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灵性支配者 第556节

　　金灿灿的网络笼罩天地，遍布空间的四方。一道道丝线嵌入法则的每一道缝隙，它们交织在一起，束缚着中间的血阳。

　　作为星空星体实质性的主宰，世间光与热无冕的至尊，半个纪元的时间流逝而去，在外神力量的加持下，它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经愈发可怕了。

　　只是此时此刻，刚刚完成了一场暴动的血日格外的安静。外表如水般流动的液体变得稀薄而和缓，就连大日背面那一棵愈发晶莹剔透的树木也有几分不振和萎靡。

　　从黄道大结界诞生之初，这一根植在黄道星域的庞大阵纹就在不断的抽取血日属于【太阳】的部分，进而镇压它的另外一部分。

　　这也是【星座】的概念能够如此轻松的化虚为实的原因，因为太阳本身就是光体的至尊，而曾经的远古太阳神更是在盛怒下让大片的星神陷入永眠。

　　所以每当血日奋起反抗，它实则就是在用属于自己的力量对抗自己。哪怕没有神灵亲自主持结界，它也依然不能挣脱出来。

　　作为太阳神的赫利俄斯对此同样没有办法，他唯一能想到的应对策略，就是以太阳之主的名义放开限制，让外神侵染的程度加强。

　　漫长的岁月匆匆而逝，时至今日，在血日的背后，那一株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大树已经覆盖了半个星体，它的树冠上布满了透明的叶片。

　　大树的根系穿透太阳的表层，直插入星核的内部。就像在汲取土壤中的营养一样，金红色的液体从根系处不断往上，供应着整颗巨木的生长。

　　太阳的核心处，赫利俄斯的身影早已不见踪影，唯有一根根须依旧留在这里，汩汩吸取着此地的精华。

　　巨木的成长吸取太阳的力量，可它最先吸取的正是曾经太阳神的部分。

　　而赫利俄斯的意识早就已经随着自己的本源一同转移了位置，成为了那株巨树的心核。

　　“……”

　　“呼……黄道大结界……我早晚要拆了它。”

　　悠长的喘息，伴随着虚空的震荡。

　　存在本身就宛如在阐释‘完美’的巨树之前，赫利俄斯的意识在这里缓缓凝形。

　　一呼一吸间，血日随之膨胀又收起。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神才恢复了几分精神。

　　睁开双眼，赫利俄斯伸手一招。一根纤长的枝条当即从树冠垂下，携带着一道赤色光影落在他身旁。

　　将光影抓在手里，太阳神细细打量片刻。但是他越是观察，神色就越显沉凝。

　　一道真神级的力量，也许是因为积攒的够久，从‘量’的角度考虑，它的确相当可观。

　　如果换了其他存在，哪怕是另一尊游荡世间的上古邪物，这都是足以让对方力量大为长进的大补之物。

　　然而对于执掌血日的赫利俄斯来讲，这道光影就显得有点可有可无了。

　　从太阳的自身的体量上看，如果没有现世意志对于神职的分割，它恐怕早就已经凝聚了属于自己的完整象征。它在真神领域的积攒早已达到顶点，有没有这道光影都不影响它本身的强大。

　　从外神赐予力量的角度上看，那曾经在大日上生根发芽的那一节枝丫来自血肉母树身躯的本体，远不是隔了一层的上古邪物可以比较。

　　而哪怕是从帮助自己脱离封印的方面上看，赫利俄斯同样有些没有明白对方这么做的意义。

　　他现在甚至已经有点后悔之前的呼应了，因为死兆之星的做法完全就是在送死，它对黄道大结界造成的损坏堪称是伤敌八百，自损三千。

　　如果做决定的那个人是他的话，那赫利俄斯绝对不会让死兆之星去攻打什么结界本体，他甚至不会让对方去试图破坏【英灵殿】周围的布置，这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相比之下，他更希望对方去大肆破坏黄道星域的规则与秩序，然后以此动摇结界存在的根基。

　　“呼……”

　　“所以说，你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让一尊原本可以发挥很大用处的上古邪物死去，却又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实质上的好处。”

