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开发日记 第666节

　　周异坦然：“就是这个意思，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蜉蝣君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和诧异：“我方自然是非常愿意……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贵公司完全可以独立彻底垄断这一技术体系，没有必要让我们插入其中。”

　　“从利益相关来说，邪脑技术本身对梦魔一族就有着天然的压制和威胁，为什么您要让出利益？”

　　“您还有其他什么要求？”

　　“没有别的要求。”

　　周异笑道：“只是对公司来说，怎样有益于推动既有技术和产业更快进步，我们就选择哪个方式。”

　　“还是那句话，梦魔一族并非公司敌人。”

　　“真没有其他要求？”

　　蜉蝣君小心翼翼问：“您别嫌我啰嗦，只是这事关系太大……我得问清楚。”

　　“没有。”

　　“一个要求也没有？”

　　“……”

　　周异笑容僵住，也没什么好脾气了：“爱干不干，不干滚蛋。”

　　搞得像老子求你们似的。

　　什么德行。

　　“您别生气，别生气。”

　　蜉蝣君陪着笑脸，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扇子，在旁边扇风：“您消消火气，这事怪我，都是我的错，我这人心眼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我嘴碎，您别往心里去。”

　　周异也不好继续发火。

　　人家算是梦魔一族的统治者之一，既然低眉顺眼认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们肯定愿意干啊。”

　　蜉蝣君一脸正经道：“按照公司的要求来，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周异语气放缓：“其实也简单，就是我们公司会专门定向招募一批梦魔，作为邪脑操作员，专职在邪脑电机里负责意识侧的操作和观察。既对设备进行维护，也做后续进一步的意识开发延展。”

　　“不过会有比较严格的筛选流程，对操作员素质要求较高。因为邪脑电机是新式设备，价值极高。”

　　“明白，明白。”

　　蜉蝣君连忙点头。

　　“僭虫会进入地球这边，已经被证明在持续进行，堵不如疏。梦魔们也应该学会如何面对它们，邪脑将会是很好的一个经历。”

　　周异认真道：“未来我们还会用邪脑电机投放进入木星，那边的情况你们想必也知道，梦魔如果能到那边，有更广袤的活动和生存空间。木星如今完全是僭虫的世界了，百废待兴，也不存在抗拒外来者，只是进入的方式比较苛刻。”

　　蜉蝣君听得眼睛一亮：“原来如此，的确。”

　　具体细节方面，交给沧海君和他们去沟通。

　　没多久。

　　风滚草终于从邪脑中出来。

　　看到老师丁酉君时，这位梦魔的小眼睛里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老师您可算来了，那个吞魔人体内很复杂，很精密，对意识碎片的使用和重塑，手法与我们完全不同……”

　　丁酉君说：“还不快谢谢周先生，没有周先生，你现在还被锁在里面。”

　　梦魔回过神，看到旁边的周异，这才慌忙说：“谢谢您……”

　　周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梦魔：“你在里面有什么发现？”

　　“那个。”

　　犹豫了一下，风滚草还是开了口：“邪脑中的意识碎片流，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和同化能力，而且能形成完全封闭结构，碎片能够在内部循环。它们能够破开各种意识体，我想，这也是梦魔一旦陷入其中，就无法挣脱的原因之一。”

　　“梦境在这方面却做不到，会持续剥离和破碎，所以需要梦魔们不断去维护和翻修，才能保持长期稳定。甚至需要大量同一层梦境的连接，以彼此稳定。”

　　“比较而言，梦境就像是沙滩上的沙堡，会破损、自然坍塌和被意识冲击垮塌。邪脑空间却是一片地下洞穴，里面的苔藓、岩石、水构成一个相对封闭的体系，能够自发式地稳定运转。”

　　“如果能够将邪脑和梦境连接，那么梦境就会变成同样稳定结构，梦魔无休无止的修复工作，就能减轻百分之99……从而专注于创造式的新梦境打造。我认为，吞魔人……不，邪脑将会是梦魔的未来载体，它太适合梦魔了！”

　　周异听得点头：“还有吗？”

　　“还有就是。”

　　梦魔白色眼眶里黑色瞳孔收缩，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邪脑其实一直在做梦。”

　　“它活在梦里。”

　　“我在里面修复了它的梦，然后听到了它的声音，在说什么为了探测者……”

　　周异目光一凝。

第610章 探测者

　　“事实上，邪脑本身大脑的沉睡，也是这些虫子造成的结果。”

