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求我长命万岁 第9节

　　同一时间，地球。

　　“孩子，主宰创造的人心更复杂。”

　　“孩子，表面上看，这条道路的主要目的，确实是为了方便大家进出艾克丽村庄，但它的核心功能，却是防止人们太容易进出艾克丽村庄。”

　　“孩子，想不到吧，你看到的是一条军事通道。——一旦这条路修好，三位数以上的人群想要未经允许地进入艾克丽村庄，就不太可能了。”

　　长度达到五米，宽度也达到的木制桥梁，确实可以极大地方便送信人，警役，或是阿克福德领的人员通过，但反过来想想，这样的桥梁一旦“不幸”损坏，修补起来会不会相当麻烦？——尤其是习惯了这种可通过载货重量的牛车或马车。

　　和容易“不幸”损坏的桥梁相比，道路设置在悬崖侧面的用心更加险恶了。不管多远，未大规模开发的山林总能找到树木藤条作为桥梁的材料，而山崖边上的道路，不知道中古世界是否了解：这个世界有两种文人最喜欢的兵法，它们分别叫做烟攻和火攻。

　　从艾克丽村庄出去的上坡路段当然需要平缓，确实省力嘛！但是这种路段一定不能保留太多树木，这叫清空射界。

　　反过来说，从艾克丽村庄出去的道路当然需要陡峭，给恶意进入者设置障碍嘛！这种路段暂时保留树木也无所谓，火攻又不是只能使用一次。——君不见吴清晨先生指导员工们使用的藤条都是易生根，且高含油型藤条？

　　可是……

　　某家被特许保留的清吧，两位达到了当日工作积分的朋友正享受着难得的放松时光，听完朋友半原创半从官网记下的分析，另一位还是有些不解：

　　“可是……这也把中古世界的人想的太简单了吧？”

　　“先生有何高见？”

　　“不管参谋团把这条道路设计得多么阴险，别人至少可以不走吧？”

　　“嘿嘿……”朋友笑了起来：“你肯定听过一句话吧。”

　　“什么？”

　　“世界上本没有路……”

　　“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另外一位朋友条件反射般地接口，“然后呢？”

　　“反过来说也是一样。”朋友笑吟吟地端起酒杯：“这世上本来有路，没有人走了，路也跟着没了。”

　　“这么简陋的道路，要是半年没人维护，重新开辟的难度还不知道多大——你看看吴清晨，脑子里塞着中建的施工方案，一天都只有二十米的进展。”

　　“再说了，这么重要的国防工程，最终形态不可能这么简陋。”

　　“现在条件有限，暂时只能先这样将就一下……等以后有条件了，我猜参谋部会将这里修成加强版的蜀道。”

　　————————

　　1800年后。

　　中古世界，某会议室。

　　望着墙上的巨画，同事的双眼瞪得老大：“原来这就是荆棘与希望之路？”

　　“你刚才说你不认识。”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同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我应该在其他书里瞟过几眼……但从来没见过这么清晰的……我去，好险峻的道路！”

　　“这已经算好的了，”沈霖摇摇头：“这是根据历史文献复原的道路……资料显示，这条道路，那人领着村民们足足重修了七次，才变成图画里的样子。”

　　“啧啧啧，修了七次还这么惊险，真不敢想象，最初的道路有多吓人。”

　　“是啊……”沈霖也深深感慨：“只可惜，有关最初的道路，目前已经找不到任何资料和文献……不知什么原因，就连保存最完好的圣安德鲁日记，也正好缺了这一页……总之已经完全不可考了。唉，真想看看这条道路当初到底险峻成什么模样。”

279 竟敢陷害忠良

　　回归倒数第五天。

　　中古世界，艾克丽村庄，艾-阿交通线重点工程第7标段。

　　太阳藏进云层，偷偷消磨最后的带薪时间，有样学样的微风有气无力，意思意思地卷动一下末梢的树叶，稀碎的布片。

　　“哗啦啦……”

