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240节
只是一路走来,唯有李家治下欢声笑语,律法严明,于是看着李家人都觉得可爱,便恨不得多给些好的东西,便把那一枚天地灵根取了出来,回赠给了李家人。
“江南真是同书上一般无二,多方裹挟,人人身不由己,只有那修越宗还算得上正派。”
想到此处,王寻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疑惑来,暗忖道:
“那位真君也不是什么善良的货色,可偏偏修越宗这么多年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不敢丝毫以犯,守着仙君定下来的规矩,实在是蹊跷。”
思来想去,琢磨不透,王寻本是天生剑心,不善思索这些阴谋诡计,当下转移了思绪,感受着青尺剑灵性之中悲愤哀婉。
“那李家剑仙果真是冤死的。”
王寻苦笑一声,他在北方行走过,要说北方释教是上下死气沉沉,年年岁岁一个模样,摩诃永世摩诃,贱民永世贱民,一派绝望。
可这江南恰恰相反,时时刻刻动荡不安,陷害杀戮,今天有人突破炼气,铸成法器兼并他族,明天就有人为人所杀,身死道消宗族同灭,真要说起来也不好过。
将青尺剑放在膝上,王寻掐诀施法,提炼出一条条白色的剑意来,喃喃道:
“可真要我选,倒还不如生在江南,至少有路可走。”
三更!后一章是二合一~一滴也没有了,加更写的我头疼呜呜。
为欠下的盟主加更。
以及:
此章致敬周先生……
第338章 除蠹(一)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王寻将青尺剑交到李家人手中,只说了句:
“比我想的要好,只去了一成剑意,多谢几位。”
于是如逃跑般驾风而去,竟然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兄弟俩面面相觑,看来这人是真的不肯沾染尘缘,先前是有求于人,方才肯多说。
两人一个捧着剑,一个拿着青色玉盒,在雨中回了山上的小院,一众李家人已经在等着了。
山上的雨水滴滴答答,院子里一片寂静,平实光滑的案台上摆着一堆玉瓶,或大或小,有青有白,灵气氤氲。
另一端则放着五六个玉瓶,孤零零地摆放着。
“大抵如此了…”
李渊蛟将一众前因后果解释完,低声道:
“目前坊市之中的诸多丹药,有七成都是青池宗流出,唯有二到三成是萧家与袁家所出,你等且看看,该如何处理。”
下首一众李家嫡系修士都到齐了,李清虹抱着枪在侧边一言不发,李渊平则低头沉思,曦月辈的几个跪坐在下首,神色各异。
见李渊平与李清虹一言不发,李渊蛟将目光投向下首年纪最大的李曦峸,示意他来讲。
李曦峸正愣愣地出神,见状连忙挺膝直起身,思忖两息,答道:
“在侄儿看来,这些药虽然珍贵,用的却是人命来炼,我家从来以肃正家风,养民为上,正道传家,最好摒弃此药……”
李曦峸在山越治事,还是颇有长进,说起话来流畅许多,话里话外是这药不能再用的意思,也没别的东西了,李渊蛟只点了点头,看向李曦峻。
李曦峻着一身白袍,绣着银边,看起来更加俊俏了,唇红齿白,恭声道:
“晚辈看来,这药我家既然不用,一并将丹药送至坊市铺子中,以略低价兑成灵石,既可迅速充实族库,又可以赚些噱头。”
“随后派人打通萧袁两家的路子,靠着关系疏通,此后唯从两家手中进药,不必从市面上来,此事遂毕。”
“好!”
李曦峻上来不过数十息,已经给出了一套方略,听得李渊蛟眼前一亮,便见最边上的李曦明也轻声道:
“侄儿还未突破玉京,不得着手炼丹,此事还须委萧袁两家数年,八弟的法子全须全尾,我只对这丹有一疑惑。”
李曦明顿了顿,思忖一息,抬头道:
“以血气炼丹,传闻是异府同炉的道子,成丹数与质量都远甚,难道只有好处,没有后患么?只怕是为害远甚,众人不得而知罢了。”
他这话一出,上首三人皆是微微挑眉,李曦明毕竟读了丹书,比几人都要了解这丹道,继续道:
“侄儿的意思是,即使…即使不是因为这药与什么人命有关,也莫要去服用了…谁知道有什么风险后手?世家流出的丹药还不如青池宗的受追捧,要换到手容易,何乐不为呢?”
