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武侠建立合欢宗 第72节

　　二愣子就这么背对李寒，战战兢兢道：“小人能有什么本事，加入李家是做梦，最想的其实还是咱李家的猪肉粉条子……”

　　“咱李家？”李寒声音没怎么变化，但是这三个字听在二愣子耳中，却还是让他心胆一缩。

　　“李长老俺错了，不是咱……是您的李家……”他哆哆嗦嗦地说着，想回头却又被按住了肩膀。

　　“二愣子，这阵子，你照顾着我，真是辛苦你了。”李寒的语气中，忽然带了些讥讽。

　　二愣子当然听了出来，他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响，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辛苦你，每天夜里偷偷搜我的东西，辛苦你，每天向少主禀报我的动向……”李寒按着二愣子肩膀的双手，猛地一抠。

　　二愣子疼得龇牙咧嘴，可他想在哪还顾得疼，忙不迭想转过身来磕头求饶。可是李寒根本不给他转身的机会。

　　李寒的声音很轻柔很温和，仿佛贴着他的后颈说话：“别动，二愣子，别动。咱爷俩只是在聊天。”

　　二愣子不敢动，身子却止不住地抖着，声音满含哭腔：“李……李长老……我……我也……饶……饶命……饶小人一命啊……”

　　透进纸窗的晨光随着太阳升高由幽微渐渐明亮，李寒隐在黑灰中的脸慢慢清晰起来，他干瘪的嘴角翘起一抹冷笑。

　　“二愣子，你说实话，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完蛋了？”他这话说得仍然很轻。

　　二愣子抖得更厉害：“是……啊不……没……没觉得……”

　　李寒呵地一笑：“既然完蛋了，那云小贼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二愣子吓得早慌了神，哪还能思考。

　　“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他忌惮着。他忌惮着，怕把我们这些长老逼急了！别忘了，这整座梁山，还有个秦火柱！”李寒嗓音压得很低，听起来却凶恶得很。他的这句话，与其说是和二愣子说的，倒不是说是对自己讲。

　　这些日子，除了等秦火柱的回信，他在不断琢磨着云亭的行为逻辑。这小子霸占山寨，逼问功法，行事乖张却将大家压得死死。真的是压得死死吗？如果他真的有自信有本事将元老们压死，何必这么霸道呢？霸道得不像个山寨之主，反而像个什么都不懂的乖张取祸的纨绔。

　　或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很急。

　　为什么急？李寒想出了他自己觉得最合理的理由，因为怕，因为小贼的那些看似霸道绝伦的功法，一定有着无法解决的问题。一定有些时间限制。

　　甚至说，这种问题已经出现了，所以他才不敢再动自己，不敢再动元老们。

　　李寒嘴角上翘，盯着二愣子后颈的眼睛眯了起来：“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云贼了……”

　　他猜测，云贼已经不在山寨了，云贼一定是出去找解决功法问题的办法去了。

　　二愣子只得愣愣称是。

　　李寒忽然长叹：“二愣子，你也看的出来，我现在是一个孤家寡人……说起来，虽然你做了些让我不高兴的事，但我也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对我的照顾，还是无微不至的。”

　　听到他的语气和缓，二愣子心底的恐惧稍稍平复一些，微微恢复了一点理智。

　　“我没有什么理由杀你，你放心。你做的那些事，都是被少主所逼，我不会计较的……你在我失势的时候，还能这么恭敬我照顾我，说句心里话，老头子我还是很感动的。”李寒的语气越发柔和了。

　　二愣子长出口气，颤着嗓子道：“不……不敢……”

　　李寒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今天外面为什么没有操练吗？”

　　二愣子这时候才想起来奇怪。

　　“那是因为，大多数人在夜里都逃下山了。”李寒的声音很是轻快。

　　“下……下山？”二愣子有些糊涂。

　　李寒笑了笑：“因为，秦火柱的人要打过来了。秦火柱突破到了五品，你说，大伙知道了这件事，能不怕吗？而且，云贼早就不在山寨了……”

