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明 第275节
他邀请朱寅,当然是想让朱寅亲自看到高中的喜报,送到他郝家。
以此让朱寅后悔,当初不该拒绝自己。拒绝自己是个多大的错误。
朱寅也是一笑,“也罢。反正那天也没事,我们就去喝杯酒。”
等到郝运来离开,莫韶等人不禁冷笑道:“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这还没放榜呢,看把他给得意的。”
可是他们也能看出,郝运来气势如虹,似乎真的很有把握。
朱寅从袖子中取出美女蛇阿锦,一边抚摸一边笑道:“他能中,那是他的本事。”
宁清尘看到蛇,眼睛顿时瞪大,奶声奶气的喊道:“小老虎!把它给我!”
………
消息很快传开。
朱寅是南雍神童,他是受到很多人关注的。
毕竟他要是中了,就是大明开国以来最年幼的举人。
他的成绩,让很多人都关心起来。
很快,关于朱寅出来之后情绪低落,没有考好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
都说朱寅没有信心。
果不其然,他考不中!
这就对了嘛。
这才像话!
要不然,天下出个十一岁的举人,很多人的脸就没地方放了。
很多人也会不高兴的。
庄廷谏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幽幽一叹,心情有些沉重,
田义听说,也是心情不佳。
田夫人宁氏,更是去佛堂念佛,希望朱寅能考中。
一时间,除了宣社成员和少数人,整个南京城的士林舆论,都在唱衰朱寅!
PS:晚安蟹蟹。关于毛文龙和冯梦龙,肯定会有人说太巧,巧合。可这毕竟是小说,这双龙只是小说安排,大家不要较真哈,就当是蝴蝶效应好了,哈哈…求月票,书评!
第173章 辽东故人
金风起兮黄叶飞,大雁南征兮离人归。
暑气消退,秋意渐浓。
马车行进在乡间,铃声如奏,辙声如杼。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黑虎趴在朱寅脚下打盹。朱寅掀开车帘,但见烟树离离,云水悠悠,宛然时光缱绻,岁月静好也。
他在贡院十日,这次回乡看到这一幕,感到分外亲切。
稻谷都已经收割了。田间地头都是高高的草垛,就像是稻谷的坟墓。
孩子们在草垛间追逐打闹,嘻嘻哈哈。一群群麻雀寻觅着遗落的谷子,叽叽喳喳。
桂花的香气糅合着田野气息,陈酒般馥郁醉人。
舂米的水车慢悠悠的一上一下,磨坊里的驴子“吭吭”叫个不听,水牛浮着牛鼻子淌过溪谷。柳树上秋蝉还在嘶鸣,池塘中的青蛙也还没有消停。
路上,挑着担子的,推着木车的,拎着礼物走亲戚的,回娘家的,赶着公猪去配种的,夹着算盘收账的,下乡收税的…形形色色,不绝于道。
农家之中,男人们在晒谷子,女人们在纺纱。但是他们也不急,做起事来慢悠悠的。因为粮食都已经收割,今年也就这样了啊。秋冬要种的油菜,也换不了几个银子。
路边的乡民,看见印着梅花印记的豪华马车,知道是朱家之主,都站起来行礼。
溧水之上,有渔家女子高唱吴歌曰:
“是谁人把奴的窗来舔破,眉儿来眼儿去,暗送秋波…”
“俏冤家,你怎么去了一向?不由人心里想的慌。你倒把砂糖抹在人的鼻尖上,舔又舔不着,闻着扑鼻香…”
黑虎忽然醒了,一对狗耳朵猛地竖起,然后又看看宁清尘手中吐着信的蛇。
朱寅倾听着吴歌,抚手笑道:“吴女向来大胆。她们唱的倒也直白。难怪后世有学者说吴歌是淫词艳曲。”
明朝是吴歌的全盛时期,乡间吴人种田、打鱼、伐木、采莲,多唱吴歌,所谓“吴蔡讴”也。
宁采薇笑道:“我都听习惯了。之前顾红袖还唱什么‘姊妹们害相思,我从来不信。到如今却轮到自身’,哈哈。”
朱寅忽然叹息一声,“说起来像是世外田园,可等到交完赋税田租,也剩不了多少粮食,苦中作乐而已。这还是好年景了。”
“刚打一些粮食,就收账的收账,收税的收税,收租的收租。”
“什么时候,底层百姓能真正过上好日子呢?无论古代还是后世,都没有实现过啊。”
宁采薇道:“苏州大疫,粮食歉收,病死饿死的人很多。也幸亏你之前提醒,不然肯定已经蔓延到南京了。小老虎,光这一点你就是万家生佛。”
“很多事情,我们只能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好。”
朱寅问道:“我们生产的药物,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宁采薇道:“纯利润已经有几千两了。到明年春天,药物上差不多有三万多两银子的纯利。”
朱寅有点无语,“是我没说清。我的意思是,药物的疗效如何。我不关心赚了多少啊。”
宁采薇不禁有点汗颜,“呃…效果很不错,宁小神医研究的药物嘛,疗效包的。我们的药物,对抗疫帮助很大。”
两人说着这些,马车中的第三人却恍若不闻。
宁小神医坐在小杌子上,低着小脑袋,手中抚弄着美女蛇阿锦。
对于蛇身上的每一片花纹,她都很有兴趣。
宁采薇很是看不过,忍不住皱眉道:
“一条蛇不瘆得慌?你不怕它咬你?知道风险么?哪有女孩子养蛇的?之前养蜘蛛,这次养蛇,非要特立独行是吧?”
