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求我长命万岁 第61节

　　没多久，徐正又回来了。

　　这回，徐正手里提着一大堆袋子，再次越过排队的病人，徐正站到急诊医生的办公桌旁：“医生辛苦了，喝点水吧？”

　　医生第三次抬起头，看到徐正从袋子里拿出怡宝、农夫山泉、冰红茶、雪碧、可口可乐、百事可乐、阿萨姆、茉莉蜜茶、优酸乳、冰糖雪梨、红牛、旺仔牛奶……

　　“你不是病人对吧？”医生真正想说的其实是：你真的不用转诊？

　　“嗯嗯，病人家属。”徐正微笑着回答，继续问道：“医生，您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医生摇摇头，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

　　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徐正直接拿了一罐饮料，放到医生的水杯旁边：“喝个红牛吧，提提神。”

　　医生斜了徐正一眼，倒是没有直接拒绝——一罐饮料而已，怎么都算不上错处——疲惫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意，无奈的笑意：“红牛也不能插队。”

　　“不用不用。”徐正脸上的微笑更盛：“我肯定不会插队。”

　　说着，徐正向排在第一位，也就是正在就诊的患者搭讪：“您好。”

　　患者：“嗯？”

　　“唔……”徐正看了看手机，该死，上面只写了一句“态度良好地和患者沟通”，徐正想了几秒，最终说道：“晚上生病辛苦了。”

　　患者：“嗯？嗯？”

　　“那个……”徐正直接进入正题：“喝点水吧？”

　　患者：“水？给我？”

　　“嗯，您想喝什么？”

　　患者深深地看了徐正一眼，两秒之后，迟疑着说道：“冰红茶？”

　　“好的！”话题打开，徐正的说辞也流畅了，徐正麻溜地给第一位患者找了瓶冰红茶，还不忘顺口祝福：“祝早日康复。”

　　接着，徐正走到排在第二的患者身旁：“这么晚了还要来看病，排队辛苦了……喝口水吧？”

　　第二名患者：“嗯？”

　　“矿泉水？可乐？旺仔牛奶？”

　　“唔……”第二名患者探头看看办公桌：“旺仔吧……谢谢。”

　　“请。”徐正给第二名患者拿了瓶旺仔牛奶，走向第三名患者：“晚上好，喝口水吗？”

　　两分钟后，所有患者，以及所有患者的亲属，都收到了徐正赠送的饮品。

　　做完这一切，徐正重新走回就诊办公桌的旁边，面向所有患者，言辞诚恳地说道：“我的朋友也在这里就诊，嗯……现在排在大家后面，能不能请大家行个方便？”

　　时刻关注众人的神色，徐正紧接着说明：“当然，很不舒服的朋友就算了，不能因为方便我们，耽误了病情。”

　　“最后，我朋友这边主要是请医生开几个单子，最多耽误大家两三分钟。”

　　大约是运气不错的缘故，大部分患者决定给徐正行个方便。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病的时候插个队而已，只要和医生认识，和医院的工作人员认识，和医院工作人员的朋友认识，甚至只要脸皮够厚，就可以完成。

　　绝大多数正常人，只要多去几次医院——祝各位读者身体健康，祝各位读者的家人朋友全部身体健康——早晚会遭遇糟心的插队。

　　反正都是被插了，偶尔被说话这么好听，态度这么良好地插一下，似乎也是种全新的体验。——而且人家都说了，最多两三分钟。

　　十分钟左右，等待特别不舒服的两位患者完成初诊，插队者坐到了医生对面。

　　医生难得地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插队者。

　　插队的人常见，手法这么新奇的插队者就不太常见了。

　　没有让医生失望，插队者的要求也比较新奇：开体检。

　　体检本身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入职需要体检，工作单位有福利型体检，身体某些部位不舒服必须进行体检，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比较在意也可以经常体检。

　　只不过，体检挂到急诊科很少见，大晚上来进行体检的更少见了。

　　最少见的是，这位插队者要求进行体检的项目，除了常见的血压，X光，B超，心电图，尿常规，肝功能，肾功能，血脂，血糖，钙，铁，甲状腺之外，还另外列了足足二十几个项目。

　　这二十几个项目，其中的小部分，急诊医生认识。

　　这是自然，好歹是接受了近十年专业训练的专职人员。

　　这二十几个项目，其中还有一部分，急诊医生不认识。

　　这也很自然。毕竟是只接受不到十年专业训练，也只在急诊科值班两年的普通医生。

　　这些玩意儿，也是医学内容？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写在撕下来的病历页上，歪歪斜斜，涂涂改改的英文缩写，急诊科医生相当肯定：对面的家伙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克制住翻书的冲动，急诊科医生眉头紧皱：“这些……唔，这些项目，晚上不一定可以做。”

　　“可以的，”插队者相当肯定：“大部分是尿液和血液检验项目，今晚就能做。”

　　原来这些玩意儿是检验科项目？到底哪几个是检验科项目？它们到底是什么？对着单子后半部分某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急诊医生一边好奇，一边进入操作系统，慢慢录入。

　　果然还都是当晚就能做的项目，一个不漏地顺利下单。

　　急诊医生平时最头疼患者询问：“医生，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检查？”“医生，这个项目不做行不行？”“医生，这个检查我们上个礼拜已经做过了。”

　　今天，急诊医生难得地问道：“有必要做这么多吗？”