“不错。”
上首的三人对视一眼,李渊平笑道:
“先退下吧。”
三人应声离去,院门嘎吱一闭,隔绝内外的阵法运转起来,李渊平这才笑道:
“小儿辈有长进。”
李渊蛟微微点头,开口道:
“曦峸虽然言之无物,却已经没有以往的木讷模样了,肯学肯长进总是好的……倒是我家这曦峻,是个实干的。”
李曦峻一套方略全须全尾,着实让三人一喜,李清虹抱着杜若枪,神色轻松许多,柔声道:
“曦明能谋,曦峻成略,是平弟教得好。”
李渊蛟当下将案上的诸药收起,心中想着怎么不欠人情在萧家处得到合适的路子,思来想去也唯通过萧元思了,嘴上则笑盈盈地道:
“我家三代以身教,以史教,家风严苛,这才能得这样的子弟。”
得了法鉴玄光加持,又被曦明辈的几个孩子一冲,三人的心情缓和许多,李渊蛟长出口气,拿起案上那玉盒,声音中总算多了几分轻松,开口道:
“这灵根【宛陵花】,总算是筑基级别的灵根,还须灵泉浇灌,华芊山上有灵泉,可以一种。”
华芊山上的灵泉历史悠久,早在万家时期的阵道天才万华芊便用此泉构建阵法,如今到李家手中,这灵泉多用来浇灌灵物,以期三四年能节约多长一茬,为年年赤字的家族补贴一些。
“据王寻所说,这宛陵花不可用金玉来盛,等到开了花,用木箸夹下来,以竹匣收之。”
李渊蛟嘱咐了一句,提醒道:
“这花见不得人哭,闻哭声即谢,还要注意。”
李清虹颔首接过,郑重其事地道:
“我这几年去华芊山镇守,看着这灵根。”
“上次所说两事,如今如何了?”
李渊平听兄长来问,连道:
“山越局势渐笃,田家配合得很,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这一众肥头大耳的山越贵族本就是待宰的羊羔,当年投我家投得及时,故而不动他们。”
“如今越发嚣张,竟然有侵吞灵物之举,且杀一批,充实家用。”
李清虹不曾治家,不善权谋,只皱眉问道:
“不如杀光了,派自家人去山越处,为何还要养着这一群山猪?”
“长姐。”
李渊平轻声一笑,答道:
“换了自家人去一样要贪的,还要浪费族正院人手监督,到时候一众支脉得了利益,联手起来,杀又不好杀,拔起来也麻烦。”
“喔。”
李清虹听了蹙眉,清亮的声音道:
“只是我这次归山,看山下的支脉个个无事可做,只顾着娶妻纳妾,投壶走狗,恐怕不妥。”
李渊平点点头,继续道:
“长姐也能看出不妥,这群家伙碌碌无为罢了,背地里借着威势荒浮无耻,暗地侵占民田,收刮民脂民膏,有的与商贾结合,权财相助。”
“以往人数不多,族正院可以压制,如今家中窘迫,宗亲却越多,修士要腾出手培育灵物,不能浪费在他们身上……这便是我手中第二件事了。”
于是回头给李渊蛟添了茶水,笑盈盈道:
“兄长说的事情,我寻到了个机会,还须去看东岸诸家。”
他从案上摸出一张灰色的地图来,低声道:
“我家北方是骅中,玉庭两山,与郁家交界,玉庭之东与东岸诸家交界,与我家相邻的有两家,一家姓芮,一家姓濮。”
“这两家都只有胎息修士,祖上就是萧家人点化,占据着个小破山,联合着周遭几家,轮流出修士,替萧家开采当地的灵碧矿脉。”
李渊平顿了顿,向兄姐解释道:
“可还记得丁家?”
“自然。”
李清虹抿了茶,答道:
“袁家附庸,与我李家缓冲的小族,夹在三家之间。”
“不错。”
李渊平点头,继续道:
“丁家好歹有数位练气,更有练气后期的丁西定,两家原本都向丁家上供,后来老祖突破筑基,吓得丁家丁西定前来拜见,连毗邻我家这两家都丢了不敢要。”
“于是这两家没了上贡,给我家送了几次礼,又见我家没什么动静,自由快活起来,这几年还算自在,只是多有矛盾,相互攻伐,掠夺凡人。”
“掠夺凡人?”
李渊蛟听了这话,有些不详的预感,李渊平显然已经查问得清楚,低声道:
“我也觉得奇怪,故而派人去打听了一阵。”
“原来萧家只要那灵碧矿,不曾要求上供,丁家郁家却会,故而东岸诸家自古就是人手短缺,供奉犹重,凡人是唯一一种不须灵机,却又产出颇多的东西……”
李渊平说到这,一切便呼之欲出了,毕竟是魔门的地盘,这事情李渊蛟有所耳闻,类似这种买卖散修与郁家也做过,甚至有些习以为常了,只默默地点点头。
“我欲介入东岸诸家之地,扶持一两家胎息练气小族,借此机会从支脉征出两千余人,名目都挑好了,专是些偷摸的纨绔和闲人。”
李渊蛟恍然点头,狭长的眼睛里颇为满意,李渊平灰黑色的眼睛则比李渊蛟要圆润,与李清虹的相近,同样是狡黠与精明。
“我到时候故意着曦峸去带这兵马,峸儿心善温和,不忍斥喝,这群纨绔本就不是好货,出了界入了别家,听不听指挥不说,攻上了山,哪有几个能忍得住不原形毕露的?”
他抿了口茶,轻声道:
“到时候杀一批,革一批,放一批,这重罪哪个族老族叔敢吱声?此役一过,至少能有四十年吏治清明。”
————
倚山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