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求我长命万岁 第30节

　　交巡警平台。

　　现年四十七岁的干警谢庆生，全球7057598742人中，第一个注意到第一次质变发生后，吴小晨的异常。

　　“啧啧啧啧……”QA9677同情的声音准时出现：“存活七秒……就连完全没有智商的奥利草都知道赶紧做点什么，你居然还有两秒用来发呆……”

　　“继续吧……准备好了吗？”

　　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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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灵空间，解决小麻烦的第三阶段练习第一小节，第十三次。

　　跑！跑！跑！

　　奥利草缠住了鞋面，奋力拔出腿使劲跑！

　　跑！跑！跑！

　　栏杆挡在前方，不弯腰不绕道不跳跃，直直冲过去撞断继续跑！

　　跑！跑！跑！

　　缺口就在眼前，奋力冲，用力跳，翻滚着爬起来，继续一往无前地往前跑！

　　跑！跑！跑！

　　第十三次重新进入心灵空间，密密麻麻的蘑菇刚刚映入眼帘，吴小晨立刻迸发出十二分的力气，向前猛冲。

　　被惊天动地的海啸拍成一次又一次肉饼，虽然每一次重新开始后看到的情形，都和第一次看见的状况一模一样，但吴小晨的心态早已经不再是惊奇。

　　这个遍布蘑菇的奇幻世界，正在经历一场所有生命都在奋力挣扎的末日场景。

　　在他的脚下，QA9677口中的“奥利草”正在奋力生长，它们抓住石块，抓住栏杆，抓住蘑菇，抓住吴小晨的鞋面裤腿，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来固定自己……

　　地面上，数不尽的小蘑菇奋力冲向大蘑菇的位置，飞快地蹦跳、努力地飞行、竭尽全力地追寻生机……

　　从眼前一直到视线尽头的半空中，这座由种种植物构成的奇幻城市里，数不尽的大蘑菇腾空而起，斜斜飞向更高的天空。

　　就在距离吴小晨最近的位置，一个大蘑菇刚刚开始飞行，它摇摇晃晃，却速度极高，透过大约是窗户的空洞，吴小晨可以看到，大蘑菇内部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种小蘑菇和许多其他奇奇怪怪的生物，顶部的菌伞伸出难以计算数量的触手，抓住一只只小蘑菇一起逃难，就连大蘑菇的最底部，也层层叠叠地吊挂着奥利草!

　　而就在这只摇摇晃晃的大蘑菇底下，无数大约是没来得及赶上的小蘑菇们，一边倒转身体，以明显慢上了数倍的飞行速度徒劳地向天空追逐，一边急促地发出“唧唧唧”的声音。

　　跑！跑！跑！

　　呜……呜……

　　哗……哗……

　　海啸的声音逐渐由隐约变得清晰，从城市各个角落发出的噪音也越来越高，从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高亢的“唧唧唧”声里，吴小晨仿佛听到了无数的惊惶和绝望。

　　跑！跑！跑！

　　轰！轰！！！

　　耳边已经听不到怒涛之外的任何声音，鼻腔充斥着腥涩的潮湿气息，狂躁的气流呼啸而过，树叶、石头、奥利草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扑上吴小晨的后背。

　　跑！跑！跑！

　　嗖……

　　一支不知什么植物的枝条在半空中肆意飞舞，直直插入吴小晨的背部，巨大的动量带着吴小晨整个身体凌空飞出好几米，剧痛之中，吴小晨根本没时间去管贯穿了整个胸腔的枝条，他艰难地爬起身，手足并用地继续向前猛冲。

　　跑！跑！跑！

　　奔跑到双腿失去知觉，奔跑到脑袋一片空白，奔跑到肺部仿佛点燃了一团火焰，遮天盖地的海涛，还是逐渐将它恐怖的阴影投射到吴小晨视线的尽头，死亡的气息扑面而至。

　　啪！

　　有如天籁的响指及时响起。

　　一切静止！

　　“恭喜你，30秒，时间到……”QA9677一边鼓掌一边走近失去逃生的动力之后，也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的吴小晨，他整个身体瘫到奥利草上，嘴角不断渗出血迹，脸上却挂着莫名轻松的笑容。

　　“既然还没断气，就勉勉强强算是及格吧……嗯，勉勉强强抑制了小部分低级化学反应。”

　　“那么，请再接再厉，准备吧……”

　　啪！啪！

　　眼前的景物再次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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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灵空间，解决小麻烦的第三阶段练习第二小节，第九次。

　　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龙卷风袭击，死死抱住某个大约是某种乐器的大件家具，钻进龙卷风的风眼，吴小晨熬过了三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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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灵空间，解决小麻烦的第三阶段练习第三小节，第六次。

　　天地色变的大雪崩滚滚而来，吴小晨毫不犹豫地跳下近十米高的悬崖，双手竭尽全力地攀爬，拖着折断的双腿挤到两块巨大的石头之间，在整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吴小晨熬过了三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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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灵空间，解决小麻烦的第三阶段练习第四小节，第五次。

　　杀声震天的战场中央，一边扛着某具蛇人的尸体挡刀避箭，一边躲避某位法师召唤而来，铺天盖地的流星火雨，吴小晨艰难地撑过了三十秒。

　　……

　　30秒……又30秒……又30秒……又30秒……

　　地震、海啸、雪崩、核爆、战场、流星雨……层出不穷的天灾人祸接踵而至。

　　不知什么时候，也忘记惨死了多少次，又一次成功熬过某个悲惨世界30秒，QA9677响指响起之后，眼前没有出现新的“灾难风光心理课”。

　　公路、医院、高楼大厦；越野车、出租车、岗亭；年轻女子、小女孩、围观人群，熟悉的一切重新出现。

　　“就这样吧……”QA9677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勉勉强强解决了低级化学反应……好了，复习一下，准备真正解决这个小麻烦吧……”