　　“人间已过数千年，星空更是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岁月……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它不曾来帮我，却又在现在让它来做此无用之功……怎么，你腐蚀了大地之母，竟也继承了她处世的思维吗？”

　　声音不高，这里也没有第二个人，不过赫利俄斯并非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就在这一道赤影当中，太阳神感受到了和曾经的那一截枝丫当中类似的意念。

　　它来自那尊外神，这代表着对方的意志。这也是赫利俄斯为何不急不躁的原因，因为死兆之星的行为虽然可笑，但他相信这里面必然还另有原因。

　　“大地母神？异域的太阳，你是指这个世界神话中的地母盖亚吗？”

　　“说来也巧，虽然走在她的躯体上，可我的确至今还没有见过她。听你的意思，这是一位擅长将谋划掩藏在荒唐表面下的古神吗？”

　　“什么人！”

　　轰——！

　　神色一变，声音入耳，赫利俄斯却为之赫然变色。

　　怎么可能，身处太阳核心，背靠母树枝丫长成的遮天巨树，哪怕是伟大神力的存在也绝不可能在外神的力量面前隐瞒自己的踪迹。

　　庞大的力量汇聚身周，太阳神几欲出手，可他却找不到对手在哪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前的赤影当中却终于传来了一道模糊的意念。

　　背后的巨树微微摇曳，似是在告诉他，这就是来自血肉大母传递而来的意志。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在母树的一部分面前伪装祂自己，毕竟即使是同等位格的权柄，也需要与之对等的力量进行支撑。

　　“这是……”

　　眼神变换，信息传入心底，当完整的接受了这道意念，赫利俄斯的心中一时间也有些惊骇莫名。

　　母树这是什么意思，卡俄斯内竟然远不止祂一个外神？

　　而现在，对方更是和母树的意念一道找上了门来。

第546章 交换

　　结界内，太阳的背面，随着掌中赤影携带的信息被赫利俄斯全盘接纳，被它掩盖在身下的东西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端倪。

　　那是一只浑身散发着星光的七节蠹虫，一圈圈首尾相接的圆环在它的体表相互嵌套在一起。

　　在太阳神的感知里，蠹虫的气息并不怎么强大，对比母树那一根枝丫就足以镇压一切不及伟大者的无上神力，这条小巧的星光之虫的力量甚至还比不上那几位主掌黄道领域的灵界星神。

　　然而身处太阳之上的赫利俄斯深知这一切只是表象，在母树枝丫带给他的加持下，七节虫真正的本质在他的面前拉开了一角冰山。

　　介乎生灭之别，徘徊有无之间。

　　相比任何目睹母树本体的生灵都会发自内心的称赞那就是生命的‘完美’，当看到七节蠹虫的本质，赫利俄斯感觉自己就像看到了一个世界将生未生时的虚无。

　　面色阴晴不定，毫无疑问，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本体究竟在哪里，又有着何等强大的力量，但这绝对又是一个足以与血肉大母平齐的可怕存在。

　　毕竟对世间的所有神灵而言，积攒力量从来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提升自己的位格和权柄，才是困扰诸神无法提升的真正关键。

　　再加上千百年来母树一直被现世的秩序封禁在人世以外的地方，两相对照之下，赫利俄斯也就不感到奇怪了。

　　能在现世的封印中渗透出些许力量，这已经是连原始神灵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可怕手段。

　　毕竟越是高位的领域，能够相互对抗的就越是只有同一位格的力量。

　　所以不管对方究竟出来了多少，太阳神都必须郑重以待。

　　“呼……原来如此，今日之事竟然是阁下想要见我，所以伟大的猩红之母才花费如此代价将您送来吗。”

　　“如此说来倒是我有些失礼了……在下赫利俄斯，乌拉诺斯的后裔，许珀里翁之子，卡俄斯司掌太阳的神灵。不知阁下是来自哪里，又该如何称呼呢？”

　　“阿蒙，你可以叫我阿蒙。我和祂并非来自同一个世界，而在你们的世界里面，我也不曾有过什么称号。”

　　“当然，如果你对我有什么其他的称呼也可以，说到底，名字也只是一个符号罢了。”