　　随着最后一颗小树被放倒，第7标段所在的下坡路段，道路线左右五米内，再也没有了任何可以借力的天然树木。

　　——明天在道路两旁关键点钉上随时可以拔掉或是烧掉的易燃借力木桩，这个标段的工作就算基本完成了。

　　山坡下，站在由地球参谋多次确定，精挑细选的安全位置，吴清晨一边探头观察，一边在心中复习同样由参谋们多次确定的明日施工要点。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看着“工人们”将最后的小树拖下山坡，并逐渐熟练地清理完最后一小段简易道路的树根碎石，吴清晨满意地从藏身……从安全位置走出，向工人们宣布今天的劳动结束。

　　顺着这条花费了大伙两三天的小道，工人们高高兴兴地拥簇着吴清晨，重新回到了山顶。

　　从此之后，大伙儿经过这段山坡就都可以节约十五分钟左右了……当然，这不是大伙儿高兴的理由。

　　“都过来，”回到山顶，走到留守的警役旁边，吴清晨招招手：“行喝水祈祷礼。”

　　今天的第二顿饭，马上就要开始了。

　　守着工人们洗手，洗碗，吃豆子，顺便第几百次纠正了第三位自由民，第十一名农奴的小毛病时，吴清晨忽然注意到，一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领着一名同样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出现在山脚。

　　“嘿，什么人？”站在吴清晨旁边的警役同样发现了状况，他立刻抓起手边的铁矛，并顺势挡到吴清晨前头：“老爷，快站后面点……阿尔勒！阿尔勒！快过来！”

　　——开始休整道路的第二天，普拉亚就专门找了他们几个轮值的警役，相当直白地警告了他们：

　　洛斯老爷要是在村外受了惊吓，他们就等着回村后挨上和手指头数目一样多的鞭子。

　　洛斯老爷要是在村外摔了跤，等待他们的鞭子数量就得把脚趾头的数目一并加上。

　　洛斯老爷要是在村外受了伤……普拉亚老爷就不准备处罚他们了，老爷会将他们直接原路送回各自的家族，相信这些将次子三子送给洛斯做学生的家族，为了孩子们的前程，肯定会发挥比普拉亚丰富好几个手指头的创意。

　　“有人？”“哪里有人？”“山下有人！”

　　这个时间段，“吃饭祈祷礼”正进行到自由民领豆子的环节。

　　乱糟糟地慌了几秒，确认状况后，几名参与工程的自由民也纷纷放下木碗，乱七八糟地重新拣起了各自的斧头，锯子，镰刀，砍刀……然后乱七八糟地挡到吴清晨前方。

　　“洛斯，洛斯，快站后面点。”弗里曼和霍特是洛斯家的老邻居了，十几年下来，他们看洛斯就像……咳，他们的儿子，差点变成了洛斯老爷的儿子。蒙洛斯老爷恩典，现在两个人的儿子都是洛斯老爷的学生了，过上几年，说不准就有牛倌和养蜂人的前途。——洛斯老爷是万万不能出一点事的！

　　“洛斯哥哥！快戴上你的头盔！”伊莱是洛斯老爷兄长伊德拉妻子的弟弟，蒙洛斯老爷恩典，伊莱的兄长郎科恩已经是普拉亚大老爷家族的养蜂人了，过几年甚至有机会成为庄头。——洛斯哥哥是万万不能出一点事的！

　　“洛斯老爷！洛斯老爷！快，快站到我后面来！”理查德双手托着两捆硕大的柴禾，他一边回头，一边调整自己的站位，以及柴禾遮蔽的方位。自家和威廉家世代交好，已经足足有……两代交情，最近这段时间，有了威廉照看，自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就现在这些柴禾，要不是有交情在，别人怎么可能把路上收拾的柴禾让给自家？再说了，有了这些照料和种种方便，自家女儿的身体也越养越健硕，隐隐有了在格雷斯妻子候选名单中一骑绝尘的气势。——哪怕是为了柴禾……咳，为了艾琳娜，洛斯老爷也是万万不能出一点事的！

　　“洛斯老爷！要不要准备点烟？？？”“洛斯老爷！要不要回村喊大伙儿来帮忙？”

