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422节
“这一件两件……我是对不住明哥儿了。”
李玄锋只交谈片刻,并不拖延,起身取出弓来,向着几人道:
“我便先去了,过几年再回家中看一看。”
李曦峻与李玄宣一同将他送出去,李玄宣心情还算好,并没有察觉出一旁的侄孙和弟弟平静的外表下都是惊涛骇浪,一片哀思。
……
陡府山,宋家。
宋家的地盘在蕈林原之南,合林郡之北,地盘不大不小,算得上年代久远的家族。
宋家如今的地盘与自身的实力有些不相称,尤其是在最后一位筑基陨落之后,区区练气家族更不应该占去这样的地盘。
只是宋家曾经出过一女修,宁愿委身为妾嫁给了当时从青迟山中下来的一仙门弟子,后来这弟子成了青池掌门,宋女也得益突破筑基,宋家便一下发达起来。
不曾想这叫迟尉的弟子后来突破紫府,这福泽便绵延无穷了,纵使宋女只是一妾,却也能保家中百年昌盛。
“只可惜后人不争气,落到这样的地步!”
袁护独静静地站在锣鼓喧天的院中,他的容貌比之袁护远年轻许多,眼窝深陷,鼻子更高,便更显得有些阴鸷。
下头的院子之中来迎往笑,却没有人敢上前与他搭话,只有宋家家主一脸谄媚地站在他身后,说着些不痛不痒的话。
袁甫尧一身红袍,笑盈盈地站在院中,青梅竹马披着盖头在后院之中,他可谓是春风得意,财宝与美人通通收入囊中,脸色微红,显现出得色来。
袁护独却静静眯着眼,在院中来回观察,很快就见到最边上站着一乌金色甲衣的老人,正抱手而立,冷冷地看着眼前一幕。
袁护独并没有用灵识试探,却凭着直觉感受出此人不同寻常,连忙让一人上来,轻声道:
“去查一查,李家有哪个白发金衣的。”
袁护独隐隐约约有些猜出他是谁,至少十有八九是前来的李家人,可他丝毫不惧,甚至早有些预料。
“真是能忍,这段时日我一日日在外头游荡,总算是等到你了!”
这口气袁护独自忖换了自己是一定忍不下去的,明白李家人迟早会来一趟,可他就等着李家人来了。
“区区退婚,难道能杀了我不成,无非臭骂一顿,最好大打出手,甚至打伤我。”
两家人闹得越僵,给到迟家的意思就越明显,反正怎样丢不了性命,袁护独乐得如此。
“只是无论是谁…哪怕是李清虹…也不要是这凶神啊…”
等到手下上来低语了几句,袁护独的面色顿时不好看了,喃喃道:
“果然是他!【金庚罡弦】李玄锋!”
袁护独自小本就没有被当作家主培养,也不像袁成盾那样天赋异禀,光光是修炼到筑基就花费了大半生的功夫,哪能不怕?
他天赋并不高,也不擅长斗法,突破之时依靠了丹药,在族修之中都只能排上中层,哪里是李玄锋的对手!就算是李清虹前来,多半都能在一百回合内要了他的性命。
袁护独深深呼气,定睛一看,就发现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已经在看他了。
“该死!”
袁护独流露出一个勉强且僵硬的微笑,藏在袖中的手猛然间抓住袖子,他早就听说这个凶人无所忌惮,心中忍不住惊疑起来。
终于,他看见这男子一步一步上前来,在拥挤欢笑中的人群中一点点靠近,人群不自觉地分开一条小道,让他从容上前。
袁护独耳边仿佛只余下那乌金色靴子在地面上踏出的冰冷声音,他强行忍住逃跑的冲动,故作镇定地站在原地。
李玄锋一直走到他面前,直到袁护独连他身上乌金灵甲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才见他轻轻偏过头,静静地道:
“袁护独?”
这冰冷声音在喧闹中很是清晰,让他冷汗直冒。
第500章 一箭之威
袁护独克制住心中的惶恐,脑海之中空白了一瞬,权衡了利弊,立刻拱手,朗声道:
“护独见过将军!”
袁护独只怕李玄锋不声不响杀了他离去,这一声顿时将院中的声音全都盖下来,饮酒的停了杯,贺喜的闭了嘴,众人的目光纷纷注视过来,愣愣地看向台上,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何人……可是前来贺喜?竟然能得袁护独这样恭敬相待?”
“是筑基修士!”
“恐怕来者不善……”
众人的目光投过来,李玄锋只抱手立着,两眼慢慢有了厉色,腰背挺拔,宽厚的肩膀将袁护独面前的光挡得死死,他声音低沉,语气平稳:
“当不起袁家主一句将军,老夫不过是在南疆任职,听闻家里孩子受了委屈,便来问一问袁家主。”
他这话声音不大,可院中早就落针可闻,众修士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更是面面相觑,全都低下头去,各怀心思,冷笑者有之、惊骇者有之、为两家担忧者有之、更多是幸灾乐祸──都冷眼看着。
‘原来是李家人!’
‘听他这意思…是另有隐情…’
李玄锋如今的名头响亮,一是杀妖杀人累积出来,再就是洞天之中、海外遇见的七门嫡系口口相传。
虽然他很少在海内出手,故而大部分人不识得他的面貌和他的穿着,可他这话一说,提到南疆,又是将军,众人无不认出这位李将军来了,齐齐在心头暗道:
“是【金庚罡弦】李玄锋……南疆那把神弓!”