　　轻声开口，赤影随即散去。

　　如晶体般透明的七节蠹虫在空中吐出星光织成的丝线，然后凭空结出一个大茧。

　　在赫利俄斯的面前，时间好像被短暂的加快了。只是短短片刻过去，大茧开裂，又一个阿蒙从中缓缓走来。

　　踏在异域的太阳上，阿蒙感受着那犹如液体般的触感，一时间也有几分新奇。

　　这就是异域的太阳，与同时具备【净化】【火焰】【重生】【循环】，乃至部分【生命】【时间】以及种种权柄的赫麦努大不一样，卡俄斯的太阳只是单纯的光与热，以及浩瀚星域光体的最强大者。

　　从概念和在世界整体的占比来看，后者根本就比不上前者。然而世界体量间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纵使概念的相差如此遥远，赫麦努的太阳也未必就能强出多少。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呵，还要多亏了那些英灵们的拼死抵抗，让死兆之星得以在这个过程中侵蚀了不少属于群星的力量。”

　　“不然如果没有他们，我恐怕还不太好塑造一具能在太阳上行走的身体——不过赫利俄斯阁下，你刚才说的虽然大多都对，但有一点却有些问题。”

　　“死兆之星不是为了将我送进这里才才拼死撞击黄道结界的，其实只要有你的配合，我完全有其他的办法绕过这个由‘太阳’的力量所构成的结界。”

　　“我充其量只是搭了一个顺风车而已，真正想让它死的是你的主人，而我，不过刚好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罢了。”

　　“祂不是我的主人，我只是接受了祂的力量。”

　　“我们是平等的合作者，猩红之母的力量的确是我不能比较的，但祂也无法亲自踏足现世人间。”

　　眉头微皱，听到阿蒙所谓‘主人’的说法，赫利俄斯不由开口纠正道。

　　对死兆之星究竟为什么会如此疯狂，其实在看到母树之影与阿蒙的时候赫利俄斯就已经不在乎了。

　　毕竟究竟里面另有隐情，但也无非又是外神私下里的阴谋罢了。

　　太阳神并不关心这些秘密，它和他这个被封印的太阳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对于阿蒙‘主人’的称谓，他就不管怎样也无法坦然接受了。

　　“阿蒙阁下，作为先天的神灵，世界之子，我等生而不朽，没有人能成为我们的‘主人’。”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

　　一时哑然，看着明明身融血树却依然神情严肃慷慨激昂的赫利俄斯，阿蒙也只好表示接受。

　　他差点忘了，这些异界的神灵和赫麦努不一样。在异世界法则的偏爱下，卡俄斯的诸神是真正拥抱了不朽的存在。

　　这一方面让他们比其他世界的神灵更不容易发生‘变化’，可另一方面，也让他们有一种莫名的难以抹除的骄傲。

　　‘一提起卡俄斯世界的辉煌和伟大，哪怕是失去本体，陷入永眠的地域神灵也能高傲的挺起胸膛吗？’

　　‘没有达到伟大神力却敢接触这样的力量，也是因为有世界的偏爱为你们托底吧……呵呵，有意思，就是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失去了这种不朽，你们还能像现在一样吗……’

　　嘴角缀起一丝笑意，阿蒙点头表示歉意。

　　他承认对方现在确实有傲慢的资本，毕竟正是这种不朽本质的存在，才让他之前取代一个神力枯竭的地域神都花费了不少时间。

　　“实在抱歉……赫利俄斯阁下，在我们的世界，诸神可没有像卡俄斯神明这样不朽的力量。”

　　“他们甚至会老去，会失去自己的生命……当然，无论是哪一个世界，当神灵走到我这一步，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相信作为这样伟大世界的神灵，哪怕力量尚且不足，你也有和猩红之母平等合作的能力——可惜的是，你们的世界内部似乎并不安定啊……明明是星空的主宰，你却不得不被束缚在小小的结界之中。”

　　“……阿蒙阁下应该不只是为了来挖苦我吧。”

　　“直说吧，阁下来此是想和我谈些什么？我虽然被困在这里，可阁下的状态也未必能比我好上多少。”

　　冷淡开口，经过了最开始的惊愕，赫利俄斯渐渐恢复了冷静，他心中原本的忌惮也减轻了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