　　消息自然是他偷偷让人放出去的，虽然经过一番辗转和风险，如今看来，非常值得。

　　他枯手一转，捏出了一颗绿色的药丸：“吞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二愣子不得已，接过吞下。

　　“二愣子，我想你帮我个忙。这件事办好了，我李家还会再起，到时候，你就是李家复兴的大功臣。我儿孙死绝，你又自小无父无母，不知道愿不愿意叫我一声爹？”李寒眯着眼睛。

　　二愣子心里混沌，稀里糊涂地“哎”了一声。

　　李寒眼中寒芒一闪，却也知道他吓得不轻，懒得计较：“很简单，你去找少主，就说关于匪寇哗变奔逃的事，是我李寒做的，现在正打算联络秦火柱攻山。”

　　他将一封信塞进了二愣子怀里。

第一百零九章 谁入谁的瓮中

　　王潇潇看起来很绝望。

　　在那座临近训练匪寇山谷的山峰上，如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山顶的晨风还很大，在单薄而孤零的木屋上刮擦出刺耳的咆哮。

　　今天的山谷中没有了往日匪寇们的喧嚣，让她感觉凄清得如坠秋夜寒水之中。

　　染如玉和吴钊，此刻也已经不知所踪。

　　王潇潇深吸口气，胸脯一起一伏。迈步走出了木屋，停在了山崖边沿。

　　她一双妙目扫视过远处横亘的梁山山脉，粉唇抿得很紧。

　　“也许，你们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吧……”她喃喃自语，在山崖边等着什么。

　　崖下传来一声鹰唳，一只苍鹰举翅高飞，扇起的微风拂过王潇潇鬓边的发丝。

　　“少主！”下山小路上冒出一个脑袋，是战战兢兢的二愣子。

　　王潇潇转头望去，美眸中含着迷惘。

　　二愣子愣了愣，停在那里。他感觉今天的少主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山顶的晨风在隔得很远的两人间喧闹，两个人却静立如泥塑。

　　二愣子藏在袖子里的手在颤，一双含着鬼胎的眼睛越发显得贼溜。感觉到王潇潇盯过来的目光，他连忙垂下脑袋。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转身溜下山路。

　　可是理智和活命的本能在驱策他将李寒交代的事情完成，他想要解毒。在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每天都给他检查身体以防李寒下毒控制他的余鬼手不在了。

　　二愣子是不怎么聪明，但还没到傻子的地步。他知道今天这一切都是李寒算计好的，他知道也许李寒只是想给自己个机会，或者想展露一下掌控感。就算他不过来报假信，这个被叫做少主的女人，也会被其他什么人给吸引过去。

　　李寒一定将另外几个掌控山寨的人分开引走，或者解决了……

　　否则他不会今天给自己下毒，让自己来报假信。

　　“少……少主……李……李长老……关于大伙下山逃命的事，他……他他他联络秦火柱……让小人……小人……这是信……”二愣子一句话磕磕绊绊地说完，将信递出去，后背已经汗透。

　　王潇潇没有接，“呵”地一声冷笑。

　　听在二愣子耳中，如同两枚尖细的冰针锐刺耳蜗，他一个激灵。

　　“果然是他，捱不住了吧？”王潇潇嘴角翘起，满是讥诮。

　　她美目转转，视线在二愣子身上端详：“你是李家的人？”

　　二愣子脸色一白，双眼偷瞧她，目露疑惑：“不不不……小人……小人是二愣子啊？您特意派我盯着照顾李长老的……昨天小人还向您禀报过……您您您，忘了？”

　　王潇潇似乎恍然大悟，点点头：“现在树倒猢狲散，你投靠了他也情有可原。”

　　“我……没没……”二愣子皱了皱眉头，他感觉这少主更奇怪了。怎么像是从未见过自己的样子？

　　“走吧！我正好想要好好问问李寒。”王潇潇当先向着小路走去。

　　她心里清楚，等待自己的，会是已经聚集了一众元老的李寒，会是暗无天日的囚禁和逼供，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弃玄冥秘诀的……

