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武侠建立合欢宗 第33节

　　“奇怪，气势若此，应是武者。我却察觉不出他体内的真气。和你一样……”梁鹰低声惊道。

第五十章 日常清净

　　茶水莹润，带着那么一抹雨后山野的青绿。

　　云亭忽然发现，好茶需要静饮，就像现在。

　　他躺在一架今天刚刚做好的摇椅上，在盼儿轻柔的按摩下，缓缓地摇晃。

　　为他斟茶的，是梁鹰。

　　躺在木桌另一侧的，是龙九。

　　不远处，茶棚老板徐阿四还在“砰砰乓乓”地敲打着，茶棚的骨架已经搭建了三分之一。

　　没办法，要想糊口，就得接着把茶棚开起来。

　　他向这边望了望，觉得这幅场景很安宁，也很温馨。于是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若是没有这些江湖客，环儿可就糟了。

　　所以，在那位少侠要求自己做一把摇椅时，徐阿四做得很麻利。

　　“哼，就没见过年纪轻轻这么懒的人！”彭怀在一旁帮着徐阿四鼓捣，时不时不满地瞪眼云亭。

　　徐阿四看看他，笑而不语。

　　怎么看，这老彭都像是把云少侠当成了抢走宝贝女儿的狂徒。他常年在路上开茶棚，并不知道村里的老彭和这位龙姑娘情同父女。

　　若非被歹人烧了茶棚，这种时节，他其实也很少有闲暇。

　　“彭大哥，多谢你昨日救我一命，救了村子啊！”徐阿四再次感谢。

　　彭怀摆摆手：“老徐啊，你这一天都说了好几百遍了！烦不烦！你要是真感谢我，就去把那小子薅起来。我看着他和小九儿一块躺着就来气！这小子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嘛！”

　　他一起急，声音大了点。徐阿四连忙用力敲着木头，假装没听见。

　　可是有人听见了。

　　“老彭头，你瞎说什么呢？是不是看我受伤了，以为我使不动九龙棍了？”龙九“腾”地一下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瞪着彭怀。

　　彭怀像是受了女儿呵斥的慈爱老爹，嘿嘿一笑：“小九儿，师叔这不是担心你嘛！师叔不乱说了，你快躺好，当心伤口。”

　　龙九又瞪他一眼，躺回了躺椅。她转头看看闭目养神的云亭：“你别听我师叔瞎说哈！我压根就没想过嫁人！所以，虽然你侠义心肠、武功还好、人长得也好看，可是我可一点那种心思都没有啊！”

　　端庄坐在凳子上的梁鹰瞟她一眼，将斟的茶给她推了推：“龙姑娘，喝茶。”

　　盼儿看看那杯茶，心里不大舒服。觉得这龙姑娘当着自己的面就在撩拨公子了……

　　云亭没搭理她的话，而是问起了彭怀：“你这个师叔练的什么功夫？看不出境界。”昨夜就是彭怀在村口截住了他们。

　　龙九嘿嘿一笑，将那杯茶一口喝尽。梁鹰看她饮茶如饮牛，觉得白瞎了自己特意带的好茶。

　　“我彭师叔不练功，他的本事是自己就会了的，”龙九看看梁鹰，“既然梁姑娘知道我的底细，我想她也告诉你了吧！你是个好人，告诉你也无所谓。彭师叔和我一样，也掉进过九龙潭。只不过，他没我运气好，只得到了一口龙涎。”

　　她看着云亭，目露欣赏。昨夜几人突然折返，云亭虽说是想休息几天，可梁姑娘在睡觉时可悄悄告诉自己她的猜测了。这云亭是担心那些魔门的人再对自己和村子不利，所以又回来坐镇的。

　　嘿嘿，我就知道，云亭这小哥能处，是个大好人。

　　龙九这样想着。

　　“龙涎？那可是能塑体强身的奇物。”梁鹰美眸闪闪，“这位彭师叔，奇遇非凡。”

　　“那你得到了什么？”云亭对彭怀被龙吐了一头唾沫不感兴趣，反而对龙九的遭遇很好奇。

　　龙九摸摸倚在藤椅上的九龙蟒棍，却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望着天上的白云，让人感觉她有些惆怅。

　　梁鹰看了看她，转过头对云亭道：“云公子，你说，戾毒宗的人还会来吗？”

　　“不知道，来也好不来也罢。咱们是来这里休息的，就不要伤脑静了。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云亭晃着摇椅，闭上了眼睛，呼吸悠长如深海龙鲸。

　　替徐阿四扶着木头的彭怀听到他说的话，望了过来，品着他悠长的呼吸，眸子里闪过浓浓的讶异。

　　他胡子拉碴的下巴微不可觉地点了一点。

　　一天时间就在摇椅上度过了。

　　梁鹰觉得很愧疚，有种偷懒的负罪感。

　　龙九也觉得很愧疚，有种无所措手足的茫然感。

　　只有云亭吊儿郎当，现在手里捏着一把带着根茎的烤豆子，“斯哈斯哈”地嚼着。染得脸颊黑乎乎的。

　　梁鹰坐在篝火旁，奇怪地看着他。

　　龙九眼睛一大一小地瞅过去：“好吃吗？”

　　云亭一人塞过一枝。不好吃，但比白水煮野菜有滋味。

　　龙九看了看将自己素白手指染黑的豆枝，转头对云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然后嘴巴张大，学他一样“斯哈斯哈”地将豆荚里的豆子以牙齿剥了出来，咀嚼。