　　重新站到越野车的面前，吴小晨忽然发觉，和QA9677说的一样，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紧张不安、患得患失的情绪。

　　一瞬间，吴小晨明白了第三阶段的意义所在。

　　一辆司机不小心踩错油门的失控越野车，和天崩地裂、山呼海啸、搏命厮杀相比，实在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意外。

　　三个微不足道的地球人狼狈逃生，和整座城市、数百万生灵遭遇灭顶之灾相比，也实在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场面。

　　一次又一次在“灾难风光心理课”中死亡，数十次天崩地裂的极致体验，比起有关躲避危险和处理意外的经验，吴小晨已经超过了地球上任何冒险家一辈子的积累。

　　抑制了“紧张、担忧、怀疑、恐惧、抗拒……”等QA9677所谓的低级化学反应，完全进入冷静状态之后，逃命专家吴小晨清楚地认识到，之前自以为生死一线的杀局，原来真的只能算一个很普通的交通意外。

　　吴小晨也终于发觉，被折磨到欲仙欲死的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练习中，原本自以为竭尽全力，趋于完美的处置，因为种种负面情绪的影响导致的迟钝，自己实际上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心灵空间，解决小麻烦的最后一个阶段，QA9677安排的“最后复习”毫不意外地再次大幅度提高了难度。

　　不过，死出了经验，死出了心得，死出了高度的吴小晨终于不再悲剧。

　　就算面前的越野车或是毫无征兆地左右摇晃，或是违背物理规律般地骤然加速，甚至道路两旁莫名其妙地出现飞车，吴小晨都轻松化解，最大的失误也只是自己或是需要救助的两个女性擦破点油皮。

　　一次又一次“最后复习”，按照“灾难风光心理课”中形成的习惯，吴小晨始终全神贯注。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又一次场景重新恢复原状，声音重新传入耳朵，越野车再次开始疾驰的时候……

　　QA9677的身影悄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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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质空间。

　　2015年4月20日下午14点17分。

　　长沙市第三人民医院出口处。

　　交巡警平台。

　　现年四十七岁的干警谢庆生，全球7057598742人中，第一个注意到第一次质变发生后，吴小晨的异常。

这个家伙很难找

　　“嗯……嗯……通知书编号是多少？”

　　脑袋夹住电话，交巡警平台内，谢庆生一边迅速拿出纸笔记下一连串号码，一边爽朗地笑道：“没问题，放心吧，还没输入系统……嗯……没事，让他赶紧过来把车开走……行，就这样，好，晚上一定到……”

　　“小曾……”放下电话，谢庆生对着正在旁边摆弄数码相机和交通违法通知单的另外一位年轻民警招招手，“下午抄了多少？”

　　“二十几个吧……”完整旁听的小曾甩甩手头的留底罚单：“谢队，晚上又有人请客啦？带上我呗，媳妇走了没人做饭。”

　　“行，下班一起走吧，你先找下单子……”谢庆生低头望着刚刚写下的数字，“黑色雪佛兰，违停，通知单编号2079001421……”

　　正在谢庆生麻利地念出连串数字的时候，猛然间，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传了过来。

　　“又是哪家医院跑出来的神经病，大白天也飙车？”

　　小曾懒洋洋地放下手头的罚单，抓起桌子上的数码相机，准备拍几张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总算无法成为证据的飙车现场照片。

　　这种时候，就看出老交警和新人的区别了，同样是刚刚听进引擎轰鸣，当小曾还在慢腾腾抱怨的时候，谢庆生已经飞快地丢下手头的纸条，笔直扑向窗口。

　　正是此时，公路两旁行人齐齐发出的惊呼，也传进了交巡警平台。

　　“出事了！”没有转身绕道开门，谢庆生直接从窗台一跃而出，一边飞快地跑向事发现场，一边给刚刚反应过来的小曾留下一连串指令：“赶快联系医院，准备担架！准备手术室！通知医院保安，赶紧疏导急诊通道，清出地方！”

　　快步跑下医院出口处的缓坡，没有了居高临下的视野，谢庆生已经看不到现场具体的情形。

　　然而，刚刚窗台边匆匆一瞥间：短短的逃生距离、猛然加速的越野车、三人慌乱间的跌倒，三者加到一起，处置各种事故已经十余年的谢庆生，就算面前已经被围观的人群和层叠的车辆挡住了视线，仍然在脑子里组建出一场重大交通事故的事发现场。

　　轰!轰!轰!吱……

　　这个时候，越野车已经飞速驶过事故的第一现场，重新进入谢庆生的视线范围。

　　尖锐刹车终于响起，周围的惊呼也同时加大了音量，奋力奔跑的谢庆生心头重重一沉。

　　糟糕！没有撞击，也没有惨叫！

　　老交警处理重大事故时，最怕的就是这种第一时间的沉默，这往往意味着伤者受到的并不是单一的撞击，而是被碾压遭遇了多次伤害；而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更意味着极其不幸的后果……

　　快点，再快点！

　　加紧催促自己的双腿，谢庆生使劲全力跑到路边，路过的行人已经将现场围了起来。

　　“散开、都散开！别挡住救治通道！

　　“回去，跑过来干什么？……站到公路上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