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武侠建立合欢宗 第132节
适才他说安海方留了一手,其实不过是说姓安的没有告诉自己铁门的破解之法。听到亲随说刚才没有看到这座门,他才警觉这是一道机关。
“安海方!没想到他竟然对方仑如此死心塌地,受尽折磨都要坑上本官一坑,将这最后一道机关隐去!”
李中丞咬牙切齿,却也无能为力。
他深吸口气,平复心情,朗声道:“方仑,本官知道你在里面,也听得到本官的话。你以为靠两道破门,就能挡得住李某?乖乖出来,咱们还可以商量。”
他的声音在两道镂空的精致铁门间回荡,像是来回跃动的水波,震得铁门机括发出轻轻的“嗡”响。
“嗡”响显得甬道更加安静,安静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为什么?我的妻小都在汴京,都在高太尉手上,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方仑的声音从铁门镂空的花纹中透出来,似乎是被那些拨动不休的机括挑动得有些扭曲变形。
在李中丞抬出安海方的时候,方仑就已经清楚,这姓李的是铁了心要拿下自己。
天子并不想北伐,不应该会偏向蔡京,所以他即使不偏向高太尉,也会保持中立。
可是这天子钦派的李中丞却在关键时刻明摆着偏向梁越,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李中丞是高太尉的人,高太尉要杀死知州方仑灭口。
明白了这一点的方仑绝望到了极点,发出如同兽咆般的笑声。
笑声透过铁门镂空的花纹,筛成了无数道,显得沉闷又震耳。
李中丞皱了皱眉:“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应该明白,你逃不出去。”
“高太尉既然要杀我,那就说明也安排了后手……”方仑长长一叹,“难怪他要我务必于鲁州城引得蔡夙月再爆一次血月……”
他顿了顿:“听到爆炸信号后,马踏州衙的铁骑应当也入城了吧?高太尉总是这样,狮子搏兔,会用全力。”
“那你还在拖什么?要么自裁,要么出来跟本官走。”李中丞语气居高临下,带了一丝怜悯。
方仑大笑:“即使方某明知是死,拉你垫背,岂不痛快?”
两道铁门上的机括转动频率加快,仿佛夏夜的颤鸣。镂空的花纹也在加速挑动的机括残影中溶成了一片模糊。
李中丞丝毫不慌乱:“你废话这么多,必然还是想要谈条件的吧?”
方仑沉默了,他似乎在想条件。
甬道里再次安静下来,两道铁门机括的“嘎嘎”轻响,相互应和着,像是密密麻麻的毒虫爬动。
方仑叹了口气,抬起头想要说什么。
沉默的甬道却忽然暴起几声金属轰鸣,鲜血混杂着碎肉溅射出来,爆出一团猩红的雾团。
李中丞的亲随静悄悄地找到了铁门最薄弱的一点,牺牲一臂,砸开了铁门。
第二百零三章 蓄剑数十年
金属扭曲破碎的声音在甬道中传出了很远。
铁门砸地,激起了一片土雾。
雾中有血腥气,是亲随残臂上飘洒而出的鲜血。他来不及包扎就冲了进去,率先挡开了一片密集攒射的毒刀后,仅仅靠着单臂,一把就将方仑死死按在了地上。
尘烟散去,李中丞慢慢踱步过来,有些嫌恶地甩去了衣摆沾上的血珠。
“不错。”他对亲随说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肯定。
亲随却不好意思地憨笑,眼角因为断臂的痛楚而绷起青筋:“大人过奖了!”
李中丞没有再理会他,也没有理会方仑,而是开始打量这座不大的密室。
“黄花梨、红木、乌木、象牙、犀角……方仑,你可够奢侈。”
他撇撇嘴,随手将一枚象牙如意拨到地上摔碎,抬脚踢开了一个乌木箱子,看了看里面的金银首饰。
“光是这些财宝,也够圣上三年的生辰纲。呵,一年前圣上花石纲的时候,我可记得你没上贡多少……光这一项欺君之罪,也够砍你八回脑袋了。”
李中丞伸手抓出一把珍珠翡翠,叉开手指,任珠宝从指尖“哗”地滑落。
方仑冷笑:“现在哪轮得到圣上来杀我,中丞大人怕是要直接抢先。”
听他说出这么句诛心之言,李中丞面色变了变,随即和气道:“方仑,你必然是死定了。可是怎么死,本官却还是能做主的。哦,对了,你在京城的妻小,兴许本官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他踢翻一株珊瑚树盆栽:“你妻子和女儿沦为万人骑的贱货是免不了的,可是你那儿子,倒不一定非得做端屎倒尿的奴仆……”
方仑皱眉,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
“你也知道,以太尉斩草除根的性子,你儿子原本……”李中丞停顿一下,观察地上方仑的脸色,而后慢慢说,“要么是入宫做宦官,最后暴毙;要么是入官坊为龟奴,看着母亲姐姐为万人骑乘,不堪受辱悬梁自尽。”
方仑牙关狠咬,两腮凸鼓起来,双手攥紧,指甲掐破手掌。
他眼神悲凉至极,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后悔为官。若是当初选择在老家耕读,陪妻伴子,该有多好啊……
“呵,方知州果然是个人物,够心狠,够执拗!”李中丞走到他面前,抬起脚尖狠狠踢他鼻梁,“你既然不识抬举,那本官也懒得管你。反正你一家是已经完蛋,到时候,本官将这座偌大的府邸付之一炬,哪还能有什么太尉大人的破绽?”