袁甫尧先白了脸,默默退进人群中,他也早听说两家的事情传成了退婚,可袁甫尧哪有什么办法,袁护独一再安慰他无须担忧,现在看着上首那黑金甲衣的老人,只觉得越发看不懂了。
袁护独额头见汗,此刻性命攸关,他是说不出狠话了,可若是服软,那就是得罪李家后再同时得罪迟家,一场好戏做了空,只能长长出气,闭口不言。
李玄锋见他闭口不言,轻声道:
“贵族虚造声势,凭空羞辱我家,两家昔年旧情,我兄长不欲多起争执,让先辈面上无光,可我却没有那样胸襟,此事不能这样罢了。”
袁护独勉强与他对视,从那老将的眼神中见了厉色,目光凌厉,满是警告之色,愤怒之色却不多,仿佛在说:
‘好,你要给迟家看立场,我便让他看个够!’
袁护独明白事情不能善了,只缓缓叹气,脑海之中回想起兄长袁护远的警告,答道:
“将军意欲如何?”
李玄锋在腰上的黑金兽首上轻轻一抹,手上已经多了把大弓,看得袁护独眼皮微跳,台下的人纷纷缩了脖子,齐齐后退一步。
无他,这长弓实在太过狰狞。
金弓长约八尺,角长足足三尺有余,呈现出金红二色,通体流光,上头的金气和血气仿佛要冲天而起,看起来就是杀人杀妖无数的凶器。
下面的众修缓缓退开,这才体会到袁护独满面汗水下的惊惶,听闻名声总是不如亲眼一睹,眼看筑基将要打起来,已经有人拱手告辞,更多人还是拗不过心中的好奇,默默看着。
宋家家主不过练气后期修为,心惊胆战地挪开步子远离,李玄锋只看着袁护独,沙哑着道:
“我给家主两条路。”
他将长弓缓缓放平,腰间的箭囊发出铿锵声:
“我明白家主谨慎,外出有修士护送,大可试试藏在山间的一人一妖,两位筑基修士合力能不能保住家主。”
“只是这玄箭即出,定然是要见血的。”
袁护独不曾想李玄锋早将他的安排看得清清楚楚,暗自生怯,院中的金铁之器开始颤抖跳跃,李玄锋看着他汗流浃背,继续道:
“第二,看在贵族与我季父的交情上,我给家主二十息时间,只接我一箭,此箭过后,两家恩辱相抵,就此罢休!”
袁护独顿时暗暗出了口气,明白李玄锋到底是放了自己一命,这一箭多半是做给迟家看,心道:
“你李玄锋再如何了得,一箭之威难道就如何了?”
可他再如何明白对方底线,也不敢真的出言挑衅,当下只拱手答道:
“还请将军出箭。”
见李玄锋点头,袁护独毫不客气地驾风而起,袖中两枚符箓飞速燃烧,如同孛星般飞速远去,身上两枚护盾闪闪发光,显得很是牢靠。
李玄锋也随着他的动作拉弓搭箭,一枚金红色的灵箭从箭囊中跳起,长弓上亮起金光,照的四周亮堂,地面上打磨得光滑的石砖闪闪发光,倒映出朦胧的金光。
“嗡嗡嗡……”
众人只觉得面如刀割,桌案上的美酒佳肴纷纷摇晃起来,叮叮当当响做一片,李玄锋身上铠甲流淌的金黄光彩越发明亮,缓缓升上天空。
他手中长弓上的箭矢正是当初被【六丁并火】与【止戈】祭炼过的那一枚,如今精心打造,又绘上了复杂的阵纹,焕发出璀璨的光彩,迸发出一道道罡气。
数够了二十息,院中的修士已经退至院外,李玄锋轻轻松手。
“嗡……”
“嘭!”
院中桌案上诸多玉杯、玉壶嘭然炸裂,碎玉与清亮亮的酒液飞溅而出,撒得满天落雨,院中仿佛被狂风卷袭,桌椅坍塌,一片狼藉。
这些东西劈头盖脸打下来,引的众人纷纷抬袖遮挡,可灵识早就紧紧锁定着那把金弓,只觉得灵识之中一空,什么也不曾捉到。
“好快。”
那金矢已经不知去向,众人只好纷纷抬头看向远方,天边一黑影如同断翅的鸟儿颓然而落,众人惶惶对视,上首的李玄锋已经消失不见。
“啊?!”
李玄锋并非托大,他如今这枚玄箭已经截然不同,即使脱离了手中金弓单独拿出去也是一枚筑基法器。
更难得受了并火淬炼,这玄箭能长存罡气,能提前蓄入金罡,而袁护独仙基与功法、修为都在他之下,李玄锋才能断定这一箭足够威慑众人,一雪前耻。
如今一箭射出,自然就运起法术,飘摇着往东边去了。
“快救家主!”
众人只怕袁护独死在此处,宋家家主更是吓得连忙驾风而起,众人如同风卷残云消失得干干净净,只余下袁甫尧与寥寥数人在院中惶然站着。
……
袁护独这头驾风飞着,他虽然认为李玄锋一箭不至于如何,可他也是谨慎之人,并不大意,一连用了两枚符箓,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灵盾。
将这枚土色的灵盾置于身后,袁护独这才有了点安全感,一念转动,还有十一息的时间。
“越远越好罢!”
他依凭着往日的经验一口气向前,迟疑一息,暗道:
“毕竟是三宗嫡系级别的人,万万不可大意。”
袁护独竟然逆转法力,面上涌上红晕,精气涨落,用出一道消耗精元血气的遁法,身形血影重重,疾驰而去。
他耳边猛然间响起嗡嗡的刺耳声音,脸颊上裂开两道口子,袁护独还来不及惊骇作出反应,只觉得心口一空。