巧言善辩的御史捧到顶端,然后让其尸谏明志,测出了他是否沽名卖直。

  这太匪夷所思了!

  当然。

  这也缘于刘台的蠢而惜命,嘴硬骨头软,外加对上谏言全是私心。

  论斗嘴辩事。

  大明的最高战力,其实不是科道言官,而是翰林院出身的经筵日讲官。

  经筵日讲官们本就优于同期的科道言官,外加他们基本上都有实差谏职,经常翻阅奏疏,熟知祖宗故事,论据一堆一堆的,专治靠“风闻奏事”博取政绩的言官。

  接下来,就该沈念对已无法硬气起来的刘台发起进攻了。

第64章 帝王考成法?朕欲跳金水河(大章)

  刑讯牢房内。

  沈念望了一眼刘台扔在地上的匕首,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怎么,怕死了?”

  刘台缓缓抬起头,愤怒地看向沈念,道:“你……你……是在诱我尸谏?我……我……我要面见陛下,我……我要三法司来审!”

  刘台看出了沈念的捧杀之策,但为时已晚。

  刚才匕首掉下去的那一刻,已让他一肚子的豪言壮言变成了屁话。

  而这些,全已记录在案。

  这若让小皇帝与阁臣们看到,绝不会认为是沈念逼他尸谏,而是认为他高呼着为君上不惧死然却连写血书的勇气都没有。

  伪忠比不忠更令人唾弃!

  沈念微微摇头。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陛下与三法司亲审。”

  “不论是非,只求异响,不问大义,吹毛索瘢,自私自利,无国无君!”

  “我无国无君?张居正柄国专政难道不是事实?他为何提拔张四维入阁,还不是后者对他唯命是从?他为何提拔张翰任吏部尚书,还不是为了专挑他的亲信门生擢升,占据要职?”

  “还有你,沈念!你就是张党的一个喽啰,我刘台不愿尸谏,是为了日后为朝廷、为君上做更大的贡献,该死的是你们这些结党专权之人,是你们这些在陛下面前散播误国言论的小人!”

  刘台咆哮着,几近癫狂。

  他还想着将刚才心口不一的行径找补回来。

  沈念面色平静,语气平和。

  “在你眼里,身居要职,为天下而忙,就是专权;能务实事者,聚于一堂,便是结党。你可知自施行新政以来,我朝吏治、漕运、边军、田赋、驿递官场风气有何巨变?”

  “此非吾差事,专权结党就是误国,我作为御史言官,理应弹劾!”

  刘台瞪着眼睛,声音甚大。

  经常论辩的人都知道,声音越大,情绪越失控,意味着越没有道理。

  这句“此非吾差事”的风凉话,令人听着甚是刺耳。

  “此非汝差事?你这种人,实乃我大明毒瘤,不,你连毒瘤都不配,你只是一只蛆虫,此刻,我再与你辩,就是对这身官袍的污辱!”

  说罢,沈念长袖一甩,回到了陪审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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