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未来,修出个绝世武神 第241节
不是悔,不是怜。
而是一丝,懂得代价的痛惜。
“……我知道,你们不是人人可恶。”
“但你们守的是错。”
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将指尖轻收,雷印归于掌心,像合上一页未能重写的命案。
他转身,一步迈出雷焰残阵。
七十二魂将的名字,未被记住;
他们的死,却注定将与王朝武律一并,灰飞烟灭。
端王宗恕双目骤缩,魂钺尚未劈落,楚宁的雷魂已破顶而至。
谢明璃站在那场雷焰的边缘,一身素衣血迹未褪,眸光紧紧锁定高台之上那尊权势滔天的“山”。
她并未动。
但指尖微微颤抖。
不是惧,而是太多年的痛终于显露出裂缝。
她看见魂图雷落,七十二将如风中烛影般溃散,一瞬间,昔年血海沉冤像潮水般袭来……
“杀得了吗?”
她曾无数次在梦中问自己。
此刻,她忽然感到喉咙发紧。
泪意翻涌,却被强咽下。
因为她知道——杀得了。
她看着他。
那个她等了三年的少年,此刻以一己魂意覆压王朝。
此刻,端王身后赤魂阵骤然自燃,符纹灼烧,层层护印在雷光中焚如枯纸。
他站在阵台之巅,本应镇压一切的高位,却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寒意。
不是败局将至的惊惧,而是……一种世界在眼前裂开的悸动。
他下意识在心底回溯:
他虽是皇室之后,但自少年入军,从镇西战场到功成封王,阅兵三十万,斩叛军、熔魂兵、镇青州、定十镇。
他以为见过世间一切可能出现的“变数”。
哪怕谢承钧再生、危机重现,他也有五重应对。
他设计魂锁阵图、将七十二将魂识与帝图一线贯通,甚至暗中借调了炼血堂残阵,只为这场帝廷赌局只赢不输。
这一局,他算尽一切。
——“就算你是一品之境,能如何?”他曾自问。
只要你还在人之谱、律之制、位之轨中,就终究要屈服。
当第一重阵角崩塌,他只是眉头微皱。
当三层锁象碎裂,他立刻调转魂钺,怒吼下令集火魂轮。
可现在他看见了:
七十二将的魂识不是被击溃,是被抽走信念,像一枚枚燃尽的香灰,在信仰倒塌的那刻随风而散。
他心中某处本该如铁的东西,突然“咔”的一声,裂了一道缝。
他忽然想起谢承钧死前那句被他嗤笑的话:
“若有一日,有人能不靠任何品秩、不借帝封、不登魂阶而立魂……”
“那时,你们所有的‘秩序’将会连根拔起。”
那时他笑谢承钧天真。
可如今,望着楚宁以一己魂意覆灭七十二将、踏碎三重锁象,他忽然觉得,荒唐的……是自己。
他缓缓睁大眼,脑海却骤然如雷贯顶般,一道未曾深思过的问题横亘而出: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不登朝堂、不修帝制,不曾受过皇权赐印、不归宗门、无凭魂碑,却能走到这一步?
整个大乾王朝的武者体系,自有律制以来,便是以“阶”为命、以“制”为魂。
皇权操控魂脉分配、功法传播、资源调拨,所有的进阶路径都需依托律序体系而行。
不论你是镇边将军、世家宗主、还是一方武馆首座。
只要想更进一步,就必须走进“武律”。
而一旦走进,便受其制。
千百年来,无人例外。
哪怕再逆天的天才,也得先拿“帝制印魂”,才可凝阶踏圣。
从未有人能脱离这整部律网,独自走上更高一层。
他自以为深知这铁律,且亲手捍卫了大半生。
可现在,一个不曾纳印、不曾列籍的“武者”,在他眼前以魂轮破法,以誓雷压制七阵。
宗恕只觉脊背发冷。
原来这并非“他太强”。
是他,从根子里不属于这套规制。
他不是帝廷里的叛乱者,也不是想篡位的野心者。
他是——从这部律典之外、律法之外、体制之外,踏进来的。
那才是最让人恐惧的事。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败的,不是魂术,不是权谋,是这部他捍卫一生的律典本身。
而楚宁周身,雷光如羽,在他静止不动的掌心旋转,如同天地之间所有气机都拢入这一人的念中。
天图之中,一缕诡异的魂光自图心而落,正好垂至他指端。
他不急不缓地抬起左手,两指如印,缓缓合拢。
“端王宗恕。”
“你的命,是按律书封的;我的命,是烧着冤魂走出来的。”
“你守了一生的律法,在我眼中,不值一纸灰烬。”
指雷穿空,直点端王眉心。
“——轰。”
那一刻,宗恕头颅仰起,魂钺失控坠地。
刹那雷音如裂钟长鸣,贯穿魂台,他识海断裂、神魂四散,连痛苦都未曾来得及发出。
赤金王府,魂阵倒塌,瓦石如雨。
雷焰自殿心崩腾而起,席卷九院二楼,宗恕一生营造的威权之府,在风中化作焦灰。
风,从废墟深处吹来,卷起漫天雷灰与尘屑,像是将一段旧纪年,从史书中撕了下来。
谢明璃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那一瞬,她亲眼看见,那座压在谢家头顶十数年的山,轰然崩塌;
那曾几度于朝堂轻薄调笑她、视她如玩物的男人,死在她面前;
那藏于暗影、谋害兄长谢惊鸿、亲手将谢家魂脉送入深渊的黑手,终在雷下灰飞烟灭。
她的指尖却本能地攥紧了他衣襟,仿佛这一切只是梦中一瞬,怕一松手就全数消散。
这一切太快,又太久。
她怔怔地看着,喉间涩得发紧,胸口像被什么钝物重击,震得发麻,又恍得轻飘飘,仿佛从噩梦中挣脱却尚未清醒。
忽然间,她胸腔里仿佛有一道巨石缓缓碎裂,裂缝之中涌出的是……不是快感,不是报复的狂喜,而是一种像春雪化冰般的沉重释然。
但那种释然,只持续了片刻。
她的眼神重新凝聚出锋芒,声音低沉:
“这山塌了……”
风起时,她素衣未整,鬓发零落。
可她的脊背,已经挺得比雷光还直。
她缓缓伸出手,指向帝都正南方向。
“宁哥哥,”她声音很轻,却像誓言,“这一次,我亲自,送他下狱。”
楚宁望着她,没有阻拦。
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凌乱的发丝。
掌心还残留着雷霆的余温,但落在她耳后,却像一场迟来的春雪,轻得几乎化开。
“嗯!这一次,我不动手。”
“燕成衡。”她低声道,像是唇齿间碾碎的冰。
那个曾在魂宴上当众调笑她、私下行恶于谢家女眷,主导谢家抄诛与魂剥,甚至将她亲手押入镜狱深渊的男人,如今仍活着。
他只是陪她,一路到门前,没有陪她走进去。
她转身看他一眼,他只是点头,神色沉静。
“放心,我会走出来。”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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