　　“要的。”插队者相当肯定地点头。

　　行吧，你有钱，随便你花了。

　　急诊科医生点了确定，打出了一长串的检查单，和一张数字感人的付款单。

　　插队者毫不迟疑地付款：“能不能帮我测量一下血压。”

　　急诊科医生给插队者测量了血压——单子都懒得开，就当赠送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其实主要是徐正感觉漫长，张赴觉得挺轻松的体检过程。

　　徐正的漫长在于，接下来的时间里，徐正奔波于一间又一间的诊室、检验、B超、心电图、X光、CT等等。

　　为一个又一个房间打扫卫生。

　　为一位又一位医生护士送上鲜花、酸奶、饮料、水果、水笔、酒精凝胶。

　　为一位又一位患者及患者家属送上酸奶、饮料、水果，并顺便帮患者及患者家属们排队，推轮椅，整理资料，等等等等。

　　张赴的轻松在于，张赴只需要在男中音的提醒下，适时走进正确的区域，插队进行早已准备好的项目。另外，有了徐正提前搞定的打点铺垫，无论医生护士，还是旁边的病患及其家属，态度都相当友善。

　　宾至如归。

　　一个半小时后，张赴完成了正常情况下至少需要三个小时的全部检测项目。

　　重新回到急诊大厅，徐正虽然舌头都快吐出来了，但还是掩不住地佩服：“张哥，下次我要是生病……呸呸呸……下次我要是家里人生病……呸呸呸……下次要是我看不惯的人生病，我就照抄您这份攻略，实在太好用了。”

　　张赴惊讶：“看不惯的人，你操他们的心干嘛？”

　　“呃……”徐正噎住了，顿了几秒后说道：“好吧……我要是不能做厨师了，以后就来医院，专门帮别人插队。”

　　不就花了几百块钱么？病痛面前，这点小钱算个屁。

　　“专门帮别人插队的话……”张赴侧耳倾听，很快摇头：“不行的。”

　　“什么不行？”徐正怀疑自己没有听清。

　　“你插队的水平。”

　　至少现在不行。

　　至少两位数的文明，至少四位数的资深医药代表，资深医院行政，资深销售精英，以及资深病患本身，给徐正这一个半小时的综合评分，仅仅只有30分。——满分100。

　　“你的天赋不在这边。”张赴拍了拍徐正的肩膀：“还是好好做厨师吧……我觉得，你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失业。”

　　“谢您吉言了。”

　　“不仅仅是吉言。”张赴摇摇头，“好了，这边搞定了，你现在去一趟新开区吧……我在那边给你约了个拍摄。”

　　“啊？”

　　“拍完你就知道，这辈子肯定不会失业了。”

　　和这句话一起丢给徐正的，是一连串新的文档。

19 客户的反义词

　　“老蔡，老蔡。”站在办公室门口，陈杰敲了敲敞开的玻璃门。

　　“怎么了？”办公桌前，正盯着显示屏的蔡远抬起头来：“陈老板有什么吩咐？”

　　“看看这个本子。”陈杰走进办公室，将几页装订好的A4纸推到蔡远面前。

　　“哟，还是热的。”蔡远拿起文件，余光看到陈杰已经自顾自地拖了把椅子坐下，蔡远立马感觉脑袋开始生疼。

　　蔡远是一位导演，正儿八经的导演专业出身，正儿八经地参与过十几部电影电视剧网剧的制作——虽然都没红，但好歹小日子过得还不错——自从被好友忽悠着一起创业，蔡远就感觉自己的发际线越来越危险。

　　蔡远和陈杰合伙开设了一家小型影视公司，取名比较低调：“快捷影视”，选址也比较低调：城乡结合区域的一栋新建写字楼。

　　租下这个位置除了必然的节约资金之外，还因为这片区域，尤其是本栋大楼，集中了大量蔡远和陈杰的目标客户群。

　　这栋大楼名为：网红孵化基地。

　　众所周知，网络自媒体行业的强弱分化突破天际，就摄影这方面来说，专业的自媒体往往有自己的影视团队，追梦的年轻人只需要一个手机前置摄像头。

　　蔡远和陈杰的客户，就只剩下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咬咬牙准备提升一下作品品质的客户；又或者满不在乎愿意烧点钱，看看这片池塘能砸出多大水花的客户。

　　大部分情况下，这两种客户都对影视专业谈不上什么了解，蔡远的日常工作也就尤为痛苦。

　　对于第一种客户，蔡远需要让对方知道：

　　“街头人来人往，我站在路口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需要至少三个部门的批准，至少一个麻袋的肖像权知情同意书，以及至少六位数的场景费用。

　　“湖边翩翩起舞，身周彩蝶环绕，水中天鹅应和”，除了人类，大部分生物都是保护动物，宪法和劳动法也暂时没有盯上它们，六位数的后期特效，只能假成这个模样。

　　“眼睛一闭穿越到古代”“眼睛一闭穿越到西方”“眼睛一闭穿越到修仙世界”，需要去横店的机票，需要去横店的机票，需要去横店的机票。

　　对于第二种客户，蔡远需要让对方知道：

　　五彩斑斓的黑，真的做不到。

　　这些痛苦，往往从陈杰送来的剧本开始。

　　好吧，陈杰送来的如果是一份剧本，蔡远绝对谢天谢地。

　　可实际上，陈杰递过来的东西，绝大多数时候，都最多只能称作为……可视化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