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求我长命万岁 第6节

　　“祝贺您，洛斯阁下。”

　　“谢谢，不过，”吴清晨微笑着说道：“或许您更应该祝贺教堂。”

　　“什么意思？”伊弗利特先是愣了一下，几秒之后，忽然满脸惊讶：“您把农具都奉献给了教堂？”

　　“那倒没有。”吴清晨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全部奉献。”

　　“您奉献了多少？”

　　“不知道，”吴清晨摇摇头：“反正，我留下了份地开荒需要的部分。”

　　“您真是……”张着嘴，伊弗利特感慨了老半天，最终才用难以言明意味的声调低声说道：“……难怪您能够成为教士。”

　　“赞美主宰的荣光。”

　　吴清晨一脸淡然。——这是没有丝毫虚假的淡然。别说以普通人地球人的眼界，都不至于在意的这么点铁质农具，就算是再贵重的黄金钻石珠宝，对于已经度过了艰难求生阶段，正式进入统治阶层，核心目标早就调整为影响力的吴清晨和地球而言，私有财产的多寡，早已失去了大部分意义。

　　“您看，”吴清晨接着说道：“别说我用不着这么多农具，教堂应该也用不到这么多农具。”

　　“是吗？”伊弗利特表面微微疑惑，心下一片雪亮。

　　虽然因各种原因，伊弗利特最近几天特意没有出现在教堂附近，更没有指派儿子或是任何亲近的村民前往打探，不过，不管伊弗利特怎么回避，随着超过两位数的阁下们光临，这份普通村庄几十年都未必出现一次的盛况，期间种种细节，还是通过种种途径，传到了伊弗利特耳中。

　　“光这几天的农具，我那些开荒地就已经用不上，”洛斯接下来所说的细节，果然和伊弗利特的估算差不多：“再过几天，大约教堂也用不上了。”

　　“这么多啊……”伊弗利特的语气说不准是赞叹还是感慨，但绝对没什么坏心思：“那就好好保存起来吧……封得严实一点，平时没事别开门。对了，最好分开保存，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再打开，打磨打磨不会损失多少。”

　　“还有这种办法？太谢谢了。”洛斯连忙道谢，同时微微皱眉：“不过……就这样藏起来也太可惜了吧？”

　　“怎么？”

　　“明明有那么多村民需要这些农具的帮助。”

　　“嗯？”伊弗利特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想把铁制农具借给村民？”

　　“可以吗？”

　　“当然可以。”既不是自己的东西，又可以给村民们提供方便，继而增加秋收，乃至来年耕种的效率，伊弗利特怎么可能有反对的立场？

　　“不过，”伊弗利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洛斯阁下，您挂念村民的好心，大伙儿都知道……但您一定得知道，总有那么些家伙，要么记性不好，要么手脚笨拙，甚至还有些家伙天生奸猾……您借出去的农具，拿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等到收回来的时候，说不准就变得破破烂烂，或者变成不知道什么地方挖出来的碎铁片，甚至干脆已经不见啦！”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吴清晨疑惑：“那不是书记员的活儿吗？”

　　“什么？”伊弗利特更加疑惑。

　　“村庄仓库的农具出了问题，”吴清晨理所当然：“当然得书记员去忙活呀。”

　　“村庄仓库农具的问题，当然是书记员去忙活，可这不是您借出的……等一等等一等！”

　　“……难道说……难道说！”伊弗利特很是震惊，就连嘴唇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磕巴了：“洛……洛……洛斯阁下……难道说，您的意思是，您说的借给村民的农具，是……是……”

　　“没错。”吴清晨点点头，保持微笑：“借给村民们使用的铁质农具，是奉献给村庄仓库，属于男爵阁下的财产。”

　　“这这这……”伊弗利特的嘴唇继续颤抖着。

　　“男爵阁下对我的帮忙，我始终记得。”洛斯继续微笑——伊弗利特可以发誓，洛斯此刻的微笑，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灿烂，最真挚的微笑——“您对我的帮助，也一样。”

　　帮助？

　　我对你的帮助？

　　我给过你什么帮助？

　　望着满脸感激的洛斯，伊弗利特一片茫然。

　　“伊弗利特叔叔，安德烈早就告诉我了，牛倌的长子和次子让村庄耕牛群大量受伤那次，农事官连夜赶过来的那天晚上，是您首先告诉巴烈斯阁下，我在村外的树林里找到了治疗耕牛的药草。”