　　摩里斯和克拉伦斯也齐齐大叫。

　　山脚下只有两个人，眼看着也不像有更多人的样子。

　　两人暗暗盘算，都感觉无论交情还是关系，肯定抢不到给洛斯老爷挡刀挡箭的美差，只能退而求其次，混个跑腿报信的苦活累活。——只要洛斯老爷点头，摩里斯计划至少将眼睛熏肿，克拉伦斯计划至少将双脚磨出血。

　　七八位自由民各自表忠心的时间，十几名农奴也没闲着，他们纷纷重新捡起了各自扛树干扛石头的木棍，乱七八糟地堵住上山的道路。

　　农奴们倒是都没怎么叫唤，来到新村庄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们完全掌握艾克丽这门外语。

　　和真正紧张的警役，相对紧张的利益共同体，假装紧张的某一小撮自由民相比，农奴们的心思——至少劳托尔的心思单纯许多：

　　美味的豆子还没吃够……更别说，还没见识过洛斯老爷的大鞭子呢！

　　山顶这副架势摆出。

　　几秒之后，山脚的两个人影飞快地消失了。

　　好一会，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

　　“山……*……*……老……爷……*……*……”

　　外地口音，吴清晨没听清。

　　吴清晨不发话，山顶众人更不说话。

　　“山……*……*……老……爷……*……*……”

　　山脚下的树林继续叫唤。

　　站在左边的警役动了一下。

　　“你听懂了？”吴清晨问道。

　　“嗯。”警役葛里点点头：“好像在问，山上是哪位老爷。”

　　“唔，”吴清晨想了想：“你告诉他，这里是普拉亚阁下的学生。”

　　警役葛里喊话。

　　喊了几遍，双方都大约听清后，山脚下，两个人影重新钻出树林。

　　“他向老爷问好，他说他是希里村庄的送信人。”警役葛里一边翻译，一边放松下来：“洛斯老爷，山下是维维安，我以前附近村庄的送信人。”

　　“嗯，你和阿尔勒下去，仔细搜身……其他人，”吴清晨转向人群：“继续行吃饭祈祷礼。”

　　过了一会……大约吃饭祈祷礼进行到三分之二农奴的时间，葛里和阿尔勒带着希里村庄的送信人，以及送信人的次子回到山顶。

　　送信人携带的羊皮卷剩下四张，其中两张需要送给普拉亚。

　　见到吴清晨，送信人立刻捧出两张羊皮卷，吴清晨毫不犹豫地拒绝。

　　没错，开辟这条道路的另一个目的，确实是隔绝消息传递，掌握唯一的外界信息解释权。——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作为压惊的补偿，吴清晨安排警役给送信人和其次子也分了一碗豆子粥，看着两人和剩下的农奴吃完，吴清晨拍拍手，招呼大伙收拾好工具，收兵回村。

　　回到艾克丽村庄，吴清晨将送信人一路领到教堂，交给普拉亚。

　　两张羊皮卷带来的信息很简单：首先，希里村庄的驻村牧师，回顾了自己家族和普拉亚家族的交情，回顾了自己和普拉亚的交情，交代了自己老师和普拉亚老师的交情；其次，艾克丽村庄发送的养蜂农奴已送达，希里村庄牧师表示好评；再次，应普拉亚牧师要求，铁器尾款已发往阿克福德领。

　　吴清晨为什么这么清楚？

　　这两张羊皮卷，就是吴清晨当晚给安德烈教学，以及吴清晨自己几位学生教学的语言教材。

　　中古世界，情报搜集就这么简单。

　　————————

　　回归倒数第二天。

　　又是黄昏。

　　吴清晨领着一名送信人，敲响了管事伊弗利特家的木门。

　　打发了送信人，伊弗利特的长子陪着吴清晨在门口聊天，伊弗利特在木屋里看信。

　　十分钟之后，木屋中传出了木器砸击的声音。

　　长子连忙冲进木屋。

　　五分钟左右，重新走出来的时候，长子的脸色沉重的和刚被木碗砸中过一样。

　　沉默十几秒之后，伊弗利特也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沉重的像是刚砸了两只木碗：“尊敬的洛斯，很抱歉，您的好意被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