宁清尘听到姐姐提到大蜘蛛,小脸顿时一沉,“你还提这茬!你从来不觉得自己伤害了我!”
“哼,这次我先说好,不许你再伤害阿锦!你要是打它的主意,我不会再原谅你。”
“你知道什么,这种蛇能活几十年,却又长不大,是很好的宠物。你除了做生意赚钱,除了资本运作,还知道什么?你的人生太无聊了,我可怜你。”
“嘻。”宁采薇一哂,“你可怜我?我可怜?行吧,姐可怜。”
宁清尘不再搭理自己的姐姐,反而看向朱寅,奶声奶气的笑道:“小老虎,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朱寅只能呵呵一笑,配合着说道:“本来就是为你捉的。你喜欢就好。”
这也叫礼物?就算是礼物,我之前也没有打算送给你啊。不是你自己索取的么?
马车里晃晃悠悠的,朱寅打个哈欠,有点晕晕欲睡。
宁采薇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和妹妹纠缠,换了话题道:
“忘了告诉你,沈师已经入京,起复吏部侍郎。说是海瑞提议,拜金帝就准了。”
“嗯?”朱寅精神一振,睡意全无,“吏部侍郎?那是要入阁了。呵呵,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沈师当了吏部侍郎,我明年要是成了进士,在北京就多了一大靠山。”
“拜金帝这是不想立太子,想找沈师解围了。”
“我估计,沈师最迟明年下半年,就会入阁了。比历史上提前了好几年啊。”
宁采薇不解,“拜金帝不想立太子,为何就想让沈师入阁?”
朱寅解释道:“拜金帝宠信郑氏,前年郑氏生了朱常洵,拜金帝就有立朱常洵为太子之心,首辅申时行等人立即上奏,请立皇长子朱常洛。”
“大臣请立皇长子的奏章,成百上千。文官集团在这方面很是团结,就是要立皇长子。”
“从去年开始,拜金帝开始荒废朝政,沉湎女色,今年连元旦朝贺都免了,就是对群臣的抗议。”
“万历国本之争,已经持续两三年了。拜金帝打算让沈师入阁,改变内阁的力量,制衡和他对抗的大臣。或许,是觉得沈师圆滑听话?”
朱寅说到这里,神色很是鄙夷。
万历连立哪个儿子当太子都做不了主,一辈子被文臣所制,可见此人的魄力、权术,实在不具备一个君主的素质。
实际上大多数朝臣拥立皇长子,也很难说是维护礼法的公心。更重要的是想借助国本之争限制皇权,强化文官的地位。
朱寅又笑道:“拜金帝现在已经很少露面。等我当官了,也难以见到他。万历时期很多大臣,直到致仕都没见过拜金帝。”
宁采薇对政治兴趣寥寥,又换了话题道:“沈师说了,你要是中举,明年正月初七前就要北上,不能耽误。”
“还有,本月三十就是秋社大祭了。今年我们来办,到时你要当主祭人的。”
“这次秋社,我花了四百两银子,各项准备都在进行中,几个戏班子也请好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周家的人几天前来过了。”
说到这里她得意的一笑,“便宜姑父的信还是很好使,周家同意卖地。五百亩地加上那个宅子,三千两就卖给我们。”
“银子付了,地契也有了。如今我们已经不是租客,是地主,谁也不能赶走我们。”
“最后一件事…”宁采薇的笑容越发灿烂,“张家、刘家的那批货,已经卖给葡萄牙商人了,五十万两银子!”
“一半入靖海军的公库,我们拿一半。二十五万两银子,三天前已经运了回来,就在咱家银库里,借姑父的债也还了。”
“现在我们光是现银,就有二十多万。”
“等到明年奶糖大卖,又是源源不断的银子进账啊。”
“当然,对外都是秘密,闷声发大财。没人知道我们有这么多钱。要是知道,唐蓉和庄姝会那么轻易放弃你?哈哈哈!”
宁采薇想到之前两女的“慧剑斩情丝”,不禁感到好笑。
真是两个傻瓜,还想和姐斗?再修炼三百年试试。
朱寅没有想到,他为了备考几个月没有管家里的事情,家里居然变得这么有钱。
宁采薇真是个钱耙子啊,很会往家里捞钱。
听到有了这么多银子,朱寅就更有信心了。
他身子往前一倾,眼睛亮晶晶的,“这么多银子,你打算怎么用?”
宁采薇笑道:“我是谁?我是宁氏财团的总裁,怎么可能让银子在仓库睡大觉?当然要钱生钱。”
“所以啊,明年我会有很多商业战略。重点就是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