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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明 第64节

  运河从天津到徐州这一段,水流是南向北流,往南反而是逆流行使。

  直到数里之后,离开了繁华的码头,朱寅才吩咐将所有尸体抛入运河。

  此时天还没大亮,运河上能见度低,尸体抛入运河,没有其他人发现。

  完美。

  天慢慢亮了,运河上的船也越来越多了。

  真的是千帆竞渡,百舸争流,河面上都是船舶,看上去蔚为壮观。

  朱寅站在甲板上,折扇遮阳的看着运河风光,心旷神怡。

  宁采薇抱着妹妹,站在朱寅身边,也是饶有兴趣的观赏运河风光。

  “运河是什么?”朱寅笑道,“运河就是明朝的大动脉,是明朝财政的一根脊梁骨。”

  宁采薇吟道:“尽道隋亡因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今天,总算感受到了。”

  朱寅却是微微摇头,“这就是你不通了。科普一下,宁大总裁,你脚下的这条运河,和隋炀帝修的那条河,其实不是一回事。”

  “啊?”宁采薇很是意外,不禁有点尴尬,“不是?唉,念错诗词表错情了。”

  神色谦虚的笑道:“你说来听听,我也好长长见识。”

  朱寅好为人师的说道:“杨广修的那条河呢,叫汴水,也就是通济渠。是从洛阳到开封,再到江南。”

  “我们脚下这条河,叫会通河。隋朝运河的中段,因为泥沙淤积,基本废弃了。”

  “现在知道了吧?呵呵。”

  宁采薇优雅的一笑,心中暗道直男癌。

  此时的运河,比后世宽多了。运河两岸都是河边人家,靠河吃河。

  运河人家都是砖木结构的单檐建筑,窗户和门户对着河流,挂着灯笼,夜里为夜航船照明。

  门口的台阶之下,就是自家的小船。

  很多运河人家划着小船,载着酒菜、酸梅汤、绿豆汤、瓜果等货品,吆喝着来往穿梭在各船之间。

  河边还有庙宇珈蓝、市镇集肆、戏台客栈、赌坊勾栏、卫所河坊。

  就是不时路过的石拱桥之上,也是商贩密布,行人如织。

  很多商贩就趴在石桥栏杆上,用吊篮吊着货品,吊到行船的甲板上,喊道:

  “客官!东西都给爷吊下来了,一把铜钱的意思!”

  愿意买的,就掏出一把铜钿,或者一点碎银子,扔进吊篮里,取了货品。

  钱货两讫。

  于是桥头上就喝彩道:“好!客官痛快!一帆顺风,四面发财!”

  不愿买的,自然对桥头放下来的吊篮,看都不看。

  每隔数里,就有一个小码头,可以暂时泊船,下来吃饭喝酒,吃茶赌钱。

  或者…去找小集镇上倚门卖笑的姐儿。

  很多都是熟人老相好,当然要照顾生意,老主顾了。

  甚至可以带到船上,一夜风流之后,再开船不迟呀。

  急什么。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两岸运河人家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点亮临河窗户的灯笼,为河中的行船照明。

  站在船上,但见两岸灯影迷离,烂漫如星河,几乎万家灯火一夕绽放,绯如夏花。

  波光之中,夜色如梦。

  朱寅看到这一幕,手中折扇轻摇,轻轻吟道:

  家住云帆樯橹边,

  灯影星河越千年。

  青衿少年何处在,

  知去天涯烟水间。

  PS:这一章的世景白描,可能不够紧张刺激,爱看的人不多。但本书的风格就是如此,免不了这些。

第56章 长江!

  “爹。”一个清稚的声音,打断了朱寅的诗情画意。

  朱寅转头一看,却是双胞胎中的一个。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爹。”朱寅很无语的再次纠正道。

  他啪的一声收了折扇,“我才九岁,你都比我大两岁。”

  宁采薇闻言不禁莞儿。现在嫌弃自己年纪小?

  你义女东果,比你也大两岁啊,你怎么也当她义父了?