说着,他大袖一挥,将红木雕花桌上摆放的珍宝古董一股脑儿扒拉下地。
“这些东西,你可以拿一些。剩下的,就都烧了吧!”他指指亲随,一甩袖子,负手就要出去。
“等等!”方仑开了口,“东西都在观音像的后面……”
他自然知道李中丞找到密室,和自己说这么多,是为了拿到自己手中关于高太尉的把柄。
他自然也知道,李中丞拿这些把柄并非是为了向高太尉邀功,而是为他自己增加日后谈判的筹码。
可是,能有什么用呢?
这些筹码在自己手上,不还是一样地毫无作用?
“但愿,中丞大人能言而有信,为方某保全一点骨血……”
方仑长叹一声,他眼珠斜看那个断臂亲随一眼,没来由地,想起了源朗这个自己的便宜儿子。
他其实从来都没把他当做过儿子,甚至也没将他当成过人。那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一件试验用的杰作……
他从来不允许源朗接触女人,就是怕其率先有了子嗣。到时候,为了笼络,自己免不了要给些名头,反倒容易给他一向宠爱的信儿造成麻烦。
没想到,方家的骨血,最后竟然也会由你参与传承……
李中丞依照他的指示,打开里观音像后的暗格。里面除了高太尉的把柄外,还有两本册子。
一本是方仑拿源朗做改造试验的册子,他翻了翻,觉得头皮发麻,就扔到了地上。
另一本厚厚的书册,则是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好在后面还附有附录,对照每一个蝌蚪文,都有汉字解释。
如果云亭看到,一定会奉若至宝,有了这些东西,就可以看懂从秦火柱处拿到的那本书了。不过李中丞却并不识货。
“仙家法门?”他草草翻了一遍,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荒诞意味。
他将那本大部头的书册砸在方知州身上:“方仑啊方仑,想不到你这么大的年纪,为官数十年,竟然还有一颗赤子童心!哈哈哈……竟然还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语!”
他似乎被逗得乐不可支,指指地上那本试验笔记:“你竟然还认真到做了这么一本笔记!”
李中丞笑了好一会,才收敛了表情,看着方仑道:“方仑,你真不适合做官,你适合做白日梦……”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到,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方仑喃喃自语,神情恍惚。
他想起当初刚到东河,下车伊始的那个下午,见到的那个眸子淡如霜雪,挟着两袖神风的道人。
道人送了他这部书,说了一句谶语:“遇火而住,登高而亡。”
登高,高太尉,官场;遇火,秦火柱。
方仑也跟着李中丞大笑起来:“初闻不解意,再思百年身……神仙,果然是神仙啊……”
神仙赠我奇书,未尝没有化解凶厄的意味。只可惜我当初只被书中制作不坏傀身的法子吸引,胡乱试验,没有认真钻研根本的练气修真之道……
世上的事,果然有命耶?
方仑大笑而后长叹。
“烧了吧!”李中丞将高太尉的把柄塞入怀里,扣动机括,甬道另一扇门打开,大踏步走了出去。
亲随低头看了看似乎闭目待死的方仑,又看向地上的两本册子,若有所思。
甬道外,忽然响起嘈杂的声响,密室也一下子就阴冷起来。
……
云亭的身影消失在了通往丘陵顶端的路上,屋顶上三人的注意了都被城中民坊废墟中的动静所吸引。
见望祖师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眼眸深处还有着浓浓的恨意和狂热。
感觉到他气息有所变化,将源朗剑气驱逐大半的黎寻感觉有些不对劲。
“祖师……”
见望忽然有些神经质道:“感觉到了么?”
“感觉到,什么?”黎寻扭了扭身子,疑惑不解,只是觉得祖师身上陡然间爆发了逼人的剑意。
元斩京挠了挠头。
“感觉到了么?感觉到了么?贼子,贼子!你竟然没死!五十年过去了,五十年过去了,老夫这一剑,哈哈哈哈哈哈……”
见望狂邪霸气的笑声在屋顶爆出,传出了很远很远。
“老夫这一剑,竟然还有出手的机会!”
他满面红光,如饮醉醇酒,须发无风而自鼓,高大的身躯背着阳光而立,显得巍巍如高山。
“祖师……你没事吧?”元斩京不无担忧地问道。
虽然眼前这个见望祖师比起酒蒙子祖师要更加像祖师,可是却给他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见望回过头来,看了看黎寻,摸摸元斩京的脑袋:“还记得祖师说过,每个剑客,都有上天赐下的考验么?祖师要去面对祖师的考验了……”
说着,他的身影一闪,而没。
元斩京“啊”了一声,却没来得及将手中有些焦黑的剑交给祖师。
“去面对考验,不要用剑么,祖师!”他手掌圈在口边,大声喊。
远远的,见望的声音如凛风吹来,屋瓦“叮当”。
“乖徒孙,剑先寄下,自有老夫借剑之时!”
看着身前震动的屋瓦,黎寻心头恍惚,若有所思。
元斩京却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不安和怅惘。他极目张望,想要再看一眼祖师。祖师去的方向,有着让他惊心动魄的血腥恐怖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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