　　有这么回事吗？好像……还真有？不过自己当时只不过是描述了一下自己亲眼看到的情形吧？

　　“还有，伊弗利特叔叔，最开始移蜂窝的时候，您特意告诉村民，让他们千万不要从我家份地边上经过，哪怕多绕几步，也不要惊动刚刚移好的蜜蜂，这才让蜜蜂们安定下来，让荞麦安安静静地多挂上了麦穗。”

　　这事还真有，伊弗利特叔叔记得很清楚，但当时的想法，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多挂麦穗，而是秋收在即，村民们最好一个都别受伤。

　　“还有……”

　　“还有……”

　　“还有还有，伊弗利特叔叔，就前几天，您都还在担心我那片荒地没有足够的农具，好几次特意想借农具给我，这些关心，我都记得心里。”

　　不知不觉间，原来我已经关心了小洛斯这么多次？

　　不知不觉间，原来我是一位这么善心的管事？

　　“伊弗利特叔叔，您对我这么关心，能够有机会帮到您的时候，我怎么会忘记您呢？”

　　说到最后，洛斯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卷放下：“最近发生在艾克丽村庄的事情，想来您也应该给男爵写信吧？这是我请老师给男爵阁下写的信，您先看看，说不准您写信的时候，会有点新的想法。”

　　洛斯走了。

　　伊弗利特摊开了羊皮卷。

　　羊皮卷叙述的内容不多。

　　第一个部分，介绍了最近有哪些阁下前来艾克丽村庄，许诺了多少铁质农具。——这些和伊弗利特已经写好的内容差不多。

　　第二个部分，叙述了这些阁下们许诺的农具，洛斯决定将其中的一部分奉献给教堂。——这些内容，伊弗利特本来准备等下就写。

　　第三个部分，叙述了在伊弗利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争取下，洛斯决定将等同于教堂收获的部分，奉献给艾克丽村庄仓库。——这就是善心的回报？

　　第四个部分，信件中说明，伊弗利特冥思苦想，绞劲脑汁，忽然灵机一动，建议洛斯向阿克福德男爵提出，剩下的阁下们许诺的铁质农具，不如干脆让他们直接送到阿克福德男爵直领，一部分直接奉献给男爵，一部分换取艾克丽村庄今年丰收的税收，以及蜂窝费。

　　这样，阿克福德男爵直领，很快就可以获得一大批铁质农具，失去的，仅仅是路途消耗巨大，运送到直领已经剩不下多少的仅仅一个村庄的税收。

　　这样，艾克丽村庄，也立刻免去了繁重痛苦的运役，所有村民肯定会更加拥戴男爵。——顺便也可以帮不知道普拉亚还是洛斯主导的荒地开垦，以及为隐约听闻的修建水利，修建磨坊的工程提供帮助，获取一位已经注定获取神品，一位已经注定长期盘踞艾克丽村庄牧师的好感。

　　百利而无一害。

　　望着面前的羊皮卷，代入阿克福德男爵的角度，伊弗利特完全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好心有好报啊……

　　难怪早些年的时候，父亲总是让自己心存善念，至少不要心存恶念。

　　伊弗利特深深庆幸。

　　仅仅是实事求是，说了一两句公道话——不，其实只能说仅仅讲述几句亲眼看到的事实；

　　然后又仅仅因为担心秋天收获，让村民们不要无缘无故受伤；

　　再然后又仅仅是感觉不必要的情况下，村庄仓库少点农具就少点农具算了，没必要发生冲突……

　　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对这些小事始终牢牢地记在心底……

　　洛斯……

　　小洛斯……

　　早知道你是个如此感恩的小孩，早在好几年前，我就应该好好照顾你了……

　　伊弗利特一边叹息，一边从仔细保存的箱子中，翻出已经写了十几行的羊皮卷

　　接下来，伊弗利特取出小刀，将原本写好的内容刮掉，重新填写对好了口供……咳，重新填写更加符合事实的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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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

　　地球。

　　“这份升职套餐下来，这家伙应该很快滚蛋了吧？”