　　远处，山门方向，响起一声响彻群山的怪嚎，随后如闪崩浪涌般的嚎叫喊杀漫延过来，堆叠起阵阵回音。

　　王潇潇向那里瞧了一眼，知道是其他山寨的匪寇们已经破山而入。

　　她惊讶于自己内心竟毫无波动，自嘲一笑。

　　……

　　秦火柱带着几十个人，此时已经在远离水泊山寨的山脉北部。

　　“宋江！”他重重一拍身边的树木，腕粗的小树“咔嚓”折断。

　　宋江确实出色地完成了自己交给他的任务，现在那些蒙在鼓里的匪寇已经啸聚王伦山寨了。

　　秦火柱之所以愤怒，是因为宋江夜间跑了。

　　要知道，带着梁山精锐下山后，他本来打算利用宋江在阜城的势力先遮掩一二，然后劝其入伙择地壮大人马的。那宋江卷进这场大事里，难以脱得了干系，可以说两人有着共同的敌人，共同的麻烦，因而也就有着合作共事的基础。

　　可没想到的是，此人竟然会在山里就逃之夭夭。他有什么底气逃呢？就算他偷走了解药，出去不一样逃不过官府的通缉？

　　秦火柱想不通，所以很烦躁。

　　“秦头领，要不要我等去将宋押司追回来？”另一个山寨头领走过来。

　　在夜间，秦火柱已经和这些六七品的匪寇骨干详细谈过，他们明白现如今的梁山已经保不住，决定跟着秦火柱一起弃车保帅。

　　秦火柱深吸口气，摇头道：“现如今我们马上就要出梁山北麓，走磋风崖出东河了。如果耽搁一会，恐怕会落入更多官兵的追堵。”

　　提到官兵，他眼角抽了抽，不由自主地将手探入胸口，想去摸摸那封和知州最近通过的文书，不料却摸了个空。

　　看见秦火柱脸色大变，附近几个山寨头领面面相觑。

　　“秦头领，怎么了？”

　　秦火柱面部肌肉抽搐起来，恨声道：“宋江奸贼！他偷了我的密信！”

　　他与东河知州认识多年，见不得人的信件自然不止这么一封。离开山寨的时候，他已经将其他信件藏在一处隐秘所在，以备将来不时之需。之所以带着这么一封，是为防半路遇到知州的人劫杀，准备以之谈条件的。

　　自己能想到逃走，知州也能想到。出山的路就这么几条，路口怎么可能没有围堵？

　　现在宋江竟然将信偷走，秦火柱恨得气贯天灵：“此信关系到我等一行的安危，必须抢回来！”

　　其他匪寇对视一眼，有些为难。

　　秦火柱看到他们的表现，哪还不知道这群王八蛋刚才说的好听，要他们实际冒着被官府截住的危险去抢信的话，就没人吭声了。

　　他冷冷一哼，周围湿气霎时加重，裹住了几十人所在的范围。

　　“各位弟兄，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要以为整座梁山，知州只知道我这个人，你们趁乱逃走就可以脱得了干系！”他忽然笑得很和气，“莫要忘记，宋江昨夜可是和你们每个人都厮见过了的。他既然不愿入伙而逃，就是还存了继续为官的侥幸。到时候，诸位不担心成为他换命的筹码吗？”

　　众匪寇顿时面露惶恐惊怒。刚才说要去追宋江的人愤然道：“那适才秦头领为何不让我去追，丢了密信却又这么说！”

　　“蠢货！”秦火柱怒骂，“有密信在手，就是知州的把柄在手，老子自然能护住你们的狗命！”

　　匪寇们缩了缩脖子，此时才明白自己完全落入了秦火柱的手中。

　　“于三狗，你鼻子灵，带几个轻功好的人，速去给我找那宋江。如今局势不明，他不敢出山的！找到踪迹不要打草惊蛇，他虽受伤不轻，却也是四品高手。到时候咱们一起伏杀他。”秦火柱指了指缩在外围的一个匪寇。

　　那匪寇愣了愣，没法推脱，只能指着几个玩得好的匪寇领命而去。

　　“那咱们……”一个匪寇望了望近在咫尺的磋风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