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1023节
远远能望见崇州岛,便见岛边站满了崔家修士,各式各样的祭坛宝殿祭起,显得极为郑重,他还未落在岛间,已有一中年人乘风上来,满面苦涩,叹道:
“二哥!”
崔决吟默默点头,顺着他的目光往远方看去,云彩正在空中升腾,幻化为昏沉合水之光,如同一道道的倾泻而下的瀑布,交织生辉。
这中年人低声道:
“二哥…这可如何是好!你…你一向有办法…”
崔决吟听了他这话,沉沉一叹。
其实他这话并不算错,当年李曦明来岛,崔仙谒是真心诚惶诚恐,给出的子弟崔决吟虽然不是诸弟子中天赋最高的,却是平日里最会处置事情的——倒也不是什么忠心,纯粹是怕子弟不懂事,得罪了李曦明,给岛上带来祸患。
而崔决吟在望月湖上任了几十年要职,见惯了尔虞我诈,与日日承平的崇州子弟比起来更不同凡响,轻轻摇头,答道:
“决晨,既然是海里来人,又有什么办法可言,只诚惶诚恐,都给他们伺候好了。”
他话音方落,脚底的海水已然汹涌而起,传来沉闷的轰鸣声,如同山丘一般拱起,某种庞然大物从水底冒出,炸起一片水花。
暗沉的阴影顷刻笼罩了整个岛岸,浪花席卷而起,便见黑漆漆两道沉沉色彩,原是一只如山般大小、浑身麟甲的巨兽。
鳞片映照的水光照耀,整片海岸立刻静下去,波光粼粼,崔决吟默默让开一个身位,崔决晨有些胆怯地上前一步,下拜恭声道:
“下修崇州崔氏崔决晨,见过使者!”
那巨兽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嗡鸣,炸起一片雪白的浪花,便见那兽背上传来一声随意的呵斥声,冰冷傲慢:
“你是何人!崔仙谒何在!”
崔决晨立刻出了冷汗,还不待回答,眼前的巨兽赫然咆哮起来,天空中驾水落下一只青鱼,肋下生着一段鳞翅,硕大的鱼眼瞪着他看,显得很是不满,冷笑道:
“蛟宫之事,也敢怠慢!好大的胆子!”
这句话很是霸道,让崔家人一阵骚动,左右窃窃私语起来,崔决吟也暗暗皱眉:
‘听说前几年这护法来的时候,都是很客气的…前几日去蛟宫通报的时候,他就闭门不见,来又来得气势汹汹,如今一看,果然态度差了许多…难道是嫌弃贿赂给的不够多…要坐地起价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着这巡海,听闻是从南方调过来的,本是一介小妖,不知哪里得了看重,一路平步青云,如今尤其难伺候!
要知道崔家当年是给东方游献过灵物的,这些年来在龙属底下一直是有几分地位,当年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突破身陨,龙宫甚至也派过人来…
可没有紫府,再怎么多的荣宠都是虚的,一日不如一日,上一代的巡海本就不客气了,如今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调过来的小妖得了巡海,也能对崔家颐指气使!
“虺巡海…虺巡海误会了!”
崔决晨在海里就得过他为难,显然是心有不安的,身躯一震,往地上一拜,泣道:
“祖父他突破不成,去岁身死道消了!”
他显然与兄长想到一块去了,从袖中取出几个储物袋来,双手奉上,恭声道:
“我等迟了通报,深感愧疚,这些灵资…给大人赔罪!”
这青鱼一般的妖怪冷笑一声,如一阵风般把他手上的储物袋给夺过去了,面色却依旧很难看,把那储物袋捏在手里不放,冷笑道:
“赔罪?爷爷我来到此处任职,岂是来听你赔罪的?本看你家跟湖上有个联系,给你点好颜色,看来是笑脸给多了,倒是不知好歹起来了!”
他面相丑陋,一滴滴粘液淌下,手里的储物袋却收到袖里去了,语气则阴阳怪气:
“呦…什么人也敢给难堪…阳崖真人…真是好大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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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3章 昭元
这妖物的话毫不客气,直指着崔家的真人骂,让在场的诸修齐齐面色一变,相视低头,跪在前头的崔决晨则呆跪在原地,一声不敢吭。
一旁的崔决吟更是一呆,心中一阵酸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这妖物翘着头站在地上,只冷冷笑着。
巡海是龙属的人,职位有大有小,大多是狐假虎威的威风,通常是不敢冒犯神通的,可阳崖却是个例外。
当年崔氏立在东海,实有亡族之危,是当时的崔家家主紧急求到蛟宫麾下,用一道【明方玄元】解了龙王的燃眉之急,这才在东海站稳脚跟,崔家从此便靠着龙属,虽然无从属之名,却有从属之实。
他崔氏从龙属底下出身,常年寄身西海,按理来说成就了神通,本就应当去宫中拜一拜,可他一口气窝在西海不管了…也好在他这一支宗族就立足西海,有几分不来的理由,这才没有遭到什么为难。
如若阳崖真人当面,这妖物也不敢开口讽刺…可一众人都明白,虽然龙王不在乎,海里却终究有人不满,阳崖便从来不与龙属的使者碰面,如此一来,这妖物骂的可谓是理直气壮,心里有底。
崔决晨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人微言轻,既不好答这妖物,也不好把事情往阳崖真人身上推,只能咚咚咚地磕起头来,答道:
“神通安排…我等实在不知,只知我这位二哥…修为已经到了瓶颈,可以有冲击神通的机会,便从湖上取了资粮回来…想必两位真人也是开过尊口的…还望巡海看着我二哥的这点情分,饶了我等吧!”