　　“有参谋团盯着呢，就算这次不滚蛋，也耗不过下次。”

　　“早点滚蛋早点好啊，代牧差不多注定每年要走几个月了，再把这个这狗屎管事也升上去，艾克丽村庄就完全是吴清晨的天下了！”

277 牧师之路

　　除了给男爵阁下写信，同类型的建议，向堂区汇报的信件，普拉亚阁下早就进行了好几轮修改。

　　在自己人格魅力、高瞻远瞩、以及语言艺术的共同作用下，天性感恩的小洛斯，不仅无偿补齐了教堂仓库的铁质农具，还同意要求临近堂区的足足十几位阁下，通通将他们的交易款直接移交给科林堡。

　　唯一的请求，仅仅是小小的艾克丽村庄，本来就微不足道，还经常收不上来，夏役受损之后更加鸡肋的什一税，以及第一年执行，谁都不知道会有几根麦穗的蜂窝费。

　　“各位执事，还有司铎阁下，只要不是一起喝成了打滚科，绝对不可能反对。”

　　说这话的时候，普拉亚阁下正坐在教堂主祷室最舒服的一排座椅上，一边将信件交给吴清晨朗读，一边给吴清晨讲解公文型信件的写作要素，顺便给吴清晨的三个学生指导生字。——自从得知洛斯很快就需要代理教堂，这段时间，普拉亚抓紧时间给洛斯补课。

　　“洛斯，你最好还是再想一想，”教完最后几个生字，普拉亚合上羊皮纸：“真的决定就这样奉献给堂区了？我昨晚仔细算了一下，那些家伙承诺的铁器，肯定不止艾克丽村庄今年的什一税和蜂窝费……至少两倍了。”

　　“这也没什么。”吴清晨微笑着摇摇头，“现在这样就很好了，那些阁下们的警役可以少跑好长一段路，我们也是……今年秋天，您就用不着担心阿尔文他们爬山过水了。”

　　“这样想的话，确实如此。”普拉亚缓缓点头。

　　何止阿尔文，还有尼克勒斯，比其尔，戴里克，这几个艾克丽村庄的教堂警役，每年秋天出去的时候，就是普拉亚提心吊胆的时候，这样的核心狗腿子，任何一个出点差错，都会让普拉亚头疼不已。

　　“再说了，”洛斯继续说道：“老师，收到这批铁器，堂区一定会很高兴吧？”

　　“那肯定了。”

　　“您今年秋天的事情不就更有把握了吗？”

　　“今年秋天？你是说神品？”普拉亚笑着摸了摸洛斯的脑袋：“我的神品不可能出差错了。”

　　“那就更需要关心升迁了呀！”

　　关心升迁？

　　现在？

　　一般说来，在中古世界，至少在菲什加德堂区，教士的升迁之路比较曲折。

　　小教士在许多同龄人中竭尽全力，想尽办法，终于脱颖而出，成功获得某位执事的认可之后，第一任主持的教堂，一般是教会力量比较弱小的领主所属村庄。——比如艾克丽村庄。

　　活儿干得还不错，或者家族力量还不错，又或者出卖某方面的本领还不错，可以得以升迁，正式获得神品。

　　正式获得神品之后，需要继续主持原来的教堂，并每年抽取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分别到堂区不同的执事属下，分别担任助手，以熟悉堂区不同机构的运转。

　　下一步升迁，需要家族力量和背靠的执事的加倍支持，同时也需要一定程度上获得司铎的认可，从而进入到堂区直属的直辖村庄（同时也是堂区的核心力量区域），成为资深牧师。——这需要熬上几年乃至十几年的时间，时间差异主要取决于运气：总得等到某位原来的老牧师升迁或升天。

　　成为资深牧师，同时也是真正的一村之主之后，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熬资历和为堂区奉献的过程——每年继续抽取五到六个月的时间，负责巡视直辖村辐射区域的十几个村庄，并作为主要上级，负责这些村庄的教堂工作。

　　继续熬上十几年，家族继续力挺，十几年间，和司铎也形成了足够稳固的利益关系，和各派系的关系也还过得去，同时又运气爆棚碰上了某执事身体状态不佳离职或是干脆离世，就有了爬上执事职位的机会。

　　再接下来就是司铎了……

　　司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