　　风滚草说道：“邪脑梦境的意识世界里，有很多虫型意识。它们互相连接编织成网，捕获里面的意识体，也可以分散开来，到处寻找自己需要的碎片。”

　　“我对残破的梦境进行了修补，发现之所以梦境显得破败溃烂，是因为它们本身是多个虫型意识，各有各的方向，导致彼此会产生撕裂和拉扯。”

　　“正常情况下，譬如人类，像是走在一个十字路口时，脑子里会产生左右前的想法，但最终会决定一个方向然后前进。但虫型意识却不会，它们会走入每一个方向，各有各的行为，尤其是在意识领域，没有物质载体限制，这种分散随机性就更强。”

　　“只有一个意识，牢牢连接着它们，就是探测者。它就像是一个标记，一个共识，让每一个虫型意识都会产生反应。”

　　“它无形无体，但就是根植于意识深处。”

　　这让周异联想到了建筑生命。

　　翡翠城它们有着类似的结构，只是建筑生命的大量意识体，要最终统一服从于本身载体的建筑机体。

　　生物大脑处于长期做梦状态，所以对僭虫们就没有这种约束。

　　周异问它：“能将内部情况投影出来吗？”

　　“我强度不够，做不到……”

　　“我来。”

　　丁酉君抬手一把刺入风滚草的体内，头上巫师帽尖升起一团画面。

　　雾蒙蒙的背景里，有一个巨大的龙卷风，附近的气流都围绕它而转动。

　　风眼中心是半透明的结晶状结构。

　　里面有着醒目的白色、蓝色亮光，形成了一缕缕往复缠绕的光线，就像是手动纺织机上将棉线缠绕成穗的锭子。

　　纵横交织的光线中，有一团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将那些精密缠绕的光线投射到外界，形成一块块光斑，印在了外围的气态漩涡上。

　　丁酉君摸了摸杂乱的白须：“探测者……原来是这种东西吗？倒是有些像是宝石结构……”

　　周异倒是看懂了。

　　这显然是木星表面的天人零件。

　　它们也是泥树人口中的大漩涡，洞人认知里的天然自转机。

　　僭虫是被困于木星上的天人，推动成型为邪脑形态？

　　周异又注意到。

　　天人漩涡投射出的光斑里，投射出的影子，竟然是一个个人类形象，有男有女。

　　共同点在于，他们都穿着非常整洁的衣服，有的穿着牛仔裤，有的是衬衫，短袖短裤，羽绒服，大衣，还有运动式的校服……这些款式周异很熟悉。

　　是旧人类。

　　周异问风滚草：“这些投影出的旧人类是什么情况？”

　　梦魔说：“周先生，邪脑得到的指令就是寻找这些目标，然后带到它那边去。”

　　改造出邪脑形态，利用僭虫寻找旧人类。

　　周异脑里顿时清晰了起来。

　　也就是说。

　　邪脑们进入地球这边，是被这位观测者指引或命令导致的结果。

　　他不由思索。

　　被困于木星的天人，因为古盘树生物投放战略失败，所以又想要让人类来参与其中，从而协助它们从木星上脱身？

　　不过这个思路有些古怪，和之前天人方式差异极大。

　　天人只相信自己的宝石细胞，以及嫡系核心的玻璃人。

　　人类在天人眼中，不过是培育玻璃人的原料。

　　就没怎么正眼看过。

　　就连代行里的序列，也是处于第三位的尴尬位置。威胁度不如机电生命、海人，忠诚度和稳定又不如山地犬和骨人……

　　最奇怪的是，为什么偏偏是要寻找旧人类？

　　小夫忽然说：“大周，别钻到死胡同了。观测者不是天人。”

　　“木星上的天人是不可能维持自主意识的，这部分必定已经被剥离出来。星体级的巨构造物需要稳定运转，这些不稳定因素就一定会被控制。”

　　“就像是月球上，那些维持双塔的天人，同样都只是变成了零件而已。不是它们。”

　　“天人的风格，是将其他生命改造成宝石体系的一部分，是绝对主导者。但这位观测者不是这个思路，它却是将僭虫因地制宜，改造推动成了邪脑组织的形态。”

　　“光是从这一点其实就能区分开来，完全是不同的行为模式。”

　　不是天人。

　　那就是……陷入天人宝石体内的某种东西。

　　周异看向那依旧没有消散的画面。

　　大漩涡的中心，宝石体的炫光之下，暗影流动。

　　是天人体内某种不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