　　梁鹰看看两人黑乎乎的脸颊，眉头皱了皱，小心翼翼地微微张口，以编贝般的牙齿挑出一颗豆子，试探着嚼了嚼。

　　不好吃。

　　她想把手里的豆茎扔进火里，可看对面两人吃得不亦乐乎，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

　　云亭看她拿捏的样子，皱了皱眉。咬空一串豆茎，手指用力搓了搓满是黑灰的茎干。

　　他起身将茎秆扔进火里，然后猝不及防地在梁鹰润白的脸蛋上抹了长长一道黑痕。

　　梁鹰眼睁睁看着那只黑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又眼睁睁地看着它收回。时间仿佛凝滞。

　　周围的一切仿佛凝滞。

　　龙九嚼着豆子，眼睛眨啊眨地看看呆滞的梁鹰，又眨啊眨地看看云亭。

　　云亭一挑眉，也在她脸上抹出一道长长的黑痕。

　　“嗯~”龙九抗议，随即眼中闪起促狭，用力搓黑了手张牙舞爪地抓向云亭的脸。

　　本来惊愠的梁鹰面上红霞一闪，看着两个人疯了一样地给对方抹黑。忽然开心地笑了。

　　她双眼弯弯，梨涡浅浅，玉脸在火光中显得立体而有层次。很美。

　　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在黑蓝蓝的夜幕中，在死沉沉的村落间，平添了一抹安宁喜乐的气息。

　　躺在摇椅上睡觉的盼儿被她们吵醒，看到三个人的花脸，“噗嗤”一声笑了。紧接着参与到了乱战中。

　　早就在屋里躺不住的环儿，此刻溜了出来，当然不肯放过这种好玩的活动。

　　“战火”蔓延，连带褴褛女人、喝着村酒的徐阿四和彭怀最后都波及了进去。

　　最终以盼儿和环儿获得了胜利，云亭和彭怀脸上被抹得最黑。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几个人去张罗洗漱，此刻繁星下的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彭怀深吸口气，面色一正：“说实话，我很不喜欢你小子。”

　　云亭眉梢一挑。

　　“但是，我也很欣赏你，”彭怀望着天上的银河，“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这是一句很有道境的话，在这个世界，我没听过。你年纪轻轻，不止说得出这样的话，呼吸也悠长而有清净意。不错，不，应当是非常不错！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小九儿很喜欢你。”

　　“喜欢？”云亭没看出来。

　　彭怀点点头：“被真龙选中的人，一辈子都会很苦。但心思也会异常的敏锐，对于善恶，对于某些细微的东西。别看小九儿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其实，她比谁都要细心。看到我俩相处的人，都以为我是长辈，在照顾晚辈。”

　　他回过头来，看着云亭：“实际上，是她在可怜我这个已经绝望的人，给我一个苟延残喘下去的借口罢了。”

　　说着，彭怀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呐，这个，送你了！以后对小九儿好一点！”

　　他又转头望向深邃天空中的那片星河：“看呐，那像不像是无垠无底的大海？真龙是拘束不住的，总有一天，它会走江越渎，百川归海……所以，请你对小九儿好一点……”

　　说到后来，他嗓音微颤，眼角湿润了。

　　云亭皱了皱眉，接过了布包。

　　里面，是一块蜡质的结块，如琥珀般包裹着星星点点的璀璨光芒，仿若应和着天上的繁星。散发出浓郁的芳香。

　　“这是？”他感觉彭怀好像给了自己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龙涎，经过我生命三十年温养的龙涎。”彭怀回过头来，表情风轻云淡。

　　但是，他深邃的眸子里，却含着一派绝望的决然。

第五十一章 盼儿乖乖的

　　云亭包起了龙涎，又还给了彭怀：“我不收。”

　　彭怀怔了怔：“为什么？”

　　“因为我和龙九没关系。”云亭看他一眼，转身去屋中洗漱。

　　彭怀看看手里的龙涎，张了张嘴，有些茫然。

　　站在门边观察着这一切的梁鹰，看到云亭过来，露出了一个会心而且善意的微笑。

　　云亭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麻烦，而且他们太不讲理，要强加给我一些无谓的东西而已。”

　　梁鹰美眸闪着篝火的红色亮光，满含笑意：“是，是。云公子确实是个怕麻烦的人……”而且还懒。

　　云亭瞥她一眼，懒得多说，进屋子让久等的盼儿给自己洗脸。

　　梁鹰看着独自站在院子里的彭怀，感觉他的身影有些凄然。他或许是已经抱有死志了吧？见云公子去而复返，料想那些人还是不会放过龙九。如今的龙九，恐怕没有什么战力了。

　　他许是想要以自己一条命来为龙九拼下生机，所以才有了和云公子托孤般的对话。

　　不近人情，不讲理。不能说你的小九儿喜欢，就要强迫公子承担些什么……但却也让人触动。

　　云公子不收，或许怕麻烦，或许有不忿。但更多的，还是不愿意让彭怀去做无谓的牺牲吧？

　　洗漱过后，云亭打了个哈欠。

　　盼儿乖巧地扶着他的腰，两人走到他们住的屋子里。

　　他回头对梁鹰和龙九说了一句：“我们要睡觉了，有什么事都别打扰，明天再说！”

　　听到他这句话，盼儿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脖颈。低下小脑袋看着自己沾了尘土的绣鞋鞋尖，不敢说话。

　　梁鹰和龙九对视一眼，龙九倒是没多想，但梁鹰却脸颊发烫。

　　“你睡呗！我也要睡了，受伤后感觉老犯困……”龙九打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