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1137节
“料定…?”
卫悬因冷笑了一声,道:
“我知道这法身有流传,可武帝成道后难道不曾再修法身,布下传承?你家的道统已经与曾经的魔罗法身不同,如今他身上的就是你家这一份,何必和我玩这些把戏!”
两人不曾想自家的法身被研究得这样清楚,齐齐一窒,见着这位治玄榭的大真人站起身来,负手踱步,目光略有些冰冷了,道:
“两位道友想清楚再回答…这件事情可不是治玄的疑惑。”
他静静地道:
“玄楼是奉命来的。”
卫悬因难得自称玄楼。
短短的一瞬,拓跋岐野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白了,身为一位大真人、显世修士之中神通广大的那一批人,他竟然慌乱起来,退了一步,避居次位,恳求道:
“岐野也是方才得知此事…还请上使宽宥些…宽宥些时间…”
拓跋赐反应同样不慢,面上的所有表情一瞬间被惊惶冲散,几乎同时跪倒在地,叩首不语。
仅仅一句话,从拓跋岐野、拓跋赐到整个拓跋家、身为梁裔、身为真君之后的尊严被打得粉碎,没有一分一毫的残余。
卫悬因并不意外,站在高处,眯眼道:
“两位既然想清楚了,便开口罢。”
“这…”
拓跋岐野沉默了一瞬,咬牙道:
“禀上使…下修实不知,可我家…何必助明阳!即使要相助明阳,又何必拿自己的根本法给他,招摇过市,难道对我拓跋有什么好处么!必然是有人陷害!”
他面色有了些变化,低声道:
“恐怕是丢了传承…可哪怕丢了,让他练了一二道法身,也不至于此…”
卫悬因明白眼前的人终究是一位大真人,如若不把事情说清,拓跋岐野终究不甘,还是觉得自己小题大作!
于是低声道:
“不至于此?『邃炁』是古魔之道,是唯一一道可以与仙释并称的大道…你敢叫这东西落到魏王手里?姚大人提防他投释已经是忧心忡忡,现在是不是还要提防他投魔!”
“听闻魏王修的可能是根本法,他差点就要出山了!”
卫悬因抬眉,语气冰冷道:
“如果不是我亲自请缨,如今站在此处的就是姚贯夷!以他对贵族的态度,岐野道友也不用解释什么了!”
大殿之中一时寂静,拓跋岐野久久不曾抬头,不知沉默了多久,这才见拓跋赐上前,开口:
“【乌魄魔罗】有三重变化…如今不过见了一重,尚且孱弱,如若不能练至臻极…便不能勾连邃炁大道…兴许千年前梁乱,有一二心法流出,可余下两重锁在印中,除非亲身接触,否则不能得…还请上使明鉴。”
这话看似是解释,实则已经软了姿态,默默把这事情接下来,听了这话,卫悬因神色柔和了一分,摆手道:
“正是我知晓其中关窍,才会主动请缨…给你们些机会!”
他沉吟了片刻,道:
“这事…跟我说不算数,恐怕还要道友和我回一趟治玄。”
“多谢上使。”
沉默已久的拓跋岐野终于开口,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眼拓跋赐,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这样一前一后离开此地。
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多说。
只留下拓跋赐站在原地,双拳攥紧,神色渐渐冷起来。
‘到底是谁!’
他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只不过是给两方一个台阶而已,拓跋家规矩森严,族中的法宝玄印仍在,但凡拜过玄印,求得功法…便不可能再书写而出,交给他人!哪怕第一重也不可能!
换条思路来看,既然得了第一重,也是有可能得到三重的!
‘除非搜魂…可玄印是法宝…谁有这样大的本事!真君?有这个必要吗!一句话就能让我家倾覆!’
想到此处,他心中忍不住发寒,呆呆地坐在主位上,盯着面前下了一半的棋句看起来。
‘会不会是…故意唬我家?’
事情已经发生,拓跋赐不得不思虑起后果来:
‘两道法宝都已经送出去了,难道还不够!难道还要借着这次机会,夺走我家的宝印不成!’
他眸中的神色越来越阴沉,遥遥望着南边,望着那天际,直到那鸟雀般飞掠而过的霞光烫着了他的眼睛,拓跋赐才低头闭目:
‘姚贯夷……’
……
“十年春,拓跋氏入淮,魏王驰冒击之,赵将广蝉阴伏而出,不能得,战于白乡,大胜,天尽赤,山崮坠,广蝉死。”
“是时,宋临河洛。”
墨黑色的字迹静静地停留在书简上,少年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案上,久久不能言语,良久方喃喃起来:
“广蝉死?”