他此言一出,左右哗啦啦跪倒了一片,虺巡海面孔一板,骂道:
“你的意思…是我徇私情为难你们了!”
“不敢…”
一时间呼声四起,那海上的巨兽又咆哮起来,水花四溅,顿时将所有嘈杂压下去,虺巡海一甩袖子,意兴阑珊地道:
“罢了罢了…叫你那二哥出来跟我说话!”
他如蒙大赦,连忙退下去,崔决吟则上前一步,行礼恭声道:
“崇州崔氏子弟崔决吟,见过大人!”
“呦!”
这妖物收了冷脸,挤出笑容来,热热切切地道:
“原来就是你,哎哟!还叫什么大人,真是折煞俺了!”
此妖前倨而后恭,令人咋舌,就连崔决吟都有些失态,愣愣地被他牵过去,听着这妖物笑道:
“你…你…还叫什么崇州崇州,什么崔氏崔氏,哪容得下你!俺要是你,就大摇大摆在此地做主人,俺就不叫崇州崔氏了,俺叫麒麟座下使者崔决吟,岂不威风!”
崔决吟心中哭笑不得,面上还是唯唯诺诺,答道:
“使不得…使不得…”
“太使得了!”
这妖物也是个浑然不客气的,拉着他的手往里头走,却突然发觉四周安静下来,这些崔家人通通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远方。
“嘿!”
虺巡海脾气一横,张口又要骂,却动了动耳朵,发觉海浪的声音都停歇了,四周仿佛变得光明起来,连沙滩上都金灿灿一片。
这让他心中咯噔一下:
‘天爷啊…莫不是阳崖回来了!’
耍横撞到主人家手里,虺巡海顿时一片尴尬,心中还真打起鼓来,阳崖敢不敢承担杀他的后果不说,真要折腾的起来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他有些胆颤心惊地回过头,却发现暗沉沉的乌云里一片光明,一位长衣袍、袖绘金纹的金眸男子正负手从太虚中走出,静静地立在云端。
那双金眸随意地扫过来,仿佛将整片海滩上的气息给冻结住了,虺巡海脑袋一片空白,却听着身边的青年男子已经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
“决吟拜见殿下!”
他的声音略有沙哑,充满着激动与不知所措,那青年低下头扫了一眼,目光多了几分平和:
“决吟。”
“扑通!”
紧接着跪下的就是这巡海,那双青鱼般的脸庞皱成一团,两眼直勾勾盯着地面,呼道:
“虺药…虺药拜见殿下!”
此妖正是虺药!当年在朱南海域下从事,负责当时李家海外驻地宗泉岛的供奉一事…算是李家的老熟人了!
夺目的天光垂落,李周巍已经到了两人身前,算是一眼认出他来,略有讶异:
“虺药?你倒是长进了!”
这妖物将脑袋顶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显现出极谦卑的色彩:
“大人光明璀璨,有万一之辉,披泽小妖,从此得了福气,能来这富庶之地巡一巡海,小人感激莫名…又听闻阳崖真人不知好歹,小人正在问他们呢…”
他这话说的堂堂正正,落到一众崔家人耳中,却让他们心中震撼,终于认出眼前的人来!
‘原来是这位殿下…’
李周巍失笑摇头,海里的巨大妖兽却已经消失了,显化为一中年男子,很拘谨地走到跟前,默然下拜。
虺药不敢起身,面孔对着地面,挤出满满的笑容,介绍道:
“这位…这位是湛鳞将军…曾经也是见过大人的…他与应河白是好友,当年在两位殿下面前比武献艺,有一段渊源…”
“【宝鳞渡兽】。”
李周巍点头示意他起来,挑眉道:
“应河白…他如今如何了?”
这应河白便是北锦江王,曾经是江北的河妖,也算帮了一些小忙,后来因为李乾元之事退走,从此销声匿迹,竟然没有半点消息。
虺药显得很唏嘘,答道:
“这位也是贵裔,可听说他有个亲戚,不知是姐姐还是什么长辈。在绪水妖王底下做事…可不知何故失了宠,又争风吃醋,被妖王拿下…押在牢里。”
“这应河白从江北回来,本就权位大失,没什么王不王的称呼,又一日日试着救他亲戚,惹得妖王不喜…已是很落魄了!”
李周巍听了一阵,崔决吟心中暗暗咬牙,抬眉道:
“禀殿下…属下也知道他,当年丁客卿落在江北,是他出手救下的…”
“我知道了。”
李周巍点了点头,问道:
“鼎矫殿下…可有消息?”
一听这话,才站起来的虺药又重新跪下去,眉开眼笑:
“太子已经成神通了!”
“哦?”
李周巍浮现出一点笑容来,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