  害的姐也跟着当妈。

  冤死。

  现在双胞胎叫你爹,你又说自己年纪小,其实就是看他们没有背景,不像东果那样有价值呗。

  这对双胞胎兄弟姓康,一个叫康狗剩,一个叫康狗蛋,出身苦哈哈的纤夫家庭。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命如土贱,不值钱。

  双胞胎兄弟年方十岁,就跟着父亲,泥猴子一般在码头拉纤扛包。一天从早干到晚,也就能糊口。

  “爹。”康狗剩有点委屈,“爹是家主,收养俺的小恩人,俺不能没有规矩啊,俺不叫爹,也不晓得叫甚。”

  朱寅有点无语。

  康狗剩其实没叫错。自己收留了他,他的确应该叫爹。

  在大明朝,爹有两个意思。

  一是父亲;二是主人。

  奴仆对家主,普遍性的称为“爹、娘”。

  因为按照《大诰》,只有三品以上才可合法蓄奴,就算三品大员也只能蓄奴八人。

  三品以下,余皆不许。

  那么士绅豪商怎么绕过法律蓄奴呢?

  用收养的名义。

  所以真要较真《大诰》,不合法的奴仆关系,法律层面属于“养父养子”。

  于是,奴仆就称家主为爹娘了。哪怕主人是个孩子,也要叫爹。

  弘治之后,《大明律》、《大诰》中的很多条款已成虚设,名存实亡,可这种称呼却习惯性的保留下来。

  与之类似的,还有纳妾。

  妾室也称呼夫主为“爹”,称呼正妻为“娘”。

  太祖规定,庶民年过四十而无子嗣,方可纳妾。

  官员富商为了纳妾,就搞出“干爹干女儿”这种关系。实际上是妾,名义上是“干闺女”。

  如此一来,就又钻了空子。到后来法律形同虚设,这种称呼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于是,明朝民间蓄奴成风,奴仆数量巨大,也不登记户口,甚至数次酿成“奴变暴乱”。

  朱寅想了想,说道:“你们跟着我,就叫我主公吧。嗯,就是家主的意思。听过戏文没有?就叫主公。”

  主公这种称呼,明朝其实一直存在,并不算违禁之称,只是很少见。

  而且多是属吏对主官、掌柜对东主、清客对恩主的称呼。

  宁采薇听到“主公”两个字,小脸不禁绷住,努力不让嘴角上弯。

  宁清尘却是忍不住的咯咯笑起来。

  “是,主公!”康狗剩和康狗蛋一起领命,接着就要下跪。

  朱寅喝道:“说了不许跪!以后只能长揖,不准跪。”

  “是,主公。”双胞胎只能站直腿,改为弯腰叉手,高举过头的行礼。

  朱寅忽然想到了什么,正色说道:

  “你们的名字,不太体面啊。我给你们改个名字吧。”

  折扇啪的打开,“谁是老大?”

  康狗剩道:“是俺。”

  朱寅点点头,折扇轻摇,“从今以后,你不叫康狗剩,你叫康熙。”

  康熙?康狗剩不识字,但他知道好歹。

  很明显,康熙比狗剩强!

  “谢主公给俺取名!”康狗剩一脸欢喜之色,“俺以后就是康熙!”

  朱寅又对康狗蛋说道:“老二啊,你以后不叫狗蛋,你叫康乾。”

  “康乾…”康狗蛋也很高兴,这个名字比狗蛋好听。

  主公一看就是读书的小公子,取名的本事比爹强。

  “爹!”兄弟两人忽然一起面向北方,在甲板上跪下来,泪流满面。

  “爹呀,你放心吧,俺们死不了,老康家有后!”

  “俺和狗蛋有新名字了,俺叫康熙,狗蛋叫康乾!到时俺们给你烧纸烧香,你要知道是俺们啦!”

  说完在甲板上砰砰磕头。

  这一次,朱寅没有阻止他们下跪。他们跪的是他们的亡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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