“啊?”
广蝉就这么死了!李遂宁简直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道理?因为我么?’
‘我多提醒了一句…堂堂五世摩诃就这样被王上斩了?!’
广蝉是什么人?大慕法界在江北的利益代表,按照前世的历史,到了今日,他才勉强算是第一次出手,日后更是突破六世,长久代表大慕法界与大欲、慈悲二道抗衡…
并非说此人不能死…真要计较起来,这家伙死的也不算晚,照样被自家魏王斩于白马山。
‘听闻那时天现大日,释土悖行,大慕法界也看不出什么悲伤,直呼他是转世去了,又说他的道成了,说到底还是死了,只是死得体面些。’
可他死的这样早,事情便有了变化——既然这样,谁能代替他在江淮扮演这个角色?大慕法界难道能找出第二个李介诣?
李遂宁在洞府中踱了两圈,对着地图又看起来,渐渐有了异色:
“只是…局势倒是改变得不多…几乎与当年是同一条战线。”
他思虑了好一阵,却见着洞府的门扉轻轻晃动,墨袍男子正迈步进来,扫了眼他案上的地图,笑道:
“吓着你了?”
哪怕李周巍的语气很是亲近,李遂宁见到他的第一眼仍然生起敬畏,连忙到了台阶下,道:
“拜见王上!”
他行礼拜了,这才起身,李周巍则摆手让他起来,李遂宁则答道:
“广蝉之死,实在早了些!”
“本王知道。”
李周巍笑了笑,负手道:
“这是法相的失算,恰恰是你预感得不错,才觉得广蝉死得早。”
他的眸子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色彩,道:
“这不是坏事,也是避免不了的事,今日我来此处,倒是有一事须问一问。”
李遂宁抬眉,听着李周巍颔首道:
“你可知天素?”
李遂宁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李周巍久久不语,踌躇了一瞬,脑海中仍然回响起青谕遣的话语,暗暗思量。
‘当年的刘长迭来了一次湖上,便被【青诣元心仪】断了和素书的关系,从真君才能察觉出不对的角色变成了神通注目的异样…还被收走了神妙…’
这本是青谕遣的解释,可李周巍仔仔细细看了李遂宁,心中重新升起一股异样来——眼前的李遂宁,不就是第二个刘长迭么?
可李遂宁在紫府神通面前可是半点异样也没有!
这代表【青诣元心仪】并未将他身上的神妙收走!
‘狐属不能控制的【青诣元心仪】恐怕在天上手里,正是遂宁身上有天上的后手,这才能从【青诣元心仪】面前走脱!’
本章主要人物
——
卫悬因【紫府后期】
拓跋岐野【紫府后期】
拓跋赐【紫府中期】
李周巍【紫府中期】
第1111章 殿下
‘而从他的角度来看,有【青诣元心仪】在,天素神妙本不该在庭州,不能在庭州,遂宁能得天素,同样是天上的手笔。’
李周巍眼中的神色渐渐清晰:
‘本质上,是把深层的计谋藏在浅层的计谋之下,遂宁固然是天素,可他所得的神妙,很可能不止于天素,他引导的未来,极有可能是天上那位大人想要的未来。’
既然如此,李遂宁对天素神妙的不清晰似乎有了由来,这一枚无形的、不暴露一点异样的棋子,一定是下给他李家的。
‘正是因此…遂宁不能有符种,他迟早要暴露在大人视野之下的,受了符种,因果顿消,毫无异样,那李氏的异常没了原因,就会叫人警惕起来…’
李周巍明白,千万人注视下的李氏和身负符种、入湖方得一丝喘息的李家人看似自由,实则深陷囹圄…
李周巍稍稍思量了一阵,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问道:
“下一次南北大战,还有多少时日,你可算得准?”
听了这话,李遂宁答道:
“虽然数年间有大小摩擦,可如若无误,真正的大战还有八年!”
八年之后就是白海之役,大宋与西蜀最后一次各取所需的合力北征,也是大欲道重新将人手投入淮的大战…如今广蝉已死,大慕法界毫无声音,战线又极为吻合,在李遂宁看来,时间应当不会有多少差距。
反倒是李周巍听了这话,心中一下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